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史母刺字

    “你呀——”听见爱子这么说，史老夫人一笑之下，也就不再反对了。一刻钟之后，史老夫人连声道够了，史可法这才停手。接着又是亲自去了一趟厨房，拿来一条热气腾腾的汗巾，敷在了史老夫人淤青的膝盖上，以活血化瘀。做完这一切后，史可法才在史老夫人的下首坐好。不过忙了这么久，史可法在母亲面前，也只是欠身而坐。

    “可法吾儿，身子果真好了——”史可法才一坐下，史老夫人就关心的问道。虽然史可法看上去康复了，不过史老夫人还是不放心。在所有父母的眼里，儿女的健康永远是百问不厌的。

    “有劳母亲大人费心，都已经好了——”

    史可法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嗯——这就好。”

    史老夫人听罢点了点头，联想到这几天听到京师的传闻，怜惜的看了爱子一眼之后，忽然正色道：“可法吾儿，既然你身子都已经好了，可清楚自己肩上的责任吗！”

    “回母亲大人，孩儿清楚——”史可法沉声回答道。说着史可法起身解开上衣，露出削瘦的脊背。而在那瘦骨嶙峋的脊背上，赫然刺有八个大字——

    “光宗耀祖！”

    “精忠报国！”

    想当年史老夫人在生下史可法的时候，史家已经家道败落。史老夫人为了鼓励幼小的史可法奋发图强，就毅然效仿岳母刺字。而且她比岳母还要厉害，相传岳母刺字是在岳飞十五岁的时候才刺的。

    而史老夫人在史可法刚满十岁，就在那稚嫩的背上刺下了这八个大字。又在其上涂上醋墨。从此之后，这八个字就永不褪色地留在了史可法的后背上。

    而史可法也一直牢记母亲的教诲，以这八个字作为自己的人生目标。如今看来，光宗耀祖这四个字已然做到，正二品南京兵部尚书、挂参赞机务衔，普天之下，也仅此一人而已！

    而现在要做的，就是精忠报国了！

    “很好——没有忘记为娘的教诲。”

    史老夫人看着一脸坚毅之色的爱子，欣慰的点了点头。史老夫人至今还清晰的记得，当初她在怀孕期间，梦见一名巨人送来一杆秤，嘱咐说：“持此，称量天下！”随后产下了爱子。如今看来，这个梦境正在慢慢的实现。

    在亲手为史可法穿好了衣衫之后，史老夫人却轻轻一叹道：“看见你好了，我也就放心了。只是如今史可程尚在京师，却是不知道怎么样了？”

    史老夫人说的是史可法的堂弟。因为史可法是独子，在史老夫人看来略有些遗憾，毕竟遇事都没人商量。所以史老夫人就比较上心史可程，毕竟是同门兄弟，打断胳膊还连着筋呢！

    而且史可程也是天资聪慧之辈，去年就高中了进士，2甲10名，赐进士出身。比史可法当年高中的名次还要好。（史可法当年是3甲26名，赐同进士出身。）

    还被选为为庶吉士。而庶吉士又号称“储相”，按照明朝官场的惯例，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所以能成为庶吉士的都有机会平步青云。

    只是可惜，史可程被提升为庶吉士，就必须留在京城供职，眼下逆贼李自成围困京师，倒是祸福难料了。

    “母亲大人不必忧虑——可程他为人机灵，当不会发生意外。”史可法含糊其辞的道。其实史可法知道，京师已经被攻破，史可程祸福难料，不过既然说出来也于事无补，也就含糊带过了。

    “嗯，希望他可以吉人天相。”史老夫人听了点点头道。

    此时已近晚饭申时，母子俩说了一会话后，一起吃的晚饭。平日里史可法很忙，难得一起吃饭。因为庆祝史可法康复，史老夫人高兴，就嘱咐老管家史忠从紧巴巴的菜金里，挤出些钱来加了一道菜——东坡rou。这也是史可法爱吃的的家乡菜。河南名菜。

    其实东坡rou虽然名气不小，却是不上官宦人家的台面的。无他，因为东坡rou是用猪rou做成的，而猪rou被那些达官显贵视为下等人才吃的东西——那种蠢物的rou，怎么可以玷污他们高贵的肠胃呢。

    不过对于史可法来说，却是没有那么多臭讲究，吃的津津有味。三两重重的东坡rou，他就吃了整整一块，昏迷了那么久，也确实饿得狠了！

    等到一顿饭吃罢，史可法告辞母亲离开，又回到了书房。史可法的夫人杨氏不在府内，回娘家省亲去了。所以史可法可以心无旁骛，当然，就算是没去省亲，史可法依然知道孰重孰轻的。

    此时已经是辰时，（晚上七点左右。）对大明普通的人家来说，这个时候都已经早早的上床歇息了，不过对于史可法来说，却是处理公事的开始。

    当然，在处理公务之前，出于对家人的关切，史可法在脑海中寻找一家老小的最后结局，托他自己的福，他史可法在历史中是个名人，所以连带着他的家人也有记录。只是找到了结果之后，史可法却是差点气炸了肺。

    ……南京城破后，史母咬舌自尽而亡。可是建奴知道她是史可法的母亲后，没有人性的侮辱尸体，扒光衣服后吊在南京城门口示众。还在胸口贴上五个大字——史可法之母！

    如果有路人不忍心而闭目不看的，立即就是一顿暴打。在这样的高压政策下，史老夫人的遗体成了众人‘瞻仰’的对象。用建奴的话说，你既然以史可法为荣，那么就让你死后蒙羞。

    而丧心病狂的鞑子还不只是如此，鞑子还用尖刀把史母下体捣的血rou模糊，直至糜烂。并用泥巴封住。鞑子相信轮回之说，他们害怕史母转世后再生出一个史可法似的英雄人物和他们对抗，而通过这样的手段后，他们相信，即使转世后也不能人道或者是个石女。以此来永绝后患！

    “畜生啊——丧尽天良的畜生！”史可法看到此处，不禁热泪盈眶。尽管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流泪的滋味了！可是此时此刻他却忍不住热泪长流！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用如此手段来对付一个六旬老人，还是已经逝世的，这还是人干的事情吗！

    老管家史忠，本来准备随同史老夫人自尽，因为发觉鞑子的意图后，奋力阻止，最后被活活乱刃分尸。砍成一滩碎rou，死无全尸！

    “史伯啊——”

    史可法又是一声惨呼。老管家一生勤勤恳恳，为史家奉献了一辈子。没想到却落了个如此凄惨的结局！

    而和以上二人相比，史可法夫人杨氏的结局同样有过之而无不及。

    ……城破之日，杨氏欲服毒自尽，奈何动作稍缓，被鞑子活捉。鞑子因为见她年老色衰，虽然没有对她进行侮辱，却是进行了更为令人发指的兽，交。鞑子们找来一匹强壮的军马，再给军马喂下大剂量的春药之后，把杨氏的四肢绑在树上，上演了一幕活生生的人，兽，交。

    鞑子此举也是意在让史可法死后蒙羞，你不是自命清高吗？你玩的是畜生玩过的女人。

    可怜杨氏，史老夫人是死后蒙羞，而她则是生前受辱。更是屈辱十倍！

    可怜杨氏，蒙受此巨大屈辱。甚至连咬舌自尽都不能。（牙颌骨被鞑子事先脱臼）只能发出声声惨呼。仅仅过了半日就气绝身亡。在最后临死之前，杨氏用脸撞树，把自己弄破相。因为她自感无颜去地下见史可法！

    “丧尽天良啊——”

    史可法大叫道，只觉得胸口有一股烈火在熊熊燃烧！说实话，鞑子jian，yin妇女，那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所以史可法对此也有心理准备。可是鞑子竟然卑劣至此，是史可法不曾料到的！

    “不报此仇，誓不为人——”好半天之后史可法庄重地发出了这句誓言。接着又是一连写了十几个‘静’字，试图把胸口这口恶气压下去。

    因为史可法知道，光是生气有什么用，能把鞑子的脑袋砍下来吗？

    唯有尽快的组建起国家，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一刀一个砍下狗鞑子的脑袋，那才叫报仇雪恨！

    可是史可法虽然清楚其中的道理，可是人非铁石，孰能无情。作为一个有血有rou的凡人，在知晓自己的亲人遭此惨祸，史可法养气功夫再好，也是心气难平，在整整写了一百多个‘静’字后，

    史可法才慢慢静下心之后，开始处理公务。摆在史可法面前的公文一大堆，不过当务之急却是要推举出一位皇帝。而推举皇帝不难，还有一个推举谁的问题。

    本来就算是崇祯不在了，只要太子或者永王，定王中的任何一位还在的话，那就没有任何问题。可惜的是三位直系皇子都没有逃出生天，如此一来事情就变得复杂了。

    因为大明朝的一大特点就是‘盛产’藩王。更不要说这些人吃饱了没事干，每个人身后都是王爷郡主一大堆！（顺便说一句，如果这些藩王治理国家的本领和他们造人的本领一样高超，那在历史中大明朝也就不会灭亡。）所以筛选出合适的皇位人选就颇费周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