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夜谈

    历经两个多时辰，宴会结束，为掩人耳目，郑环石崖等人分批离开天湖楼。

    石崖马励恒二人坐着郑环派的马车回到顺义武馆，刚一进门，就看到彭华忧心仲仲的坐在厅堂里面，满脸忧色的来回踱步。他见到二人进来，连忙上前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话：“师弟，你太冲动了！”

    彭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他不敢指责石崖，只能对马励恒发火。师兄弟二人关系极好，彭华的年纪比马励恒大了近一倍，对待马励恒甚至比对自己的儿子更好，素来极为爱护。同样的，马励恒也对彭华十分爱戴，在他眼里彭华类似于父亲一般的角色。

    “师兄，”马励恒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看到彭华如此痛心疾首，实在难以理解，解释道：“今日之事完全由我个人作主，与武馆没有一点干系，将来行事，也不会连累到武馆，还请师兄放心。”

    “我怎么放得下心？”彭华气呼呼的说道：“万一事败，别人一查就知道你出自顺义武馆，这关系哪里能撇得清楚？别说你要脱离武馆这种傻事，根本没用。师傅对你寄予厚望，临终前把你托付给我，希望你能将武馆发扬光大，前些年你去参军，我便不同意，可惜没有拦住你。我真后悔啊，现在你竟然还加入……”他连忙压低了声音，没有继续说下去。

    马励恒这才想明白，自己与武馆的关系根本无法撇清，若是真的连累武馆受难，怎么对得起死的师傅？

    “对不起，师兄，确实是我没有考虑周全。”马励恒脸上露出惭愧之色，但是现在悔之晚矣，说什么都没用了。

    “唉！”彭华也明白多说无益，重重一甩袖子，脸色铁青的转身离去。

    马励恒有些不知所措，这还是他第一次与师兄闹到不欢而散的地步。

    “励恒，你也不必过于自责。男人做事，就应该抛却顾虑，勇往无前，若是前怕狼后怕虎，还如何成事？”石崖出言劝说道：“虽说彭兄担心的不无道理，但这都是建立在起事失败的基础上，若是盛兴宗成功起事，夺得星沙城，自然就没有这方面的困扰了。即便是最坏的情况，你不过一个队正，籍籍无名，事后清算到你头上的可能性不大，不必做无谓的担忧。明日你再跟彭兄说一说，他会明白的。”

    马励恒豁然开朗，他本来就不是畏首畏尾之人，心结一下子就打开了，笑道：“还是石大哥你说得对，是我一直往坏处想了。”

    “你能明白就好。”石崖满意的点了点头。

    天色虽晚，二人刚刚加入盛兴宗，情绪仍然有些激荡，因此都没有睡意，便找来一坛好酒两个大碗在厅中对饮闲谈。

    几口烈酒下肚，马励恒低声道：“石大哥，你看盛兴宗可能成事吗？”武馆里的弟子大多都已睡下，四周无人，二人不怕会被人偷听去谈话，不过马励恒还是谨慎的压低了声音。

    “难说！”

    石崖端起酒碗仰头喝了一大口，思索一番，摇了摇头道：“盛兴宗的实力确实非同凡响，人才众多，钱财俱足，郑总镖头更非常人，手段了得，若是准备妥当，一切都按照计划顺利进行，有很大的机会成功。不过我来星沙城仅有数月，大多时间都在武馆里面，因此对星沙城各方势力了解不多，从未接触过苻龙道节度使徐少路，还有他手下的苻龙讨逆军更是知之甚少，实在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你在星沙城多年，又在军中任职，想必比我知道的更多。”

    以前在家中之时，杨度兴跟石崖多次提起过苻龙讨逆军，当年他与石昌二人便是其中当兵，然而十几年过去，苻龙军的情况肯定大有不同。

    之所以叫作苻龙讨逆军，那是因为十几年前，云益道浔州府数万灾民起义，几乎在一夜之间，整个云益道便落入浔州义军手中。其后一年，浔州义军如滚雪球一般壮大，迅速扩展到近百万人，席卷南方六道，占据大燕几近半壁江山，朝野震动，太师方伯函临危授命，奉旨到苻龙道拉起一支镇压浔州反贼的大军，这便是苻龙讨逆军的由来。

    苻龙讨逆军的士兵绝大部分是汉阳省弟子，因此又被称作汉阳军。汉阳军在方太师的率领下与浔州义军大战数年，从云益道一直打到江南道、江淮道，后又北上齐兖道、中原道，西至秦川道，一路围追堵截，转战四十余省，最终把浔州义军消灭在应天城下。

    成功镇压了浔州义军之后，苻龙讨逆军便回到汉阳省，方伯函功高震主，深受天子猜忌，便主动让出了苻龙军的兵权，由朝廷派人接管，此人便是徐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