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要她幸福
白舒的头很痛,身上很凉,他感觉有人在推自己。 白舒睁开双眼,第一时间望见了一双清澈的眸子,是一个小道童在自己面前。 那小道童抱着个大扫把,又推了白舒一把,问道:“师兄,你迷路了么?我送你回家!” 白舒闭了闭眼,觉得头痛欲裂,却还是回应道:“不用了。” 白舒挣扎着起身,却发现自己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盖上了两片芭蕉叶。 周围聚集了不少的人,白舒看着觉得眼熟,却没有一人能叫上名字来。 白舒揉了揉那小道童的脑袋,低声道了一声谢,黯然穿过人群走了出去。 旁边不远有一对爷孙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其中那小孙女儿问自己的爷爷道:“他为什么要睡在路上?” 那老者回答道:“要么是喝醉了,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要么就是连家都没有,倒不如睡天睡地。” 那小姑娘望着白舒的背影,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这一晚白舒睡在洗剑池边,直到天光大亮。 等和白舒熟识的人闻讯赶去的时候,白舒却已经不见了,但事情一传开,还是闹了笑话。 开阳宫晌午过后,众人齐聚,纸鸢缩在罗诗兰腿上午睡,柔嘉和复堂在熊玉宣的指导下写着字。 别看柔嘉目不能视,可她写出来的字却极为娟秀,一如其人。 白舒默默的看了良久,忽然压低了声音问萧半山道:“师父,柔嘉和复堂他们两个,不入星院,跑到咱们太虚观来做什么?” 萧半山摸了摸胡子,看着白舒道:“还不是因为你平白无故跑去帝师苑惹来的麻烦,苏羡鱼那老儿认准了你可不管那么多,孩子往我这儿一送,他不管不顾了,我却不能不管。” 白舒听萧半山说话的意思,问道:“您认识苏老?” 萧半山点了点头道:“都是丰嘉城人,哪有不熟的道理。” 白舒偷偷看了一眼柔嘉和复堂二人,感叹道:“您放心吧,没什么事的话,我会好好照看他们两个的,他们两个虽然身份特殊,但好在乖巧听话,倒也不算是真的麻烦。” 萧半山知道白舒说的不错,也就没有继续就这个问题说下去。 不过白舒看得出来,萧半山和唐向婉对柔嘉和复堂都很满意,山中无甲子,花开花落见多了,总归会有些寂寞,而这两个孩子,正好就是缓解寂寞的良药。 不多时柔嘉字毕搁笔,白舒上前稍稍指导了一番,白舒的书法是和凌问儿学的,娟秀有余,开合不足,只不过白舒见的世面广了,心中所想更多,字写起来倒是渐渐偏于中性,和董色的字变的相像起来。 只是白舒不知道柔嘉目不能视,是如何练出这手字来的,不过细细琢磨之后,白舒也知道这定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熊玉宣称赞了柔嘉几句,见复堂没事儿,就让他去把丹青颜料拿过来,说道:“算起来,我已经有好多年没画过人像了,今天闲来无事,我给柔嘉和复堂画一幅像吧。” 说着复堂拿着东西回来,姐弟俩坐罢却不依,强拉着白舒也坐下,这才让熊玉宣给三人画了一幅像。 熊玉宣刚刚搁笔,唐向婉就拉着萧半山坐到了白舒身边道:“玉宣,给我和你师父也画一张,带上舒儿一起。 白舒只好陪着笑继续坐着,萧半山沉着脸,有些不情不愿的,只有唐向婉笑意盈盈,好似完全没受昨晚事情的影响。 “你们在做什么?”熊玉宣身后忽然探出了萧雨柔的小脑袋,她撅着嘴看着众人道:“叫也不叫我,让我睡着是吧!” 她清早醒了吃过一次饭,之后贪睡,倒是一直没醒。 白舒连忙解释道:“师妹哪里的话,你刚受了伤,可要好好养着。” 方兴在一旁也道:“是啊,小师妹,我去给你弄点儿热乎的吃,你等我一会儿。” 不等萧雨柔回答,方兴早已经没了影子。 萧雨柔却披着衣服走上前来,用手在萧半山的脸上揉了几下,直到萧半山露出笑容,方才罢手。 然后萧雨柔靠在白舒和萧半山中间坐下,对熊玉宣道:“四师兄,把我画上,不好看我就把你书房烧了!” 自从萧雨柔喜欢上白舒以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这样的刁蛮话了,以至于这一刻萧半山甚至忘了开口教训她。 熊玉宣也是愣了一下,然后道了声好,一点一点的描摹着几人的样貌。 不多时,画成,萧雨柔凑上去看,满意的拍了拍熊玉宣的肩膀道:“四师兄不愧是四师兄。” 白舒也低头看去,熊玉宣用墨极为讲究,这一幅画色彩居然有那么几分写实的风格,白舒在最右,脸上带笑,笑中带着几分落寞,萧雨柔抱着白舒的胳膊,笑颜如花,一双眸子中都是喜悦。 萧半山挨着萧雨柔,黑发中隐隐可见斑白,气势依旧如山,可却像是春山,唐向婉最左,一脸的温婉娴静。 萧雨柔抬头用目光扫视众人道:“这画我拿走挂我屋了,没问题吧?” 众人哪儿有不答应的道理,纷纷道好,由她任她,萧雨柔便提着画,欢天喜地的跑了回去,饭也不吃了,还要方兴追着送了回去。 白舒在开阳宫待到傍晚,才带着纸鸢回去,到岔路口的时候,白舒对纸鸢道:“你先上去,我去给桃主送个饭。” 纸鸢黑黝黝的眼珠一转道:“你要去找叶jiejie?” 白舒拍了拍纸鸢的脑袋道:“没错,就是去找她。” “我也要去。”纸鸢轻轻拉了一下白舒的袖子。 白舒愣了片刻,才缓缓点头,牵着纸鸢的手往天玑宫走去。 纸鸢除了主动去找过红豆一次,连罗诗兰,纸鸢都没有主动提起过要去看她。 为什么只和纸鸢有过一面之缘的叶桃凌,她的叶jiejie,她要去看呢? “你为什么会想去看叶桃凌呢?”白舒想到这里,干脆问了出来,他和纸鸢之间不需要任何的隐瞒。 纸鸢咬着唇,想了想道:“她很可怜,我想去看望她!” 白舒更加不解了:“你怎么知道她可怜?” 纸鸢低头抠着手指,想了半天才道:“她就是可怜啊!” 白舒没有继续问下去了,小孩子总有一套自己独有的判断逻辑,白舒不知道纸鸢是如何判断出叶桃凌可怜的,但从白舒所了解的这些东西来看,叶桃凌的确没有外人想象的那样光鲜亮丽。 说不定她红衣之下的那颗心,是千疮百孔呢! 白舒给叶桃凌做了几道菜,和纸鸢一起给她送了上去。 路过莫愁湖居的时候,有在游廊中交谈的其他门派的弟子,见到纸鸢都亲切的打着招呼。 被白舒和叶桃凌这么一闹,纸鸢也出名了。 有和白舒认识的剑宗弟子见到白舒,笑着打招呼道:“白师弟,又去找桃主么?” 白舒笑笑,也不解释,有些事情越描越黑,倒不如少去理会。 可那弟子却继续调笑道:“我看好你啊,白师弟!” 白舒还是没说话,已经是背对着那人,渐行渐远了。 可那人还在说着…… “一定要把她从崖棺上救下来!” 白舒身形一顿,片刻后才继续往前面走去。 本来白舒还在想,对于剑宗弟子而言,不是任何试图接近叶桃凌的人,都应该被仇视么? 现在白舒想明白了,比起占有叶桃凌,他们更希望她幸福。 如故崖就在那里,崖棺就在崖上,这些剑宗弟子每每看见叶桃凌一个人在如故崖上,吹着海风,长发飘飘面对着大海的清冷模样,心中的心疼,又怎么可以用言语说的清楚呢? 如果白舒能把叶桃凌从崖棺上救下来,那白舒就是剑宗的英雄,杀陈淼这种人,能任由白舒杀到血流成河,那传说中被看的死死的天剑术,给白舒学了也不打紧。 再过几百年也不一定还会有一个叶桃凌,她这一生绝不该这个样子。 白舒带着纸鸢上去的时候,叶桃凌恰好站在崖边。 她背对着白舒,一身红衣伴着黑发被山风吹起,脑后那支蓝色的发簪,被月光照的发白。 不只是怎得,白舒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叶桃凌的时候,她站在如故崖上吹海风,那时她的身影也是这般孤寂。 仿佛天地间就只有她叶桃凌一个人一般。 仿佛世间再没有什么事情能牵动她的情绪。 她虽然活生生的站在那里,却像是一个死人。 渐渐的,白舒甚至在叶桃凌身上看见了几分凌问儿的影子。 纸鸢松开了白舒的手,跑到叶桃凌背后,一下子抱住了叶桃凌的腰。 白舒能明显的感觉到叶桃凌的身子一僵,她那及腰的长发已经被纸鸢全部压了下去搂在了怀里。 她本来是乘风而去,又顷刻间坠入凡尘。 叶桃凌回身对着纸鸢笑了一笑,白舒眼睛都看直了。 要不是此刻白舒在场,他不会知道叶桃凌会笑,而且笑的如此好看。 “外面风大,进屋坐吧!”叶桃凌道。 白舒给叶桃凌送了那么多次的饭,都没有进过叶桃凌的屋子,可今天白舒跟着纸鸢,却沾了这份光。 叶桃凌门外那支桃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移到了屋子里面,插在翠玉花瓶之中,桃枝在水下的部分,竟然生出了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