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养父
许邵的武功不弱,所以他也看出来了,他看出那笔上的一撮绒毛实乃是被老爹自身的一股劲气推射出来的,那是将无形的气化做有为形,那实已是一种剑气。剑气是只有用剑之人才有的一种东西,他老爹方才所施展的是剑气,所以他已不得不相信了自己的父亲就是那位名动武道的大剑客“许云天”。 许念也看出儿已经有七八分信服了,便继续道:“你可知,我为何要化名‘许念'而隐身京城,做个教拳之人么?” 许邵当然不知,所以摇摇头,然后等着父亲说下去。 许念微顿了一下,继续道:“那都是为了你爹,你的亲爹。” 许邵此时才真正感到事情似乎已真的有些不妥了,感到父亲说的话确实是真的。因为,父亲语气的诚恳,足以证明他并没有骗自己、拿自己开玩笑,而且他也没这必要。 许邵慌了,真的慌了,从前没有过的心慌意乱一下涌上心头,颤道:“我爹,我亲爹?那,爹,你……” “我充其量只能是你之养父、义父。”许念无奈地说道。 许邵已经无法再控制住自己的情感,童年时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回荡在耳边。他有一个幸福充实的童年,也有一位严厉又不失慈祥的好父亲。他爱这个家,爱他的父亲,也爱他家里的那些仆人、侍卫,他对待他们就如同朋友、兄弟姐妹一样。 许邵本来是个荒鬼的少年人,但现如今他听到了一件他十几年来从未听过的、自己都觉得荒鬼得不可理喻的事情,而且这件荒鬼的事竟还是从那一直都被自己认为是向来不苟言笑的父亲口中说出来的,这怎能使他不感到难以接受? 许邵的心已经慌乱如麻,他口中控制不住地重复着:“我爹不是我爹,不可能啊?我爹竟不是爹,我爹竟不是爹……”他只感到自己的脑袋就快要炸开了似的,又痛又晕。 许念见到儿如此模样,不禁“唉”了一声,之后猛提真气吼了一声:“邵儿”声音震彻正间书房。 许邵经此一喝,如梦初醒,怔了怔,定定神,转目瞧着许念,道:“那,我爹、我爹是谁?” 许念停了停,等到看见许邵心情微平静了一些,才又道:“你爹便是当年的‘天朝皇帝'圣儱兆。” “什么我爹是圣儱兆惟有云天与争锋的大帝圣儱兆”许邵这一次,简直比方才听到许念实是许云天还要震惊数倍。 许念忽然激动地道:“不错,是他。但要我与之争锋,却是不能。我如何能与他相比?他在临死前肯放开一切唤我声‘贤弟',肯将一切都托付于我。而我却只是隐姓埋名,至今连凶手都尚未抓到。我愧对大哥,他是真人王,我却是个假武师啊”说着,便已经是热泪纵横了起来。 许邵见父亲如此,竟也有些傻了,他从没见父亲如此失去矜持过,赶忙劝道:“爹,爹,您别这样……” 许念忽然嚷道:“别叫我爹,我不是你爹,你爹是圣儱兆” 许邵怔住了、呆住了,自己父亲平时虽也发脾气,但绝没有过像今天这样,就如同疯了一般地吼叫。 许念的身体在颤抖,许邵的心在跳动。泪水已经无法控制地从许邵眼中滚了出来,他跑上前,抱住许念,哭道:“爹,别这样,我不管,我也不信就算是真的我也不信我只知道,是你养我,是你教我,是你给了我这个家的。就算我爹真是圣儱兆我也不认,我从未见过他,他从未养过我。只有你,只有你才是我亲爹,我真正的爹” 许念推开许邵,抡圆了手臂狠狠的哐了许邵一耳光,大叫:“混账” 许邵被父亲这一耳光打得竟有些不知所措,而许念也因自己这一耳光慌了神。 许邵捂着左面肿起的脸颊,又喊了声“爹”。 许念惊醒过来,见到眼前的许邵,自语道:“我不是你爹,我不配打你,我对不起大哥。” 许邵根本不顾父亲是否会再打自己一记,又是冲上前抱住许念叫道:“爹,不,没事,您打孩儿是应该的。您别这样,来,咱们有话好好说,啊。” 许念也稍微平静了一下心情,轻抚着许邵红肿的脸颊,道:“好孩,你别怪爹,爹太激动了。” “不,我不怪。”许邵道。 许念微微一笑,道:“你听我说,你亲爹真的是圣儱兆,也是我的结义大哥。他当年死于非命,如今凶手仍逍遥法外。可惜我不能找到那人,为你爹复仇。” 许邵追问道:“那人……是谁?” “方啸云,十有**就是他。我隐身京城,做了拳师,爬到今天这地位,就是为了能通过我与朝廷的关系来查找此人的下落。可谁知,十多年过去仍毫无点滴音信。”许念边说边以衣袖揩去面上的泪渍。之后叹了口气,便又将从前自己与圣儱兆决战那天发生的事说与了许邵知道:“二十年前,我与你爹……” 许邵听后,怔怔地愣了好久,虽然仍是不愿去相信这一切,但却也由不得他不信了。可是,他太爱这个家,太爱他这个将他养大成人的严父了,所以又是争辩道:“那……我娘,我娘总不会是假的吧?” 许念无奈地摇摇头,叹道:“你可见过你母亲是何样貌?” 许邵道:“这……当然没有。爹您不是说我娘在我懂事前就去世了么,那我又如何能见?” 许念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既然从未见过,又如何能相信是真的呢?” 许邵诧异道:“可是,爹您说的话难道也不可信,难道也能骗孩儿不成?” 许念眼中流露出一种痛苦的神色,叹道:“不错,你从小到大,爹就只这一件事骗了你……” 许邵现在已经是完全相信了老爹的话,颓然从父亲膝头滑倒在地上,目光很是呆滞。许念也是双目无光,不知在想着什么。 爷俩这一个发呆一个发怔,就好像两个大活人突然间被抽空了只剩下两具空壳一般,对周围的事物也都再不去注意了。 此时,许念的书房外面,有一个黑影就蹲在了窗根下面。屋内两人的谈话十中**都被此人听了去,不禁范起了那久未露出的罪恶之心,嘴角微微动了一下,似笑非笑,起身蹑手蹑脚地悄悄离去了。 书房中一直保持着一种寂静,寂静得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寂静得能使得在这屋里的人或物变得更加寂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繁华的京城又一次走过了那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又迎来了新一天的晨曦,黎明已破晓。 书房中,蜡烛的光亮已经显得有些微弱、显得有些多余。因为,自然的光亮已将之取代。此时屋中虽然并不很亮,但已足可看清所有物事了。 许邵抬头向着那个昨夜以前还是自己父亲的人看去,此时许念也抬眼向“儿”看来。两人目光接触,不禁又都苦笑了一下。这一看、一笑,使两人同时明白,彼此虽无血缘关系,但之间的父亲情是永远不可磨灭的。 许邵忍不住又唤了一声“爹”,之后说道:“天亮了。” 许念下意识地看看周围,叹道:“是啊,天亮了。”说完,见道许邵的嘴唇微微蠢动了一下,似乎要说些什么,便道:“邵儿,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许邵用舌头舔了舔由于久未进水而干裂的嘴唇,说道:“爹,孩儿还是那句话,不论我亲爹是谁,在孩儿心中您永远都是孩儿的爹。不论您打我也好,骂我也好,但都不能改变我的想法。” 许念听后好生感动,眼中隐有泪花,点头道:“我知道,我也不想失去你这样的一个儿,在我心中你也永远都是我的儿,我唯一对得起大哥的就是将你养大成人。但是,孩啊,人不能忘本,父仇不共戴天,不可不报。你唤我爹不要紧,但却不能不认自己的亲生父亲。” 许邵应道:“爹,我省得。孩儿已经盘算好了,想明日就离开您身边,自个儿去追查那方啸云的下落,就算他躲到海角天涯,孩儿也要将之寻出” 许念又再点点头,说道:“是啊,也该让你自己去闯闯、见识一下世面了。不过,孩,武道上人心险恶,你虽然有一身好功夫,但也未必能应付武道上那些恶毒的算计。所以,万事还要小心再小心,万不能自持武功了得便就草率行事。” 许邵答道:“是,孩儿谨尊父亲教诲。” 许念抿着嘴,会心地笑了笑,又道:“另外,还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许邵道:“爹请说,孩儿听着。” 许念道:“你可知你这一身武功的来历如何?”未等许邵答话,许念又接道:“你这一身武功乃是源自你亲爹圣儱兆,但又经我改良添加了不少。因为,你爹的武功中隐含的戾气与杀气太重,出手大多都是毙命招式,这些若让你学了实是有害无益。至于剑法,我未曾传你,那是因为我与你爹剑法截然相反,但又势均力敌,我无从改起。而我又不希望你只学我的剑法而放弃你爹的,所以就没曾传你。” 许邵道:“是,爹爹说的是,孩儿并无异议。” 许念摆摆手,又道:“不过,现在我还是要将之传于你,你自行研修去吧。但此剑法杀气太重,修习之时一定要配合我教你的内功吐纳之法,以免走到岔路上去。”边说着,边从一只常年上锁的锦盒中取出一本发黄的薄册,将之拿与许邵。 许邵接过,翻了两翻,便揣入怀中。 许念又道:“此书上半部我早已将之撕掉毁去,是不想有人得此武功。我想,除你爹外,再无人能将那些邪魔武功用于正道。至于这剑法,毕竟是你爹遗物,我不得不传你。但其杀伤力甚大,如若你学有所成,万望你好自为知,出手要留三分余地,不可滥杀无辜。” 许邵连连磕头道:“是,爹放心,这些孩儿都记下了。” 许念应了一声,挥手道:“你先去休息一下吧,之后整理整理,明天再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