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章 求药
又有人来到了塔底,不过似乎是乐州人。 方禹霆在接到部下的报告后立马赶到了塔底,在门开了了一点的缝隙内看到了自己的发小。 鼻子上的疤痕、头上裹着的农民常用的白头巾、破烂的草鞋,三个特征一看便知,就是精气神比几个月前憔悴得多了。 “宇长,你的人怎么……” “唉,一言难尽呐,先放我进来吧。” 于是,方禹霆让部下把叶宇长一干人等放了进来。 将叶宇长的人安置在第六层,方禹霆把叶宇长领到顶楼,叶宇长坐下找了点水润了润嗓子,简单扼要地为方禹霆讲起了一路上的遭遇。 对着方禹霆,他也倒没隐瞒阳春精华的事,反正也就剩下一块了。 “多少创成甚至明念境界的周师在海上被鬼船不断的追逐活活拖死的,真亏你这个停在蒙先这么多年的人能活下来。” “我命大,我可是要活到九十九岁的!” 叶宇长故作豪迈地一拍桌子说道,在他这个发小面前,他一定要摆一摆派头。 “乐州城到底怎么回事?” “唉……夹在徐家和朝廷之间了,啧,这该死的地震!” 方禹霆愤怒地瞥了一眼地图上的棋子与标注。 他指着龚极路以南的一个粮仓和以北的两个粮仓,告知了叶宇长乐州城的局势。 方禹霆看了看角落里的一排泄水式漏壶,继而说道:“已经临近戌时了,在入酉时的时候,龚极路那边晋军已经冲击过徐家西山军的阵线,谁都没讨得什么便宜,一些不明情势的乐州乡亲横死街头……可恶啊!” 方禹霆攥紧了拳头。 叶宇长见方禹霆不怎么清楚塔下有密道的样子,奇怪地问:“你是怎么知道城内情形的?” “我养了不少鸽子,这事你大哥叶广宙是知道的,在几个乡兵的同僚在乐州城的家里设有不少鸽站,龚极路南边一个,北边三个。” 说话间,一只各地从窗口飞进了塔顶,一个治魉官从鸽子的腿上取下信交给了方禹霆。 方禹霆止住了话头,展开小小的信纸,背对着叶宇长读了起来。 “唉,晋军方才又对徐家军发动了攻势,具体情况,乡兵晚上趴在附近屋檐上也看不太清,只知道双方周师交战了,轰塌了不少民房,好多地方还着了火,许多躲在家里的人因此蒙难。” 方禹霆的话很惆怅,一切的一切都在向着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形势迈进。 叶宇长看着地图,港内的这座塔离晋军唯一控制的乐州粮仓仅有两里地,说出了同样沮丧的话:“禹霆,凭我们的力量什么都不能做,而且这座塔,晋军早晚要派人来的,这里……实在是离粮仓太近了。” “就算塔底有通往乐州城内的密道,我们除了逃命也无事可做。” 闻言,方禹霆的双眼冒出一丝兴奋,他跳起来抓住叶宇长的双肩,急急地问道:“你说什么密道?” ---- ---- ---- 龚极路南边一线,每隔一丈便是三根木杆撑起来的火盆,照亮了龚极路南侧三十步内的距离,三十步之外,只有对面的火光和一片暗蓝色的阴影。 五十四岁的罗恪定在火盆的照明下视察着龚极路沿线的情况,穿在身上的银色山文甲在火光中映现出金色的光辉,戴在头上的凤翅兜鍪压得他脖颈酸疼,他的身躯瘦弱,甲胄对他来说,说是防具,更像是负担,好似背上了龟背的蜥蜴。 视察完龚极路第一线的布防后,他又去慰问了今天两次冲锋徐军阵线后受伤的士兵,刚进门口就听见了躺在民居里痛嚎的士兵,罗恪定光是听声音都好像感觉到了疼痛,一种慌乱在心间萌生,最终他只是进去草草转了一圈,连抚慰的话都没敢说就退了出来。 回到由原乐州港税务所充当的大本营,罗恪定脱掉兜鍪,把兜鍪放在案几上,让左右士兵到外面去护卫,一个人借着油灯呆呆地看着地图与情报,不住地喘着气。 他是在国都端留久负盛名的画家,因巴结当今右丞相,而拥有了一个寻常画家所难以企及的富贵,但他一直不满足于此,他平生最大的渴望是有一处能传之后嗣的封邑。 这些年他不断求右相胡光禄给他一个能获取封邑的机会,封邑不用太大,能有七千五百亩地就很好了,他求了很多年,结果求来了今天这么个差事。 ‘把乐州城三大仓的粮食都征过来,若是功成,一万亩地的封邑也不是问题。’ 这是右丞相胡光禄的原话,在封邑的诱惑下,罗恪定脑子一热,自告奋勇地接下了这个朝廷上那些武官也不敢接的差事。 他做了三十多年的文职,无一日一刻上阵掌过军,只从传记典籍中接触过兵事,但书中被加了浪漫透镜的兵事与事实相去甚远。 一想起刚才看见的一个士兵那被箭矢扎透的大腿,虽然缠上了绷带敷上了药,但那大腿上的斑斑血迹与青黑的肤rou,仍让他浑身不自在。 这不自在还慢慢地演化为惶恐,对自己未来的惶恐。 这次可算是把自己套牢了。 今天两回冲锋,徐军的一线阵列与拒马没破坏掉半分,晋军士兵有很多冲了一半就逃回来的,让人持刀压阵都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