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飞天大鹏（2）
桑吉看着远处，雾蒙蒙的山头，心里一股不安感扩散开来。 这里有数十座山头，有高有矮、有宽有窄。高的山头已经伸至半空中的云朵之中，形成一幅云雾缭绕的仙境，最矮的山头不足几十米，远远看去基本上和一个山包那么大；窄的山头从这里看过去，只有一只手掌那么宽，而宽的山头犹如铺开来的水墨画卷，延绵数里，荡气回肠。 墨镜男人所指的那个山头，高度一般，但形似一只伸展开来的手掌，连在一起的五个山头犹如五根手指。 那是村里老人口中的魔山。传说，那便是压着齐天大圣的五指山的原型，在气势磅礴的山体下，压着一只会吃人的妖怪，只要活人一靠近，身上的活气就会吸引到这只妖怪，施展法力，人就会自己像梦游一般乖乖走进妖怪的嘴巴里。那里死了很多人，只要你站得足够近，就可以清楚地看见围绕在山体周围的黑色气体。 那就是邪气。 “快走！”穿迷彩衣的人让他们走到一辆卡车前，一个手里拿着本子，脚边则放着一个麻袋。他们过去一个，先拿钱，后上车。桑吉惦着手里一大叠钞票，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感觉——又有赚钱的开心，又被渐渐靠近魔山的恐惧笼罩。 车队一路向前，颠簸着开了两三个小时，终于刹住了车。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周围唯一一块平地，前面就是那座魔山了。如此近距离观察，桑吉发现这座山呈一个圆形，五只“手指”合拢在一起，从下往上看，渺小的感觉压迫下来，似乎这座山正在不停地往下朝自己压过来…… 忽然，原本安静的空中，一声凄惨得叫声传来。 桑吉从来没有听过如此底气十足、却又饱含着凄厉的叫声。这个声音在空中、在山林间回荡，足足过了十几秒才完全消失。听完之后，他心底开始出现一股忧伤的感觉，由内而外地渗透到整个身体。这是什么动物发出来的？ 穿迷彩服的人听到之后，似乎很兴奋，开始催促他们尽快穿好分发下来的衣服。 这是一件充满藏族特色的节日服装，桑吉他们家只有在过节的时候才会穿。整件衣服由素布构成，肩膀上有一块白色和红色交织而成的围布，腰部以下则是由红色、蓝色、白色拼接起来的格子布。桑吉等人疑惑地接过这件隆重的节日服装，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种山里穿上这个衣服。 戴墨镜的人终于取下了墨镜，露出一双如老鹰一般尖锐的眼睛，看着他们，抬了抬手：“快穿上，别耽误时间了。” 桑吉没有动。 节日服装意味着一种传统，一种对于祖先和信仰的尊敬，没有人会在平时穿上这件衣服。 “妈的！”男人破口大骂：“快点！” 穿迷彩衣的人抬起枪，用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们。 桑吉迟疑了一下。他是个本本分分的老实人，和其他人一样，由内而外地相信自己所遵守的传统习俗。但是现在，有人用金钱的诱惑和冷冰冰的武器，在阻止他们继续保持信仰，自己又无能为力、不能反抗，自己要怎么做？ 有人开始听话将衣服换了上去，有人和桑吉一样，仍旧没有动。 只听见枪声响起，站在桑吉边上的一个年轻人瞬间倒下，胸口上的血从大拇指粗细的洞口里喷洒出来，将他的衣服染成了血红色。 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得变故吓得不敢动弹。桑吉的双脚开始抖动起来，仿佛这几天所有的累都迸发出来，再也无力支撑住他的身体。他软绵绵地倒了下去，坐在地上，不像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更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女一般。中弹的年轻人并没有死，他浑身抽搐着，嘴巴里也冒出来血沫，看起来十分痛苦。 男人挥了挥手，两个穿着迷彩服的人跑到他身边，将他抬了起来，用手压住伤口，抬到了一旁的卡车上面，里面有一个医生开始对他进行救治。 “不听话的就是这个下场！”男人喊：“我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但是你们听好了，我也不许任何一个人破坏整个计划！给我他妈穿上衣服！给你们一分钟时间！” 桑吉缓过神来，四肢不受大脑控制地开始穿上手里的衣服。 他不想死。他不想赚到钱却丢了自己的性命。他的家人还在等他。 麻木地穿好衣服之后，他们一群人被要求站成一排，开始往山坳里面走。穿迷彩服的人并肩走在他们身边。 往前面走了半个小时，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走，坡度也越来越大，证明他们正在不断地往上爬。头顶的魔山犹如一个巨大的魔鬼一样，让桑吉以为他们现在就走在它的眼皮底下，正一步一步迈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当中。 穿过一段崎岖的山路，一个圆形的露台一样的地方跳进了他们的视线当中。周围都是一些堆起来的石头，围着整个圆圈形成一个包围形态，在正中间则摆放着一个长方形的黑色石头，表面已经被席卷而过的风吹得失去了原来的模样，露台外侧则是一个落差有十几米的悬崖，下面是早已经干枯的河床。男人示意他们停下来，自己则开始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拿出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罐子。桑吉看得清清楚楚，罐子里面盛放着一种绿色的液体，液体里面则是一条小蛇。 “往前走！”他们被迫开始走到露台上，一字排开。 男人拿着手里的罐子，走到石头边上，看了一眼头顶的天空，然后猛地将玻璃罐子砸碎在石头上。一时间，里面的小蛇连同着绿色的液体一起铺满了大半个石块，一阵难以忍受的腥气弥漫在空气当中。 “现在，我将献上贡品；现在，我将臣服于你；现在，请你现身吧！”他嘴巴里念念有词。 突然，原本一动不动地黑色小蛇开始在液体中扭动起来，最后扬起自己三角形的头，朝桑吉他们吐出鲜红的蛇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