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家闻
“乖儿子,再等会儿,马上就好。” 啪嚓,两个盘子在地上摔碎。 咔嚓,连锅带菜一起扣在了地上。 噗,一脚将炉灶踹塌。 “的,老娘就不信了!做个饭能有多难!!” “算了,还是随便买点东西吃吧。” “不行!!今天必须做好,你乖乖的等着,一会儿给你吃大餐!” 韩林托着下巴,安静的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影,那女人似乎跟厨房天生就有种莫名其妙的克制关系,像水火不容。只要她进去,一定会将里面搅的翻天地覆。 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在韩林心中流动着,有点像是温,更多的则是陌生。母亲这个词对韩林而言太遥远,也太有距离感。他从来不知道母亲应该是什么样的,也从来没有感受过所谓的母。 严格意义上来说,韩林两世为人从未与母亲接近过。前世的他是一名孤儿,从小在一个拾荒老太的抚养下长大成人,最后进入了国际雇佣兵行业。今生是在爷爷的抚养下渐渐的成长起来。 父亲,母亲,本该是两个人类最熟悉最亲近的人,从小到大这种理所应当一直陪在边的人,却从未出现在韩林的世界里。人都说母最伟大,最无私,父最厚重,是无言的关怀。可这两种感究竟是怎样的,韩林也从未尝试过。 从小到大都是爷爷一个人在抚养韩林,他全部的童年和生命也全是爷爷的影。爷爷带着他去山中摘蘑菇,带着他去河边钓鱼。背着幼小熟睡的他从夕阳中下山归巢。在炎炎夏里为他扇风驱蚊。 韩林很难想象,一个人从小到大边都会有一个女人陪伴是什么样的感觉,尤其是自己还是这个女人上掉下来的一块。想一想,总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尴尬到不知该如何交流。 我曾经是她,她是曾经未出生的我。 看着那陌生但应该很熟悉的背影,韩林有种神奇的感觉。世界上竟然会有如此复杂奇妙的人类关系。 这种想法若说出来,绝对会被人笑掉了大牙,但那是因为那些人不懂,他们没有经历过韩林这样的生活。两世为人,两世未见亲生父母。这应该在人生的记忆中深深的留下无法磨灭的印记。因为活的太久太不同,早已经习惯了。 一想到自己是这个女人生的,便感觉很奇妙。韩林静静的看着,观察着她,像是在观察一个全新的生物。他该如何理解她,如何解读她的感。又如何该用怎样的状态去面对她。 印象中母子相聚该抱头痛哭的场景并未出现,反而一切都显得那样的不自然。 怎么办呢?该说些什么呢?看着即将在“斗争中”完成一顿未知饭菜的背影,韩林开始局促起来。 “来了来了!” 气腾腾乱糟糟的厨房里,名为宋妍的女人笑眯眯的前前后后端了九个盘子放在桌上,摆的满满的。 看着忙碌的她,韩林局促不安的站起来不断的搓手,不知该如何帮忙。然而他又十分的好奇。 她似乎并不懂得如何做饭,再一次又一次失败中怒火中烧,从而一脚将那炉灶给踹了一个四分五裂。所以韩林向后厨张望,他十分好奇眼前的菜究竟是如何做出来的。 “咳,别站着,坐,坐。”女人也有些局促的来回搓手,这个小动作母子俩倒是出奇的一致。 “你也坐,别客气。” 二人忙着礼让,那女人想了想,自己是他的妈,先坐应该不算失礼,这才尴尬的笑着坐下,端起碗来往嘴里使劲扒饭。 “咳,吃菜。”见到韩林愣愣的看着自己,这才意识到做妈的是不是该给儿子夹菜? “尝尝。” 韩林如临大敌般将那未知难懂的,似乎像是菜的神秘事物夹起来一根放进嘴里,心中顿时苦笑不已。这绝对不是用炉灶烧好的饭菜,恐怕是女人用实力给生生催熟的。 “好吃么。”女人紧张的问,一双美目死死盯着韩林的脸。期待着能够得到预想中的答案。 “好吃。”韩林点点头,不敢去看那女人,一味的猛吃。 “好吃就好,咳,好吃就好。”女人欣慰又紧张,也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然后跳着脚的噗的一声吐了一地。 “我真的不会做一个母亲对吧。”女人尴尬的看着地上被自己喷出来的神秘的“美味”。 韩林倒不介意,用筷子扒拉了几下又继续吃了起来,随意的说:“其实还好,这些年风餐露宿也吃过不少各种各样古怪的东西,有时候在山里困的时间长了,难免抓些活物生吃。” 听到这漫不经心的描述,女人感到鼻子酸涩无比,眼圈有些发红。她此时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失职,多么的失败。眼前的少年可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可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大半辈子锦衣玉食,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冷,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从来不知道什么是饿,什么是渴。甚至于难吃这两个字在她的脑海里根本没有概念。 她完全分不清盐和糖,也从来不知道那各种各样的食材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沈家是一个大家族。”她有些慌乱的撩了撩长发,尝试用这种方式来解释为什么自己并不善于做饭。继而她又更加慌乱起来,突然感觉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借口。不但不是好借口,反而有种为了自己失职寻找开脱理由的罪恶感。 这一个瞬间她突然很悔恨,很自责。为什么她这个做母亲的荣华富贵享受一生,这个亲生的儿子却颠沛流离风餐露宿。像是一个行走在天地间没有任何依靠,只能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只为了争一口饭吃的孤独人。 她哭了,伏在桌上痛哭失声。她恨不能将两个人的人生道路转换一下,让她来做韩林,让韩林来做她。她想体验一下这些年儿子究竟是如何艰难度过的。 “这个……你别哭了。”韩林伸手轻轻在女人肩膀上拍了拍,也找不到合适的安慰。其实他有点不太明白为什么女人突然就哭了起来。因为实在是太适应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了,以至于从来没将这种生活当做是在吃苦。反而觉得还精彩的,有十分充实的生活阅历。想想看,关在鸟笼里的金丝雀也未必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