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千万里,都要找到你
虚木脸色大变,拿来一块毛巾手忙脚乱替他擦拭着嘴角血迹,声音带着低哑哭腔:“小师弟,你别着急啊,说不定师父他们一会就能把师妹带回来了,我们安心等着……” 他话没说完,忽然抽了自己一嘴巴:“我就是管不住自己这张破嘴,师父叮嘱不能说的,这下如何收场。” 杨天凡咳嗽了一阵,摆手制止了他的自责,虚弱道:“八师兄,我没事的,你不要难过了,我现在能照顾自己,你也下山帮着去寻找师姐吧,多一个人,这样希望也大些。” 虚木担忧看着他:“你这样我怎么放心走开,师父他们都去了,肯定能把师妹带回来的,你放心吧。” “我真的没事,你快去吧,我能行的。”杨天凡焦急催促道。 虚木拗不过他,实在不忍心见他躺在床上焦急上火,好生劝慰了一番,最后也怏怏下山去了。 房间一时静了下来,杨天凡歪头盯着虚掩的房门,胸口起伏不定,视线渐渐模糊了。 朦胧中,一声犹如银铃般的清脆笑声飘了进来,许如芸的身影渐渐清晰,脸上带了几分笑意,几分青春活泼,蹦跳着从虚掩的房门走了进来,一直走到床边,俯身对杨天凡调皮的眨巴了几下眼睛:“小傻瓜,我来看你了,你的伤好些了没有?” “师姐,是你吗?你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你没有走,你一定不舍得丢下我才回来的对不对?”杨天凡喜极而泣,大声询问着近在眼前的许茹芸。 许如芸却慢慢站起身,缓缓向后退开,转瞬脸上挂满泪珠,哀伤的摇了摇头:“我不能呆在这里,我要赶快逃走,要不然爹娘又要逼我和李青成婚,我不要和他在一起,不要……”她双手痛苦的抱住头,歇斯底里的嘶喊着,最后深情看了他一眼,义无反顾的向门外跑去,直至消失不见。 “不,师姐,你别走,别扔下我一个人。”杨天凡双手在空中慌乱挥舞,嘴里说着胡言乱语,想要牢牢抓住什么,却怎么也触摸不到,一不小心扯动了身上的伤口,钻心的痛疼让他惊醒过来。 他猛的睁开泪眼,待看清屋里环境,四周光线有些昏暗,才清醒过来,原来不知不觉昏睡了过去,做了一个噩梦。 他擦了擦额头冷汗,见天色不早了,师父他们都没有回来,师姐没有一点消息,下落不明,他心急如焚,无论如何再也躺不住,慢慢强撑起身子,缓缓走下床,费了好大劲才走到桌旁坐下。 烧火棍安静躺在桌子中央,还是那么的难看平凡,一点也没有比试时黑气升腾,青芒大放的凶煞霸气,在它身下,压着一封黄皮书信。 杨天凡拿开烧火棍,从信封里抽出一张白纸,几行清秀的小字映入眼帘:爹、娘,恕芸儿不孝,不辞而别,如今芸儿已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想法,不能一直活在您二老的庇护之下,想去外面世界闯荡一番,磨练一下,纵然历尽千辛万险,也是无怨无悔…… 杨天凡两眼湿润的看完信,怔怔愣住,握着白纸的手哆嗉的很厉害,就连信纸悄然滑落都没有查觉。 过了许久,他才从愣神中清醒过来,一把握住黑色的烧火棍,心里有一个声音在鞭策着他,一定要把师姐找回来,如论如何都要把她安全的带回来。 一股空前强大的精神支配着大脑,他霍然站起身,就连体内的伤也没有刚才那般痛疼难忍了,向前行了几步,停顿了一下,又掉头走回桌旁,捡起地上的信纸,找来毛笔,在信纸反面写了几行字:“师父、师娘,弟子不肖,没来得及向你们当面请示,便私自下山寻找师姐,请恕弟子无心之过,一日不找不到师姐,我就在山下呆一天,一辈子找不到师姐,我一生不回南天门,无论生死,我一定把师姐带回来,请帮我照顾好小青……” 杨天凡用茶杯压住信纸,对着道通夫妇常坐的两把檀椅拜了三拜,做完这些,毅然决然的走了出去。 很多年后,南天门后辈徒子徒孙都在谈论猜测第八十届五峰会武的结果,正史记载是李青真人不战而胜,最后赢了那次大试状元。也有人说,杨天凡前一场和不世出的奇女子南宫雪比试,受伤太重,伤了经脉,自动放弃了最后决战。 最不靠谱的一种说法,也是流传最广,最为后人津津乐道的一段传说,便是杨天凡因为一个红颜知己,竟置师门荣誉于不顾,依然决然私自偷偷下了山。只是当时知情的几个人都已经不在了,南天门对于此事又封锁的相当严密,真相如何,谁也无从知晓了。 后人的说法不一而论,对于杨天凡的生平褒贬不一,有些人说他不负责,没有大局观,而赞扬他的人,说他是性情中人,乃铁骨柔情真汉子。 不过有一点人们达成了共识,那次最后的决战,两人谁赢了状元都有可能。如果没有那么多如果,没有那么多意外,杨天凡和李青最后真正决战一场,那一届的大试状元,究竟会花落谁家?可惜时光不能倒流,经典不再重现,那一届的五峰会武大试,注定要成为一个千古之谜。 这是后话,暂且不表,回过头继续聊聊我们主人公的传奇故事。 天南山下一条弯弯曲曲的石面小路,像一条蜿蜒狭长的灰蛇,一直延伸向北方,尽头消失在重重山峦间。 石路上艰难行走着一个褐色衣服的老人,拄着黑色的拐杖,背佝偻的很厉害,大口的喘着气,每走一步,都要使出浑身的力气。 他已经走了很久,天完全黑了下来,不知何时下起了细雨,就是这样,老人也不曾停下半步,前方好像有什么在召唤着他,才会这样缓慢而坚定的向前挪动着身体。 他抬头看了看不远处山脚旁的几座模糊黑影,隐约有些灯火,有几处人家,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同时也出卖了他年轻的稚嫩。 杨天凡此时如同一位年迈的老人,努力向前跋涉着,身体的痛疼和疲倦使他看上去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只有那略显苍白无血的脸庞,证明他不过还是个少年。 只要到了前面,有了人家,说不定就能打听到师姐下落,他心里这般想着,深深吸了一口冷气,迈开沉重的步伐,向着黑暗中亮起的几处希望之光走去。 近了,再有二十丈的距离就能走到最近处那座灯火飘忽的木屋,杨天凡甚至能在这漆黑寂静的夜里,听见孩子哭泣和大人耐心劝说的声音,只是这二十丈的距离,犹如天堑般难以逾越。 他双腿止不住的颤抖,身子摇晃了几下,最终还是跌倒在泥泞之中,头重重砸在坚硬的石面上,顿时晕了过去。 雨越下越大,冰冷的雨水敲击着他的身体,打在他苍白的脸上,溅起一片水雾,顺着脖颈娟娟流入胸膛。 不知过了多久,杨天凡紧握烧火棍的手轻轻动了一下,鼻子呼出的浊气令脸旁一小滩泥水起了一阵涟漪,他睁开沉重的眼皮,脸上的少许生气再次让他缓慢抬起头,费力支撑了下身体,似有千斤重,只好徒劳的放弃了。 他用双臂撑住地面,交错用力,拖动着整个身躯,匍匐着一步步向灯火闪烁的木屋爬去,衣服破了,露出黄色的肌肤,皮肤磨破了,留下一道道血痕,很快又被雨水冲淡。 杨天凡浑然不觉,一点点缓慢挨近灯火闪亮之处,一米,两米,地上留下一道十几米的血水混合着雨水血路后,他终于爬到了木屋房门前,用尽了全身力气,举起手中那根烧火棍,无力敲打着木门,一下,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