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千面人
推理破案的步骤很多人都知道，先是收集并梳理线索，再根据线索进行推理，进而寻找相应的证据，最后自然是真相大白的时刻。 有时候推理断案也是推理人与罪犯斗智斗勇的过程，罪犯既然能利用智慧做下罪案，自然是智慧超常，所以侦探需要更高的智商和细致的观察，当然，还需要一定的证据。 周夫人提供的资料里面有一份合同，按说现在的合同都是签名加上公章，可是周晓却偏偏喜欢传统按手印的这种模式，这份合同上面留下了周晓的签名和手印以及一名叫郭强生的签名和手印。 郭强生自然就是那名与周晓公司全体员工合影的那位客户，这一点周夫人确认无疑，因为他留给所有人的印象很深刻。 何显泉望了王维倩一眼，两人互相点了点头，显然是想到了同一点。 “我还需要看一些资料，麻烦你提供给我。”何显泉指着王维倩的笔记本说道。 王维倩点了点头，打开笔记本，将警方的资料库打开，随即便交给了何显泉。按说警方的资料库属于机密级，若是泄露了，恐怕会造成灾难性的影响，但是她感觉应该相信他，既然是决定合作，就应该有绝对的信任，否则很难将合作进行下去。 过了好一阵，何显泉才站起身来，抻了抻懒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其实杀害周晓的人不止那四名死者，还有隐藏在他们后面的主使者，第五人”何显泉不慌不忙地说道。 此话一出，男警刘昊面色一惊，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向何显泉问道：“你这么快就破案了”经过寻找周晓尸体的事情之后，刘昊不再轻视何显泉，同时也虚心地观察他断案的手法，日后遇到了案件还时不时地还请教一番，这令他也成为了一名优秀的侦探。 关于刘昊成长之后的故事，在本人作品刑警刘昊冤魂中都有记录。 何显泉微笑着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幕后凶手就是你，王经理” 王经理浑身一震，头顶上那缕头发随之掉落下来，他伸手将头发抹了上去，瞪大眼睛说道：“何先生，我是请你来处理灵异事件的，可不是让你来污蔑我的若现在你收回你的话，咱们之间的合约还有效，我和沈先生谈的价钱是二十万处理费若是处理得当，我还可以加一些费用。” 何显泉一阵冷笑，他听得出来，王经理这是在利诱他，意思是说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只要将鬼魂处理了就可以，用不着再深究其他的事情。王经理可能是被吓得昏了头，也不想想，当着两名警官的面公然利诱，就算何显泉不说什么，也免不了要对他进行一番调查。 “王经理，我想你还有另外一重身份，就是隐匿在本市的大毒枭，不过你向来不以真面目见人，也从来不用真名字，你用过的名字很多，比如说李二丹、齐步辉、郭强生其实你真正的名字和身份就是现在的你，物业经理王永旭”何显泉有条不紊地说着。 王永旭干笑着，下意识地用手去抹那缕头发，却捋了个空。 “我还是先给在座的几位讲一个故事吧，是关于周晓的，相信大家听完了之后，就会明白事情的真相。”何显泉开始缓缓地讲起故事来。 周晓是白手起家的，从朋友的外贸公司打工，直到最后走出来独立做了第一单，赚了第一桶金。 公司渐渐开始走上正轨，他与公司唯一的女职员杨美丽因为共同吃苦创业相识相爱，最终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按说这应该是一个浪漫而美丽的故事，可是随着公司规模的扩大，周晓不得不开始招人。 于是甲乙丙丁四人便相继来到了他的外贸公司，四人工作勤奋、尊重上级、相互之间团结，公司的业务也蒸蒸日上，所有的一切都向着良好的方向发展着。 幸运并不总是垂青一个人，周晓的公司损失了一笔巨额的订单，若是无法挽回，公司便只能破产。可是此时，他已经对局势已经是无可奈何，银行不断地催债，众多的客户也在不断地讨债，眼见着就要破产。 甲、乙、丙、丁四人看出了周晓的难处，便开始筹钱，并想方设法与银行进行谈判。过程是漫长的，也是痛苦的。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四人的努力下，终于筹到了一笔巨款，足够令公司起死回生。 周晓感激四人，当公司再次走上正轨的时候，五人一起到酒吧庆祝了一番，把酒期间推心置腹，成为了患难的好朋友。 至此之后，周晓便将一些核心的业务交给四人分别处理，自己也当上了甩手掌柜，杨美丽也乐得清闲，当期了财务总监，除了一些必要的业务之外，其余的都交给身为会计的“丁”进行处理。 这一切看起来完美无缺，一群肯为自己搏命的兄弟，美丽贤惠的妻子，蒸蒸日上的事业。他不断地感激上苍，给予他这么多。 他不知道的是，除了美丽的妻子之外，所有的这一切却是一场巨大的阴谋 甲、乙、丙、丁四人并非是真的应聘来的，在这之前，他们就已经成为了毒贩.可是近年来警方打击贩毒的力度越来越强，几乎令他们生存不下去，一次偶然的机会，大毒枭王永旭利用物业经理的身份发现了周晓这支潜力股，便开始酝酿针对他的一系列计划。 甲乙丙丁四人成功地打入了他的公司，并全面接手了他的业务，并利用他已经建立起来的关系网和多年的信誉贩卖毒品，大毒枭王永旭自然是幕后的主使。 之前他所遇到的那场危机，也是王永旭一手导演出来的，有钱能使鬼推磨。从让他失去一单决定性的生意，到后来的债主逼债，失去银行的支持，再到甲、乙、丙、丁四人集资和找银行谈判，这一切都是王永旭导演出来的。 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利用他已经有的关系网和信誉，在海关他有几名打小一起长大的发小，通关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对于毒贩子而言，只要这一关过了，几乎就是万事大吉了。 此时，王永旭已经达到了目的，对于周晓，他并不愿意有进一步的行动，他更希望周晓一直在这种幸福中浑浑噩噩地过日子，这样才更有利于整个贩毒网络的发展。 周晓是个聪明人，也正是他的聪明反而令他陷入了一场不受控制的噩梦当中。 这美好的一切来得太过容易，以至于周晓在幸福之余开始反省，这才发现甲乙丙丁四人已经架空了整个公司，就算是没有周晓的出现，公司也依然会运作如故 令周晓不解的是，甲乙丙丁四人完全可以抛开他，单独去运行一个类似的公司，这样就可以赚取大量的利润。可是他们只是掌握了所有的业务，却并没有那么做，所以他开始怀疑四人还有更大的阴谋 周晓不是那种看到危机就立刻冲动的人，他决定暗中调查甲乙丙丁四人的事情。 周晓对公司的业务很熟悉，所以调查进展得很顺利，众多的线索浮出水面，令他感到震撼。为了不让妻子担心，这件事情是瞒着她进行的，甚至在查出四人贩卖毒品时，为了让妻子避免被毒贩报复，他还选择了让她离开公司一段时间，去处理国外的几单业务。 当周晓得知了四人利用自己的网络贩毒的时候，也大吃一惊，再三思索之后，他还是没有报警，决定搜集了证据之后再将四人以及幕后的贩毒网络一网打尽。 这是一个极其错误的决定，也注定了他命中有这一劫。 因为各国对贩毒都深恶痛绝，所以处理起贩毒案都是从重处理。所以毒贩子每天都生活巨大的恐惧中，恐惧会令人极其敏感。 周晓终于发现了在一单出口项目上存在问题，也就是周夫人偷听到的那一单出了问题的业务。他发现原本是运输的业务，却多了一些其他的物品，那些物品本不应该出现在他的业务范畴之中的。 周晓准备利用进出海关的时候，将这批货物扣下来进行详查。可惜的是，他是名正人君子，却并不是一名合格的侦探。 甲乙丙丁四人很快便察觉了周晓的所为，便利用了一个加班的机会将其控制。 因为不知道周晓究竟知道多少，也不知道他究竟将这个秘密告诉了谁，所以四人便对周晓进行了严刑逼供。 周晓受尽了酷刑之后，也没有说出任何事情。四人无奈之下，按照大毒枭王永旭的指示，让其在人间蒸发。 甲曾经是电梯维修工，对于电梯的运行和电梯井的结构再熟悉不过了，他们选择了在电梯井内将周晓蜡封，过程是极其残忍的，身为女人的“丁”开始有些害怕忍不住萌生退意，却被甲乙丙三人恐吓，期间四人的争论中提到了神秘的第五人，这才令已经濒死的周晓听到了第五人的存在。 处理了周晓之后，四人又将公司大部分业务转移到新成立的公司，地点就换到同一大厦的八层一间办公室中，这也不能说是他们粗心大意，而是王永旭采取的策略。 既是所谓的灯下黑 老板失踪，下属的伙计又成立了同样的公司，承担着同样的业务，这一切都再正常不过，就算是警方来查，也查不出什么名堂，因为原本的那些业务本就是伙计们共同努力的结果。 最重要的是，王永旭发挥了犯罪的天分，将周晓尸体藏起来的这一招实在是太妙了。若不是遇到何显泉这种异类的存在，恐怕周晓的尸体会藏到大厦搬迁到那个时候，几十年已经过去了，早已物是人非，谁还能记得这幢大厦中还有一名叫周晓的人失踪过。 王永旭利用了外贸公司开始疯狂地贩卖毒品，大量的利润令甲乙丙丁四人也变得疯狂。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甲乙丙丁四人还算不上彻底的坏人，因为他们心中有愧。 也许是心理作用，也许是真的有鬼，四人被逐一被吓死在电梯之中。 说到这里，何显泉停了下来，看着抹汗的物业经理王永旭。他并没有将自己遇到周晓鬼魂的事情说出来，因为这件事情本就属于幽冥之事，说出来了，会被王永旭抓住把柄，反而不利于破案。 “你一定会问我，究竟是怎么查到甲乙丙丁四人的破绽的，怎么发现周晓尸体的，对吗”何显泉说道，说罢便将目光转向王维倩。 王维倩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根据我们所掌握的资料，死者甲之前是电梯维修工，他能够清楚地知道电梯井的死角在哪里，而且我们在二号电梯地下二层的外门上发现了他的掌纹和一些撬痕，也就是四人将周晓送进电梯井底层的地方。另外，我们在电梯井内的金属爬梯上也发现了许多的指纹和掌印，经过对比发现，那些就是甲乙丙丁四人的。” 王永旭干笑了两声，说道：“警官，这件事情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一名小小的物业经理而已。” 王维倩也笑了笑，说道：“挺能装啊，你看看这张照片吧”说罢便将一张照片递给了王永旭。 王永旭接过一看，正是那张周晓公司所有员工与客户的那张照片。 看罢，王永旭耸了耸肩，说道：“这个人我不认识，其他的人应该都是周晓公司的员工。” 何显泉冷哼了一声，说道：“我第一眼看到照片的时候，就觉得不太对劲，后来才发现，这张脸根本就是一张皮，却并不是此人真正的脸” 刘昊从王永旭的手中拿过照片，看了一阵，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何显泉。刘昊虽然是一名实习的警察，却十分好学，这也是他日后成为刑警精英的原因之一。 “从照片背景和人员穿着上可以看出，照相的时间是夏天，办公室比较狭小，又没有开空调，所以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红扑扑的，这点应该感谢拍照的人和他的相机，像素很高，拍摄也非常有技巧。唯独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客户他的脸色依然如故，苍白色，完全没有血液流过的苍白色”何显泉说道。别人可能还不至于敏感到如此程度，他可是经常要戴鬼脸皮的，所以当他一看到照片，便觉得有些怪异。 “此人一定是一名精通易容术的人，不过易容术再高明也还是有破绽，比如像那名客户戴的脸皮，虽然精致到了极致，却不能与真正的人脸相比较，毕竟它里面没有流淌着人类的血液。另外人脸皮与皮肤之间一定是有个接口的，高明的易容师可以将接口隐藏得很巧妙，比如说隐藏在下巴上，当成是下巴上的一个褶子；隐藏在头发中，被头发遮住；隐藏在耳后，很少有人能注意到那里。”王维倩说道。显然她也应该是一名易容的高手，否则不可能有这样的见解。 何显泉与王维倩又对视了一眼，他们发现与对方配合得相当默契，几乎都是在下一瞬间就能补充对方所说的话 “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便留意到了你的头发，秃顶的人应该是很爱惜自己的头发，碰头发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可是你却不同，捋那一缕头发几乎成了你下意识的动作，且动作相当粗暴，几乎每次都是用大手一下捋过去，如果真有脱发的毛病，这绺头发恐怕早就被你捋掉了。”何显泉说道，说罢便将目光投向王维倩。 王维倩呵呵一笑，接着说道：“只有一种情况例外，就是你的这绺头发是假的，是用植发的技术植上去的，所以你并不担心它会掉下来。另外，我刚才也说了易容用的脸皮是与皮肤有接口的，你的脸皮的接口就在那缕头发的下面” 话音刚落，便听到经理王永旭憨憨的笑声，说道：“我的确是用了易容术，这是我在泰国时和一位易容大师学习到的，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因为我的脸实在是丑陋至极，若是被人看到真面目，恐怕会被吓得魂飞魄散。”说到这里，他便伸手将那缕头发拨开，双手轻轻地摸索了一阵，最终轻轻地将一张脸皮揭了下来。 看的过程中，何显泉想起了自己脸上的鬼脸皮，遂不自觉地抹了抹脸，却并没有发现任何的接口，心中暗叹一声，又将手放下。 就算是王永旭提前告知了众人，那张脸还是令他们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几乎不能再称之为一张脸，深深浅浅的疤痕仿佛像是一条条干瘪的蚯蚓一般趴在脸上，脸部的正中央只留下两个黑色的小洞，算是呼吸用的鼻孔 不知道这张脸的主人究竟受到了什么样的伤害，才变成了如此模样，那一定是他最大的噩梦，甚至大于死亡。 这张脸已经完全僵硬，不可能做出任何一个表情。 “你们这下可满意了，揭穿了我的真面目又能怎样，我与周晓没有任何瓜葛，若是硬说我是凶手和什么大毒枭，得有证据才行。”王永旭说话的时候并无表情，言语中却充满了悲愤。 王维倩从茶几上拿起那几份合同，走到王永旭的面前说道：“脸可以改，但是你的指纹却改不了，相信只要做一个简单的指纹对比，就能将你戳穿” 那张僵硬的脸露出了一丝嘲笑，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向上撇了撇，虽然是转瞬即逝，却还是没逃得过何显泉的眼睛。 “不好，也许他在签合同的时候，已经想到了今天。”何显泉预感事情有些不妙，却无法阻止王维倩的行动。 “但愿王永旭有那么一点点的疏忽吧”何显泉心中开始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