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屠村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昔是何年？ 四个懵懂无知的少年躺在微微有些湿润的草地上，抬头望月，只觉夜色微寒。苍白无力的明月孤零零地挂于天际，竟是透露着一丝落寞之意。 “凡哥哥，你在想些什么？”小微微躺在李一凡旁边，扭头问道。 李一凡嘿嘿笑了几声，“我再想长大后赚很多很多的钱，然后搬到镇上住，好好照顾我娘。”小微微瞪大了双眼，“那要好多好多钱吧？”李一凡微微皱了皱眉，挠了挠头发，“可能吧。反正，我不会再让我娘受苦。” 在他另一旁的二胖子听到后，轻轻冷哼了一声，“李一凡，你会挣那么多钱么？还不如学我，我长大后就跟着我哥开个大酒馆。” 李一凡望向他，不屑地说道：“切，你就做你的厨子吧！” “对了，小凡，有个事儿我一直没敢问你......”小微微旁边的莫寒说道此处，微微停顿了下。李一凡一愣，“什么事儿？” 莫寒尴尬地笑了笑，“先说好，你不准生气。” “恩，你说吧，我不生气。”李一凡点了点头。 “你爹...你爹是怎么死的？”莫寒犹豫了半天，终于说了出来。然后一脸忐忑地看向李一凡。李一凡皱了皱眉，“从我记事起，我就没见过我爹，听我娘说，我爹在我没出生之前就已经死了。我也不清楚，反正我娘没告诉过我。”他看着莫寒，疑惑地问道：“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不知道，就是好奇随口问问。”莫寒笑道。 李一凡撇了撇嘴，“有爹没爹还不是一样么。反正，我长大了一定不会再让我娘受苦。”他暗自心头发誓，似乎是对自己说，又似乎是对他们说。他猛然想起了打小挂在脖颈上的那颗不知名的小珠子，听娘亲说，那颗小珠子便是他爹留给他的唯一物件。 “小凡，我们走吧？我都有些困了。”小微微打了个哈欠对他说道。 “恩。”李一凡点了点头，站了起来，顺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我们回去吧？” “好。”...... 夜色，清冷。 正待这时，二胖子却是忽然惊道，“快看！谁家失火了？！”李一凡三人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只见山下，李家村上空却是映红了一片天际。下方，条条火龙，纵横翻滚。 “快！快回去！”李一凡生平第一次见到如此大的火势，心中大急，但愿娘亲别出什么事才好。 四人不再言语，憋足了劲儿往山下跑去。 火，好大的火！李一凡四人愣愣地看着已经被烈火整个吞没的李家村，显然是被吓傻了一般。想他们四人，最大的也才十岁，最小的小微微也不过才六岁。何人见过如此大的阵仗？ 正待这时，李一凡忽的瞧见了火焰边缘躺着一个人。“快！那有个人！赶紧把他拉出来！”他急急忙忙地说完，率先跑了过去，跑到近处，细眼一看，正是同村的周猎户。 他不及多想，也不顾旁侧的烈火，急忙拽起周猎户的胳膊往外拖。却是用力过猛，跌坐于地。他也不拍身上的尘土，急切地晃着周猎户的身体，大声喊道：“周大叔！...周大叔...！” 周猎户面色扭曲，显然痛苦到了极点，他努力睁开双眼瞅去，却发现是李一凡，“凡...凡娃子...” “周大叔，我娘呢？还有同村的人呢？怎么会变成这样？！”李一凡面色狰狞，一边晃着周猎户的身体一边急切地问道。 “都...都死光了...”周猎户双目含泪，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又道，“全...全村...的人...都...都被人...杀死了！”他眼神空洞地望着天，失声又道：“魔鬼！哈哈...魔鬼！” 李一凡听到此处，犹如五雷轰顶一般，鼻尖一酸，顷刻间噙满了泪水，他机械似的晃动着周猎户的身体，“我娘呢？...我娘呢” 在他身后，莫寒，小微微，二胖子三人听到周猎户的话，仿佛瞬间失去了力气，不约而同的跌坐于地，放声嚎哭。寂静的夜，孤冷的月，以及呼啸的寒风，在此时此刻，却仿佛同时低声抽泣了起来。夜色，瞬间寒到了骨子里，竟是那么冷，那么冷。 全村人都死光了？！ 全村人都死光了？！...... 李一凡不停地念叨着这句话，双目空洞，他仿佛突然间抓到了什么，急切地看向周猎户，却发现，周猎户已经失去了生息。“啊！......”他抱着头，声嘶力竭的吼了起来，稚嫩的吼声却瞬间便被呼啸的风声掩盖。 “是谁？！是谁这么狠？！” 李一凡一脸呆滞的喃喃自语道。他仿佛觉得好像与昨夜救的那名白衣女子有关，却又毫无头绪。究竟是谁灭了李家村？想这李家村存在于此数百年，民风一向淳朴，从未见过什么大世面，谁又怎么会招惹到如此狠辣的仇人？一定是昨夜救的那个白衣女子。对了！他猛然清醒过来，那白衣女子哪去了？李一凡站起身，愣愣地望着滔天的火焰。想必她早已经葬身在这火焰之下了吧。 莫寒渐渐哭的没了力气，身子抽泣着望着李一凡，“小凡...我...我们该怎...怎么办？” 李一凡转过头，望着跌坐于地的莫寒三人，稚嫩的脸庞上一阵抽搐，细长的丹凤眼闪过道道寒芒，忽的，他神色一震，“我们赶快先跑回后山，这地方不能呆！可能那群凶手还会回来！” “呜...呜...凡哥哥...我怕...！”小微微一脸污秽，全身颤抖地望着李一凡，仿佛此刻，李一凡便是她的主心骨一样。李一凡看向小微微，苦涩地摇了摇头，“小微微，别害怕！我们先回后山。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们的！” 当下，四人又是望了一眼早已经淹没在火海的李家村，然后一边哭泣一边向后山奔去。 苍月，乌云，凄凉。 寒风，火海，寒啸。 如此场景，却是葬送了多少条性命，又是添了多少条无辜的亡魂？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此番话语，道尽了天道轮回，诉尽了世道沧桑。 李一凡静静地呆坐在后山的荒野之中，愣愣地望着夜空，那墨布苍穹如同洪荒巨兽一般吞噬了整个天地。明月孤零零地挂在天际，柔和的月光照在李一凡的身上，却照不进他的心里。寒风冷冽，他此刻只觉得全身发冷，稚嫩的心灵深处，却是立下了一生为之奋斗的目标，那就是找到凶手。不管以后的路有多么艰难，也不管那未知的对手是如何强大，他一定要报仇，报仇！ 他望了一眼已经沉睡的三个人，想到，一夜之间他们四人便同时成为了孤儿，便觉得心中无限凄苦。我还没来得及长大，我还没来得及赚钱，娘，您怎么就这么走了呢？您辛辛苦苦的将我养育了八年，还没来得及享福，怎么就这么去了呢？都是我！都是我害了您！都是我害了全村的人！一定是因为那个女人！我为什么要救她？！为什么？！为什么？！ 李一凡此刻只想大声的吼，声嘶力竭地吼。但是，他的理智告诉他，他不能，他害怕那些凶手还没有走远，他怕惊动了他们。他忽然觉得他的力量面对着那些未知的敌人竟然是那么弱小，犹如狂风暴雨中的小草一样，那么孤单，那么弱不禁风。李一凡双手握拳，青筋暴突，指甲狠命的陷在手心里面，渐渐地，一滴滴鲜血缓缓地流了出来，一滴，两滴，静静地落在荒草之上，与那露珠渐渐混合在了一起，竟是那么透彻，那么凄凉。 “李一凡，你怎么还没睡？”二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缓缓走到了李一凡旁边坐了下去，他低头望见了李一凡的双手，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现在我们怎么办？” 李一凡看向他，“不知道。”声音嘶哑。 二胖子冷哼一声，“你怎么能够不知道？” 李一凡望向他，仿佛重新认识了他一样，“你...你是二胖子？” “你还是叫我名字吧，二胖子已经在那团火海中死了。”他略微有些臃肿的身躯来回扭动了几下，寻了一个舒适的姿势缓缓舒了一口气。 “伊古力？”李一凡微微皱眉看向他。 二胖子点了点头，“你如果还没决定以后如何做，我就独自一人走了。”他目光深邃，面色坚定。 李一凡看向他，“你要去哪？” “不知道，以前听我哥说过，中州镇往东数百里有座灵剑山，山上有神仙。我要去那里找神仙学法术。”伊古力略是一停顿，面色一寒，冷声道：“然后，报仇！” “你相信这个天下有神仙一说么？别天真了。我们还是想想以后怎么活下去才是正事。”李一凡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哥不会骗我。看来，我到底和你们三人不是一路人。明天，我们便各走各的吧。”伊古力平静地说道。 “决定了？” “决定了。” 寂静的夜，清脆的虫鸣。两个懵懂的少年，命中注定纠缠一生的对手，就这样从今夜在这驼峰山之内，同时分别开始了各自传奇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