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师古师今
“陛下，臣不赞成以分封制治天下。”果然不出所有人的预料，不等其他大臣开口赞成或者反对，一位忠心始皇帝的大臣，立刻跳出来表示否决，并接着大声提出自己的治国主张：“臣觉得，郡县制才更符合我王朝的局势。臣恳请陛下将天下划分若干郡，派遣郡守、县尉管理当地的政务、军事，允许其有一定的自治权，但其必须有陛下指定，任期在数年不等。如此，陛下的威严便可经由郡守、县尉传达地方，安稳民心军心，令天下永久太平！” “什么郡县制治理天下，简直是荒谬透顶。” 有一个大臣跳了出来，满脸正气的指责那位提出“郡县制”的大臣，朗声说道：“事不为己则不勤，人不为己则不利，郡守为陛下镇守地方，怎知他们是否忠心为陛下办差，是否藏有私心。为若以分封制治理天下，各地的牧守乃是陛下的皇子与最忠心的贵族大臣，乃是我大乾立国之基石，绝不会因私心以害王朝利益。相较之下，还是分封制更为可靠。” “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各地牧守若为诸侯国之主，他们便会为自己的利益为考量一切事宜之标准，到时他们在各地称王称霸，置陛下于何地！”一位大臣冷笑道。 “胡说八道！若是连皇子和大臣都信不过，其他的大臣担任郡守，就能信得过吗？你自己都说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觉得出任了郡守的大臣就不会为自己的利益无视陛下的威严？” 一位大臣厉声叱道。 “那也比分封国土，成为一方诸侯好的多！” “还是分封制更好……” “为我大乾万年基业计，臣恳请陛下采取分封制治理天下！” 就在肃穆庄重的朝堂，因为支持两种制度治理天下，而争锋相对到几乎撩袖子干一架的时候，一个刺耳的声音突然在大殿上响起，听到这个声音，满朝文武，包括左丞相李斯和右丞相范雎都是脸色一变，所有人纷纷扭过头来，循着那个声音望了过去。 王绾！ 看到那满头白发，瘦骨嶙峋但却站的笔挺得身影，朝中儒家一脉以及期望分封制实行的大臣都是心中一震，精神振奋。 前左丞相王绾，年过花甲，资历极深，是始皇帝的铁杆忠心大臣，当年先有诸方势力发难，致使素祁战死沙场，又有吕相弄权，大乾内外可谓是岌岌可危，是他一力支持始皇帝，游说许多中立大臣投靠，为始皇帝顺利登上王位立下汗马功劳。虽然他人因为年纪老迈，已经从丞相位置上早早的退下来，可他在朝中的影响力却无人能比。 看到是他，反对分封制的大臣纵然在心中腹诽对面那伙大臣太不要脸，连老人家都搬了出来，却也不敢说出任何话来。 只见王绾口齿清晰地说道：“天下之大，非是大乾身为一方诸侯国时可比，像那燕国、齐国、楚国地处偏远，不给它们设王，就无法镇抚那里。我王朝建立至今，六国遗族依然不忘复国，墨家弟子更是以反乾为己任，各地方军士剿灭不利，究其原因，便是无王在当地镇抚。陛下，老臣希望陛下能尽快落实分封制，把陛下膝下诸位皇子，分封各地，代天子以牧守各国。” “老丞相所说极是。”儒家大臣淳于越走出来，不疾不徐道：“事不师古而能长久者，非所闻也。殷商以分封制治国，得国六百载，周循此政，国有寿逾九百年。若我大乾能效法古先贤治国，依仗陛下神灵相护，定可令我大乾得享千载万世之国祚！” “老丞相说得有理。博士的见解也很独到。”一直默默观察大臣们举动的始皇帝不得不出言温和安抚老丞相，他的表态顿时令下方支持分封制的大臣心中一喜，然而下一刻，他们的心就一下子跌进冰窟窿里去了。 “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朕也需慎重考虑。左丞相李斯，此议你有何主张？” 听到始皇帝的话，贵族大臣和儒家一脉大臣的心不住下沉，傻子都知道曾经出任过廷尉之职的李斯，乃是始皇帝大力提拔的法家的领袖，唯始皇帝马首是瞻，始皇帝听了老丞相王绾和淳于越博士的话后，却去问李斯的意见，他的态度已经表明他的立场了。 王绾轻轻一叹，心知自己的努力终究还是白费了，不免心生失落，人就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几岁一样。 左丞相李斯不疾不徐地走出队列，郎朗说道：“以周之历史来证分封制治理国家之优越性实不可取。众所周知，周文王、周武王分封弟子和同姓亲属很多，固然是令天下暂时有了平静，可是他们的后代却逐渐疏远了，互相攻击，就像是仇人一样，诸侯之间彼此征战，不死不休，到了后来，便是周天子也无力阻止。” “现在天下靠陛下的神灵之威获得统一，只需要把天下划分成若干郡县，挑选能干务实的大臣管理即可。对于皇子和功臣，臣主张用公家的赋税重重赏赐，基于财物上的奖赏，而不必赐予封地。实行郡县制，再辅以齐人治齐，燕人治燕之策，时间日久，天下人都是大乾子民，再没有邪异之心，天下自然安宁。” “爱卿所说，甚合朕意！”始皇帝叹着气说道，“以前，天下人都苦于连年战争无止无休，就是因为有那些诸侯王。现在朕依仗祖宗的神灵，天下刚刚安定，如果又设立诸侯国，这等于是又挑起战争，想要求得安宁太平，岂不困难？” “陛下圣明！” 始皇帝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若是还敢坚持分封制，那就是要用自己的项上人头试一试兵家的刀锋是否锋利，精与计算的大臣们自然是不会去做这种蠢事的。有些聪明的大臣和武将，已经开始在暗地里盘算着，要捞一个郡守或者县尉的职务担当了。 儒家大臣一心恢复周礼，绝不同意实行什么郡县制，就算始皇帝开口定下调子也是一样。只是当他们准备再次申辩之时，一个大内卫兵突然兴冲冲的冲入朝堂，满脸兴奋之色。 “报！特使素凌轩有紧急军情禀告陛下。昨日入夜时分，墨家巨子率领一众来历不明的高手，以及近千弟子夜袭营地，被特使大人素凌轩带兵杀败，斩杀墨家弟子数百，一众来历神秘之高手尽数伏诛，捉获墨家巨子！此役，特使大人大获全胜！” 轰隆！ 一石激起千层浪，卫兵带来的消息在大殿中引发一片轩然大波。原因不是别的，实在是墨家巨子的名头实在太过响亮。 墨家学派乃是与儒家并列为诸子百家中两大显学的流派，其门人上下秉承开派祖师墨子“兼爱”、“非攻”等理念，绝不认同大乾王朝统一天下的行动，立志反乾。 自大乾王朝由诸侯国晋升为王朝之后，墨家的弟子联络六国遗族，一直在暗地里筹谋各种闹事的行动，在各地秘密的从事反乾事业。可以说，这个流派乃是大乾王朝治理天下最大的阻碍。 朝堂上响起一片杂乱的交谈声，不知内情的大臣和武将，是在议论情报的真实性，毕竟他们也都知道墨家的厉害，对于“废物”之名响彻咸阳城的素凌轩能从墨家的偷袭中活下来，还抓到墨家巨子这件事表示相当程度的怀疑。至于知道内情或者与自身有关的大臣，全都内心猛地一跳，脸色大变。 始皇帝似笑非笑的看着下方脸色大变的大臣，片刻后才道：“把详细的奏报拿上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