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章 连接
我家里是做估衣铺的。 新衣服很贵,有些人是消费不了的,而较为宽裕的人家有穿剩下的、或嫌过时了的衣物,都送到专门收售旧衣物的店铺,由他们再转手卖给那些生活困难买不起新衣服的人从中得利,这就是估衣铺。 从我爷爷开始,我们章家就以这个行当谋生,我老爹是第三代铺主,我就出生在这样一个家中,是家里的老大,有一个弟弟和一个meimei。 我十岁那年的最后一天,有赖于机缘与天资,突破了蒙先之境,一脚踏进了创成,获得了学习周术的资格。 老爹罕见得开了几坛酒,请了几个穷亲戚大吃大喝了三天,随后决定,砸锅卖铁也得让我成为周师。 我老爹年轻的时候曾施舍过一个镜台考屡试不中的穷小子几件衣服,还让他在铺子里打零工赚够回家的路费,后来又过了三年那,穷小子居然成了那一年的武状元,随后当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官。 通过这层薄薄的人情,我老爹通过他将我送入了京师,就读晋国三大学府之一的鹿行学宫,开始研习学问与周术。 一切都是很顺利,七年间,我从创成一步步精进,最终晋入了明念,登上了“第三层楼”。 那名叫朱安的穷小子后来成了京营的二把手,即京营宿卫,把我爹娘从家乡街到了端留奉养了起来,一切都变得越来越好。 一切,本不该是如今这样的。 如果,不是因为为了报答朱安的恩情,我也不会在今年三月在学宫办理了一个长期的休沐,成为了在列的一个士兵,成为了京营的御外军中的一名探子。 不,进入御外军,也不全是因为我与朱安之间的关系,也是我为了避开学宫中一名少女给我造成的麻烦。 但好死不死的,五月居然爆发了地震。 御外军中,我所在的那一部就顺势被编入了北上到乐州港征粮的队伍。 我很快就见到了十八年的平静生活中,所不曾见到的腥风血雨。 我自己的生命都差点结束在昨晚的溃败中,我当时整个人都吓尿了。 一直到听见身后徐军的慌乱,我才得以脱身,据幸存下来的同胞讲,这都是大帅指挥徐弓手力挽狂澜的缘故。 我只能算是捡回了一条命,但一直到了早上,每每想起,我都不寒而栗——我差点被炎枪射穿,五脏六腑离炙烧只有一步之遥。 我想,我再也没有立在战场第一线的勇气了,我的腿似乎在昨夜,被抽走来了这一生所有的力气,我的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仿佛不这样就会死一样。 不知为何,似乎是老天知道了我的难处,我被大帅亲自接见,并安排了一个奇怪的任务,那就是,在当地一个姓叶的义民的带领下,出海寻找兵探索一艘大铁船。 ---- ---- ---- 章承渊坐在甲板的一个小凳上,看着似乎要延伸到世界尽头的海面,回溯着记事以来的过往。 整个人的精神处于一种紧绷过后,将松未松的奇特局促之中。 身旁则坐着自称见过“大铁船”的乐州义民——叶宇长,他正用棉布擦拭腰刀刀身。 他们正坐在比云排号要大一点的船上,甲板上有三根桅杆,面对海面的波涛,并没有云排号那般大的起伏,行得比较稳。 正当章承渊心情复杂地感叹今年前路多难时,叶宇长冷不丁地冲他搭话:“能远离战场,想必松了一口气吧?” “呃,嗯……算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