第五十一章：阁楼
黑暗，多么熟悉的感觉。它即能够让你看不到这世间的一切，又能够把你严严实实地隐藏起来。在这里你不用担心会有人来伤害你，会有人来欺骗你，因为没人愿意呆在黑暗中。这里阴冷、幽闭、空虚、毫无生气。人们害怕这种感觉，它会让人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不存在就等于死了吗？贾刺蜷缩着一动不动，他记得自己曾经问过mama这样一个问题，但是mama那时候告诉他，留恋世间的人死了以后是有灵魂的。贾刺现在觉得好失望，那么我死后，依然是存在的，依然看得到这个世界。为什么我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为什么mama要赋予我与常人不同的能力。贾刺好想再见一次mama，哪怕仅一次也好，他要弄清楚发生在自己上的一切，可是六前的那个晚上，母亲临走时只告诉了他一句话，‘去巴比伦中心孩子，只有那个地方才有你唯一的安身之所。’贾刺一直记得这句话，并认为母亲会在那个叫‘巴比伦中心’的地方等他，也许只要到了‘巴比伦中心’他们一家人就能团聚了，就能像以前一样快快乐乐地生活了，可是现在什么梦想都破灭了，他又只能蜷缩在这个漆黑的阁楼中孤独地品尝寂寞的滋味。贾刺闭上眼睛努力着不去回忆四年的前那次惨痛的经历，但是记忆的碎片像谢闸的洪流一样不断地冲击着他脆弱的神经，一幕幕温馨的，残酷的画面在他脑中跳跃着闪过，突然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明亮了起来，贾刺的思绪被带到了四年那个夜晚。 客厅里是那么地温暖而又明亮，年幼的贾刺躺在沙发上，无聊地拨弄着电视遥控器。母亲去厨房的时间太久了，让他感到一丝不安。但不会一儿他就闻到了从门里飘出来的蛋糕香味。他兴奋地坐了起来，看到母亲正端着一个刚烤出来的蛋糕朝自己走来。 “等得不耐烦了吧，贾刺。”母亲微笑着把蛋糕放到了茶几上，轻轻地抚摸着贾刺的圆圆的脸蛋。 “没有。”贾刺撅起嘴答道，其实他早就经不起香味的诱惑，把脸侧向了蛋糕那一边。摆在茶几上的那个棕黄色蛋糕插着十根红颜色的小蜡烛，淡黄色的火苗随他呼出来的气息左右摆动。 “哈哈，我们的贾刺，终于也到十二岁的年龄了。”爸爸带着尖尖帽子，啪！的为贾刺开了一个礼花。他抱起贾刺将他凑到了生日蛋糕的蜡烛前。 “贾刺快吹蜡烛吧，今年你要许什么样的愿望呢！”mama笑着问道。 “mama，今年我们能不能不再搬家了。”贾刺天真地说。他话音刚落，父母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愧疚和尴尬。 “不行吗！那么只要能永远和爸爸mama在一起就行了。”见到父母难堪的表情贾刺低下了头，他闭上眼睛一口气吹灭了所有的蜡烛。只要能和爸爸mama在一起就算仍然要过着飘忽不定的生活那也是幸福的。贾刺心中这么想着，他觉得这一刻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深夜里，贾刺做一场噩梦，梦里他见到自己和母亲分开了，一双无形的黑手拖着母亲把她拉进无底的深渊。他大哭大叫，但是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从他眼前消失。在他背后传来一阵邪恶的狞笑声，贾刺吓得不敢回头，他害怕自己也被拖进这恐怖的深渊里，他只能拼命的跑，在这看不清道路的黑暗中没有目的地逃命。 “你不是说会保护mama一辈子吗？为什么只顾着自己逃命！”背后的那个笑声更大了，仿佛在嘲笑着贾刺的懦弱无能。“我……我没有！”贾刺慌忙中摔倒在地。 “没有，没有你为什么逃跑，胆小鬼！”背后的声音不依不饶。 “我不是胆小鬼！”贾刺坐在地上用颤抖的声音地反驳道，他不愿意承认，但是忍不住的抽噎起来。瑟瑟发抖的身体还是出卖了他，将他软弱的内心完完全全地暴露无疑。 “用你身上的尖刺啊！哦……我忘了，你的尖刺是用来伤害人的，不是用来保护人的，哈哈哈……” “刺？那儿来的刺？”贾刺莫名地问道。 “你身上的刺啊！”那声音提醒道。贾刺低下头一看，无数根尖刺从他的皮肤里冒了出来，扎破身上的衣服。 “啊……怎么会这样!”贾刺惊声尖叫，那些尖刺不断地向外延伸着，几乎疯狂的生长速度，很快便占据了整个空间，似乎要刺破这无尽的黑暗。 “啊……不要啊……”一阵巨痛将贾刺从睡梦中拉回到了现实。 “幸好只是个梦。”醒来后的贾刺坐在床上擦去额头冒出的冷汗。卧室里一片漆黑，只有一丝微光从门缝中挤了进来。 “这么晚了，难道爸爸mama还没有睡觉。”贾刺揉了揉眼睛，走下床离开了他的房间。对面父母的卧室里亮着橘红色的灯光，门半掩着。贾刺轻轻地走了过去，趴在门框边往里瞧。卧室里的床上放在一个黑色的大行李箱，里面已经装满了日常的衣物包括他的，母亲还在忙着收拾东西，而则父亲坐在床边不住的叹气。见到这情景贾刺心里一沉，他知道他们又要搬家，为什么每次都这么匆忙，而且父母从来不就不对他说是什么原因。 “贾刺刚过完生日，我们就不能为了他多待一天吗！”父亲的声音有些嘶哑，语气中带着恳求。 “不行！”母亲回答得很坚决，她脸上冰冷的表情让站在门外的贾刺感到非常吃惊，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母亲这么强硬，这么冷酷无情。 “为了给贾刺庆祝生日，我们已经耽搁一天了。知道吗！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回我们的行踪真的暴露了。”贾刺的母亲盖上了箱子，忧心重重地说。 “不会这么快吧！明早，我们明早天一亮就走。”父亲安慰道，他一只手把母亲娇小的身躯搂在了怀里。 “哎，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贾刺。让孩子跟着我们太危险了，我决定把他送到巴比伦中心去。”母亲叹了一口气说。 “去巴比伦中心？那你怎么办，你是绝对过不了安检的呀！” “没办法了，我必须和孩子分开。贾刺已经继承了我的异变基因，跟我比起来也许现在他们更希望得到的人是贾刺，所以绝对不能让他落在‘托拉斯’的手上。‘巴比伦中心’那边的一切都安排好了，我已经和我们的人取得的联系，会有人来接待你和孩子，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他。我不知道，不知道以后我们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母亲伤感地伏在了父亲的胸前，他们俩依偎在一起，享受着离别前的最后一丝温存。 原来他们每次搬家都是为了我，mama这次真的要永远地离开我了吗？知道了真相的贾刺忍不住小声地抽噎了起来，他哭泣的声音被房间内的父母听到了。 “贾刺！你怎么还没有睡？”母亲回过头惊讶地望着躲在门外的儿子。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离开我mama。”贾刺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我没有，只是mama暂时要离开一会儿，这段时间爸爸会照顾你的……”贾刺的母亲哽咽地说道，她抱着儿子吻了又吻，本来是想把贾刺带到‘巴比伦中心’再告诉他的，没想到这分离的忧伤会提前降临。 “你骗人，你们刚才的谈话我都听到了，我不要去什么地方，我就要和你们在一起。”贾刺哭得更厉害了。 父亲看到贾刺伤心的样子，也忍不住走上前来安慰他，然而就在此刻，一声巨响犹如惊雷一般在客厅内响起，屋子的大门被强大的撞击给冲开了。一群穿着深蓝色制服，手持冲锋枪的武装警察毫无征兆地涌了进来。 “快带孩子逃……”父亲话没说完就冲出了卧室，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这些人，但是至少能为这对母子争取一点逃跑的时间，哪怕一秒钟也好。 母亲抱起惊魂未定的贾刺快速地关上了卧室的房门，并推倒了一旁的衣柜死死抵住了这个唯一的出口。贾刺显然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一切发生得都太快了，对他这个十多岁大的孩子来说只能从母亲惊恐的眼神中感觉到事情的危急。门外很快就响起打碎东西的声音，接着是枪响，短促却又激烈，那每一声似乎都打在了母亲的心头，贾刺看到母亲的眼睛中已然浸满了泪水。 “mama，爸爸他……”贾刺想要说什么，但被母亲捂住了嘴。这个坚强的女人抱着她最后的亲人，面朝向了衣柜后的光滑墙面，她弯下腰触摸到墙角一个不起眼的按钮，洁白的墙面立刻闪出一道暗道来。 “别出声，孩子，待在里面别动。一个小时后去找你叔叔，让他带你去‘巴比伦中心’。记住了，孩子！只有那个地方才有你唯一的安身之所。”母亲把贾刺放进了这个小暗阁里，在他们身后剧烈的撞门声一次比一次响亮，脆弱的木门已经露出了裂缝，抵在门后的衣柜也开始摇摇欲坠了。母亲搂着贾刺亲吻着他的额头，一颗温暖的泪珠落在了贾刺的脸上。 “mama……”暗阁的门关上了，紧接着的黑暗吞没了贾刺的呼喊。他随着启动的机关滑到了楼下。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永远地离贾刺远去，爸爸，mama还有那个曾经温暖幸福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