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四章 差之毫厘
刘病已心忖自己本有此意,可惜尚未能从“天地无极”复元过来,如逞强动手,给香文宰的机会远比宰他的机会大,但当然不说出来。从参红的提议,瞧出他确有离开哥舒之意,若刘病已动手,等于泄露了他出卖哥舒的行为,没参红的衷诚合作,怎知如何引香文来见面? 他相信参红与壶衍鞮有深仇,也因此冒上生命之险,加入哥舒夺权的阴谋。 刘病已点头示意他续说下去,神态中自有种“不置可否”的味儿,逼对方尽献心内之秘,以保命活离。 参红纵然在这样一边倒的劣况下,仍“不卑不亢”,视同与刘病已作交易,不过多了坦诚直率,令人可生出好感,淡淡道:“迦楼罗是故意向哥舒隐瞒伤势,事实上他再不看好匈奴人,有离开之意,他的伤势和复元的进度,远比任何人想象的好。”刘病已道:“你怎晓得?” 参红“轻描淡写”的道:“因为我一向视他为可信任的朋友,直至晓得他瞒着我写这封信函。”说时从怀里掏出密函,递予刘病已,待刘病已接过后,续道:“我自从认识鸟妖后,曾和他干过几件事。我之所以和他拉上关系,缘于受人所托,欲从鸟妖处学晓cao鹰的奇技,不过当清楚练鹰之法,也清楚自己欠缺这方面的天份和耐性,未开始已放弃。这个托我的人,就是羌族先零部的头人。” 以往在刘病已心中,很多“模模糊糊”的事,忽然清晰起来,本来空白处,因此信息而变得充实。 只是参红提供的此一重要情报,刘病已和他的买卖,已赚回本钱。 羌族先零部的头人杨玉,其势力并不局限在青海高原,而是深入西域,既与北帮合作贩卖人口,又贩运私盐,西域诸国的权贵豪强,谁敢不给他面子? 他差遣参红,去向鸟妖学习cao鹰秘技,一方面显示出他和参红关系密切,更显示出他和鸟妖有深厚的交情,否则这类独家秘技,不要说要人无私的传授,是问亦不可问的禁忌。虽然,鸟妖仍是拒绝了,却是客气婉转的拒绝,夸大其难处,让识相的参红“知难而退”。 由是观之,虽仍未明白这些邪人间的关系,可知至少是可紧密合作的关系。 杨玉一向擅长玩政治手段,工于心计,若没刘病已针对他的布置,此刻大可能成为了羌族之主,故而眼前香文在中土,鸟妖成为匈奴能影响壶衍鞮的心腹,大有可能由头人一手策划。亦只有像杨玉这样拥有丰富政治斗争经验者,方懂得玩这个游戏。 参红的泄秘,触动了刘病已的想象力。 刘病已问道:“杨玉还有何本钱?” “他最大的本钱,在其对羌人仍有很大的影响力,与贵国的霍家,更是互相勾结,亦因着鸟妖的关系,得到壶衍鞮的支持。“参红道:”当然!他本身在高原根基深厚,现已成了当地最大的盐枭,藉此势力不住膨胀扩展,将原本在西域和高原的邪人组合起来,构成庞大的贩卖私盐集团,活跃于中土、西域和高原,已成一股不可轻视的力量。” 参红瞥一眼月亮的位置,道:“时间无多,除非陛下放弃杀香文的机会,否则我实难尽述。我现时说出来的,是个人的猜测,但该离事实不远。”稍顿续道:“陛下晓得鸟妖有个女人吗?此女生得颇为妖艳。” 刘病已听得精神一振,点头表示知道。 参红道:“我们称她为风夫人,于鸟妖随大汗起程前的三个月离开,我们猜她该是到凉州去。”略一沉吟,似在重整记忆,道:“凉州位于贺兰山之西、祁连山之北,是杨玉一个重要据点。勿小觑此女,她乃唯一得鸟妖驯鹰之技真传者,曾奉鸟妖之命为杨玉训练传信的灵鸽,与杨玉关系密切。” 刘病已讶道:“你们指的是谁?凭甚么猜到她是到凉州去?” 参红道:“‘我们’指的是哥舒和本人,风夫人有灵鹰随身,跟纵她而能不被发觉,在哥舒手下中唯我有可能办得到,哥舒只得派我去。哥舒并不信任鸟妖,一直对他暗里留神。” 刘病已不得不感激参红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解开了他多方面的疑团。 香香的cao鹰之技,是从风夫人处得来的。两女自小认识,即使风夫人没传她驯鹰秘法,大可为香香训练一头灵鹰,供香香使用,并不存在泄鸟妖之秘的问题。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若非从参红处得悉情况,呆在这里等鸟妖来,势失诸交臂。 鸟妖厉害之极,深悉己身情况,处处留后着。毛乌素沙丘之战无功而回,他本人为刘病已重创,令他再不看好壶衍鞮,一方面萌生退意,将错就错,扮出比真正伤势严重多了的内伤,难随壶衍鞮的主力大军全速赶路,伺机脱身。 鸟妖熟悉许延寿,大家是战场的旧识,他经历过当年常惠西域之役,乃诸将里认识精兵劲旅团最深的人。 忽然间,战争的重心,从后套的战场,转移往鸟妖的身上,如不能在鸟妖抵达凉州前,截杀鸟妖,斩下壶衍鞮的首级仍于事无补。 “有三个原因,令我肯定风夫人刻下身在凉州。首先,我跟踪了她三天,她采的是到凉州去的路线,当然可以是惑敌的手段,可是,那时她并没有防范的必要。”参红的声音在耳鼓内震荡着,道:“其次,是鸟妖受伤后,三头猎鹰,只有两头随他返回无定河。在我留心下,目击猎鹰中途飞离,朝贺兰山的方向去。” 刘病已讶道:“你似乎一直在怀疑鸟妖,对吗?” 参红沉声道:“因杨玉而认识鸟妖,正也是杨玉提醒我对此人须永远保持戒心,不过鸟妖是个很有手腕的人,懂笼络,令我对他的防范随时间松懈下来。”他顿了下续道:“当日他被陛下射伤后,我检视过他的伤势,还助他行气。别人不晓得,但我这个作为他亲密的合作伙伴,却晓得他有一套疗伤奇技,不论多么严重的内伤,只要不是致命的,均可迅快复元。故此,过了一天后,他的内伤竟全无起色,我对他的戒心又加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