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见过礼之后，道通真人淡淡道：“两位师侄，此次我们正道诸派前来除妖伏魔，其中还有许多需要借助二位的地方，贫道在这里先谢过了。”慧边和黑土同时欠身道：“不敢，若有需要处，请道通师叔尽管吩咐就是。”

    道通挥了挥手，让他们两人先坐了下来，沉声道：“废话我们也不多说了，到今天为止，我们来东海彩云山已有半月多了，虽说果然有魔教妖孽在此，可是他们行踪诡秘，却猜不透他们用意何在，不知两位有什么看法？

    慧边和黑土对望一眼，同时摇了摇头，道通对黑土道：“黑师侄，这次的消息是你们东海之阁先发出的，请问贵派可知道魔教妖人的目的吗？”黑土在这个名满天下的前辈面前，脸上再无往日骄傲神色，立刻道：“回禀道通师叔，这一次的消息也是贵派无意中得到的，魔教复兴之后，突然有大批魔教余孽往东海彩云山，可是所为何事实在不知啊。”

    道通和无心大师对望了一眼，慧边突然道：“两位师叔，依小僧这两人来看，魔教中人翻山越岭，往往对每处山头都仔细搜索，像是在寻找某件重要的东西。”道通皱了皱眉头：“既然这样，我们猜也猜不出来了，不过魔教中人一向阴毒，你们回去之后也要小心戒备才是，我们这里白天再加紧搜索，等找到魔教中人的老巢，再把他们一举歼灭，为天下除害。”慧边和黑土齐声道：“是，道通师叔。”

    在这之后，他们又商量了片刻，慧边和黑土就告辞走了，看着他二人走了出去，无心大师忽然道：“道通真人，这两个年轻人的资质当真不错啊。”道通真人缓缓点了点头。

    无心大师继续道：“尤其是北圣寺的慧边，我观他双瞳黑净，边缘却有淡淡金光，眼神温润而不散，只怕在北圣寺大|法大梵般若经上已成气候。”道通呵呵一笑：“你也莫要小看那个黑土，他刚才在我们面前虽然低调，但我听我那个不成器的徒弟说了，他在狐狸洞里施展的道法，只怕道行未必比慧边差了。”

    无心大师淡淡一笑：“北圣寺和东海之阁这数百年来，暗中大力栽培年轻弟子，如今刻意培养出这些出色门下，派了出来，多半是向我们示威之意。”道通真人看了他一眼：“无妨，只要有无心大师门下那些出色弟子，自然不怕他们，”

    无心大师淡淡笑了一下，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啊。”一声惊呼，杨天凡从梦里醒来，在黑暗中小声喘息，感觉自己全身上下，全被冷汗湿透了。

    这几日间，似乎就是那日慧边有意无意看了自己几眼，杨天凡突然又开始做噩梦了，那一场深深铭刻在自己心间的北冥妖人形象，漫天向他涌来，仿佛要把他吞没一般，烧火棍依然安静的躺在身边，从棍身上传来冰凉的感觉，一如以前一样。只不过在这之后，放在怀里的那个法宝，却散发着和烧火棍相反的带着一丝温暖的气息，传进自己身体。

    他忽然觉得喘不过气来，在黑暗中无人看到的地方，悄悄蜷起了身子。有谁知道，有太多秘密的也这般累。

    黑暗中其他人都安然入睡了，石洞外面一向有看夜的弟子，所以大家都很放心，听着他们熟悉而平静的呼吸声，杨天凡怔怔出神。远处，那细细的就算在梦里仿佛也带着她独有的温柔声音，隐约传了过来，黑暗遮挡了视线，杨天凡似乎觉得自己能看得清楚，那美丽女子微笑着，在这静逸的夜里甜美入睡，只是不知道她梦里究竟是谁？

    他伸出手，轻轻握着烧火棍，拿到自己的胸口，仿佛只有它才能与自己作伴，不离不弃。

    恍惚中，他忽然想到了那对坦然赴死的九尾白狐，要是换了我，我有没有勇气和心爱的人一起死呢？

    日出东方，海风阵阵，这一天风轻云淡，正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长青峰门下数人，离开了居住的山洞，御起法宝向着彩云山深处飞行而去，一路仔细搜索，希望能找到魔教妖人。

    他们这一脉弟子中，除了三叶、青松、明月、许如芸用仙剑之外，其他人或用擀面杖，或者用烧火棍，在南天门同门大都用仙剑的情况下，很是显眼。可是此处毕竟不是天南门，彩云山上先不说魔教中人，光是正道其他门派便有数十个，各种各样的法宝比比皆是。

    不过各位正道弟子们无聊闲扯时，有好事者评论各人法宝，便有人指出，此次彩云山上，诸位手中法宝最古怪的莫过于南天门长青峰某个弟子的擀面杖法宝了，最土气的也是长青峰某个弟子的烧火棍法宝，可见南天门领袖天下，果然是卧虎藏龙，不可小觑。只是不知道道通听到这些话，会做何感想。

    此刻正道各门派弟子纷纷三五成群，四处飞彪，彩云山上风声呼啸，各色法宝交相辉映，闪烁而过极是好看。

    杨天凡站在法宝之上向旁边看去，只见正道中人成扇形向四周飞去，而自己这一群人近处，大概也就隔了数十丈远，右手边是清一色的女弟子，自然就是缥缈峰一脉，南宫雪也飞在她们中间，衣裳拂动，秀发飘飘，配合着她清冷美丽的容颜，竟似有出尘的感觉，恍如九天仙子下凡。

    杨天凡心中一动，不敢再多看，回过头来向另一边看去，只见也是隔了数十丈远的距离，便是少阳峰的弟子，大概有六七人，王大书也在其中，这是王大书远远看了过来，脸露微笑挥了挥手。杨天凡微笑以对。

    在少阳峰的弟子后面，还跟着一群人，看去就是天竹峰一脉的弟子。

    就在这时，忽听前方许如芸一声清啸，杨天凡向前望去，只见许如芸法诀一握，紫云仙剑紫光闪动，忽的一声载着她俏丽的身影直冲蓝天，速度快了数倍不止。

    三叶吓了一大跳，知道这个师妹性子好动，这次出来机会难得，不像在天南山上有诸多约束，这些日子里一旦出来，就常常畅意飞翔，为此许云颇为担心，说了她好几次，今天临行之时，还嘱托他要看好许如芸。

    只是许如芸自小便在众人的宠爱下长大，三叶一句重话都不会说她，又如何能看住她，无奈之下，只好自己也加快了速度，紧追而上，杨天凡和七花等人也是驱动法宝，紧紧跟随，转眼之间，他们就和缥缈峰、少阳峰拉开了距离。

    杨天凡加快了速度，追上了许如芸，飞到她的旁边一丈开外，偷偷向她看去，只见许如芸脸露微笑，神情兴奋，今天穿了一身红衣，配着紫云仙剑的淡淡紫芒，更是好看。

    半空中风声凛冽，其中传来许如芸欢喜的声音，杨天凡听在耳中，心里一热。

    “小师弟。”旁边忽然传来大师兄三叶的声音。杨天凡连忙回头：“什么事啊，大师兄？”

    三叶御使着他那把大剑，微笑道：“小师弟，没想到你道法进境如此之快，这才短短时间，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杨天凡心里感激：“大师兄，那都是你的功劳，是你教导有方。”三叶笑着摇摇头：“我可不干居功，你看刚才，飞的速度比我和其他师兄都快的多了。”

    杨天凡这才发现，原来刚才看到许如芸飞的快速，心里焦急，便加力赶上，没有注意旁边，没想到这就飞到了几位师兄的前头，但是看此刻三叶、七花等人飞在自己身后，气定神闲，只怕真飞起来，未必比自己慢了多少。

    杨天凡当下脸一红：“大师兄，我就是……”他话才说到一半，前头的许如芸转过头来，笑容满面，一看是杨天凡，更是高兴，大声道：“天凡，这样子飞的舒服吧，你看看这天有多高，又有多蓝啊。”

    杨天凡转过头，深深呼吸，露出了笑容，天高云淡，蔚蓝无限，的确令人心旷神怡，可是怎比得上心爱女子的微笑。许如芸迎风飞进，秀发飞扬，只见头上蓝天，脚下青山，远处更是毫无边际的大海，极目远眺，海天一线。

    这江山如画，美不胜收，许如芸自然心情极佳，嫣然而笑，回头时身子一摆，向旁边移了过去，杨天凡忽然见许如芸飞近，向她看去：“师姐，怎么啦？”许如芸笑道：“还记得我们去枫林听涛的时候吗？”

    杨天凡有些疑惑：“记得啊，怎么了？”许如芸伸手一抓，握住他的手臂：“我们走。”

    杨天凡正奇怪处，许如芸的法宝猛的往下一沉，竟然向下急降，杨天凡急忙也降下法宝，跟紧了她，而在他们二人身后，三叶等人离得较远，没听清他们说什么，这一下措手不及，法宝一下子就冲到前面去了。

    四人一起叫苦，连忙刹住身形，回头望去，只见许如芸和小师弟一前一后竟往脚下青山森林中飞去，不由摇头苦笑，只好也急忙跟上，反正师门之命是搜索魔教妖孽，在这森林中搜索也是一样的，不过这样一来，他们与杨天凡和许如芸的距离就远了一些。

    杨天凡紧紧跟着许如芸，转眼间便降到树林下方，只听许如芸在前头轻轻一笑：“天凡，快点啊。”

    说着，紫云仙剑如有灵性，如紫电翻滚，在她俏丽的身影之下翻转呼啸，紫光闪闪，飞入了苍茫的森林之中，杨天凡看着前面的那道倩影，心中热血上涌，在不多想，直飞而下。

    这片山头上的森林里，也和彩云山其他地方一样，到处都是巨木，笔直向天，就是在地面之上，也多有灌木荆棘，难以落脚，两人进入这片森林，感觉周围忽然安静下来，耳边再没有凌冽风声，一股树木清新之气迎面扑来，许如芸面带微笑，人站在紫云仙剑上，身形如电，在这片古老的森林中，在无数巨大古书之间，穿梭飞行。

    杨天凡从背后看去，只见那团美丽的倩影忽上忽下，在繁密枝叶间快速穿梭，伴着那尖锐清啸之声，她如世间最美丽的仙女，在这世外之地，古树中，在无数绿叶仿佛带着欢呼的世界里，飞跃出最美的身姿。

    那身影如电如光，贴住巨大树木的身躯，看似惊险，却带着温柔的婉约，轻轻滑过，不曾碰到分毫。

    他忽然开怀，笑着放开怀抱，烧火棍绽放出青色光芒，载着他，追逐着她，飞翔在这古老而宁静的森林之中。

    天色不知怎么的，忽然阴沉了下来，天空中厚实的云层，也渐渐多了起来。

    杨天凡收回目光，心想这海外之地毕竟和中原不同，刚才还天高云淡的青天，转眼间似乎就要阴天了。

    他和许如芸在林中飞了许久，连一个魔教妖人的影子都没看到，最后在一个山坳处，许如芸看到下面有一条小溪，加上飞了半天，也有些疲倦，就叫上杨天凡落了下来，此刻正在溪边用清水洗脸。

    这条小溪蜿蜒流淌在古老的森林中，清澈而透明，溪边上有许多圆圆的鹅卵石，随着清澈微波，很是漂亮，溪水两旁除了一些沙石浅滩，更远的地方，又是一片茂密的树林，一眼望去，这森林好像无边无际一样。

    “天凡。”许如芸忽然叫了一声，杨天凡转头向她看去，却是许如芸洗脸洗到一半，发现溪水中一块极漂亮的石头，探手拿了出来，笑眯眯的转头对杨天凡道：“你看这石头漂亮吗？”

    杨天凡向石头看了一眼，这石头不过只有拇指大小，上边却又三色石纹，大致整齐的围绕其上，如缎带一般，真的颇为漂亮，当下笑了笑，抬头向许如芸看去，正要回答，微微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那一张熟悉的、美丽的脸庞微笑望着他，刚才洗脸时清澈的溪水还未拭去，晶莹的水珠挂在她白皙的脸上，那水珠带着温柔从她的肌肤滑落，掠过脸庞，在她光滑柔和的唇下，依然留恋不去，最后终于带着一丝动人的婉约流下。

    而那双明亮清净的明眸上，长长的睫毛边，也有几颗水珠凝结其上，像雨后的白色梨花，那样清艳动人。

    许如芸嗔怒道：“我在问你呢。”杨天凡惊醒过来：“你说什么？”许如芸把石头往他眼前一亮：“好不好看？”

    杨天凡深深呼吸，低低的，仿佛是从心灵最深处发出的声音：“真好看。”

    许如芸点头微笑，从怀里拿出丝巾，把脸上水珠擦干，然后又仔细把这石子擦了一遍，放入怀里，转头对着杨天凡，带着他眼中这世间最美丽的笑容道：“等一下我们回去之后，我就把这石子送给李青大哥，他一定会喜欢的。”

    彩云山的天色，仿佛在那个片刻，又阴沉了几分，杨天凡站在那里，忽然僵住了，一动不动低着头。

    许如芸向前走了几步，发觉背后没有了声音，转过头来看见杨天凡还站在原地不动，惊讶道：“天凡，走呀。”

    杨天凡缓缓抬起头，脸上慢慢的、慢慢的露出一丝笑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嘴唇似乎在隐约的颤抖，轻声道：“师姐，我们走的太快了，不如在这里等一下大师兄他们吧。”

    许如芸哼了一声，满不在乎道：“别管他们了，我们就顺着这条小溪走吧，往上游走，看看有没有魔教妖人，顺便再看看有没有这么漂亮的石头了。”

    是什么像是焚烧身体的感觉。是什么想要昂天长啸的冲动。原来九幽的魔火，就燃烧在心间。

    杨天凡低垂着头，声音也变得奇怪的嘶哑：“那好吧，我听师姐的。”

    紫云仙剑插在她的腰间，衬着她红色的衣裳，越发美丽，两个人沿着这条小溪又走了半个时辰。

    一路之上，许如芸神情轻松，四处张望，杨天凡默默跟在她的身后，一声不响。这条小溪看似不大，可是长度居然不短，走了这么许久，居然还看不到源头，眼看着前面又是一座小山，其上拐角处有个山涧，小溪就是从那里流出。

    许如芸走了半天，也有些疲倦，便转头对杨天凡道：“天凡，天色不早了，我们过去看看那个山涧，如果还是没有发现的话，我们就回去吧。”杨天凡默默点了点头。

    许如芸多看了两眼这个小师弟，心中有些奇怪，不过也没放在心上，转身便向前走去。

    两人很快就走到那个山涧处，往里一看，却是吃了一惊，原来前头岩壁之后，却是个极大的洞口，看着足足有十丈来高，这条小溪就是从山洞中流淌而出的，因为岩壁挡住了视线，不要说飞在空中，就是站在稍远的地方，也看不到这个洞xue，倒是十分的隐蔽。

    许如芸皱了皱眉头，对杨天凡道：“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杨天凡往那山洞看了一眼，除了洞口有些光亮，再深处就是漆黑一片，心中就是一阵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