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一见温心
被雪铺满的街道很少有行人,一旦走进城内的大大小小的客栈,那场景便不一样了。 寒冬时节,客栈内就会多了不少来温酒吃食的客人,时有几位公子相约到客栈,把酒言笑,再听说书的来上这么一两段,客栈里便热闹极了,闹得热气腾腾。 而外面的风雪,外面的人,被门这么一关,便再与他们无关。 唯独一个坐落在最热闹的街道的,挂着‘醉生梦死’匾额的客栈只是偶有客人,这里的装潢极其奢侈,金玉碧堂,据说里面的一个玉杯便足抵一个普通人家一辈子的家用。明眼人都知道这可不是一般人能进的,连瞎子都知道走到这就得绕道走。 一位公子走出了醉生梦死楼,却在门外站住了脚,一双暮色的眼眸望着一处便不再回目,若有所思…… 见公子出来了,午竹立即向前,“爷,是否现在回府?”,半响没反应。午竹便轻瞥了一下他,心想,爷定是心情不畅才呆了,也是,爷今日见了那个人,肯定不爽,楼上那位可把爷害苦了。只是不知为何那个人今日居然约见爷,只希望别再惹出什么事端的好! “爷?”,见他还是没反应,午竹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看见了一对可怜的父女,穿那么少走在大雪里,想想午竹自己都打起了寒颤。 可是,午竹望了一下这位爷,爷,也有怜悯之心? ——怀疑中—— 没等午竹反应过来,他便走向了她们…… 乐松山一点一点失去了知觉倒在了地上,乐书立刻去扶住他,可她瘦弱的身子已没有力气,于是两人都倒在了地上。 望着昏死过去的乐松山,乐书最后的一点坚强也倒塌了。她们做错了什么,要受这样的苦?原以为到了城内会不一样,可看到的不过是‘路有冻死骨,朱门酒rou臭’。 大雪突然来袭,许多老百姓便都遭了殃,只有些大户人家还能活下来,只是这些个荒年,人人自危,家家闭户,为得自保,任谁都得离乞儿远些,人情是如此的淡薄。 看见爹爹如此虚弱,乐书这些年来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如果没有了爹爹,那她连撑下去的理由都没了。 最后的一点倔强的理由都崩溃了,乐书忍不住落泪了。 泪滑落在她的脸颊,仿佛连泪都是冰冷的,地上的雪映出了她的孤影,落入他眼帘,他居然有那么一点心疼她。 他的影子落入她的视线内,她抬头看见了他。 只一眼,便已是半生! 他的黑褐色官鞋最先落入眼眶,她才看到他穿着银色的衣裳,披着灰黑色的貂裘,他的发是用银色的发簪定住的。看见他,她才知这世上还有这般好看的容颜,前额的发挡不住他的气质,浓厚的眉下一双柔柔的暮色瞳孔,他的脸干净得像月光,眼睛清澈得没有一丝污垢。 这样温柔的男子,这样干净的目光,只怕是世间少有! “你愿意跟我走吗?”他语气温柔,向她伸出了手 很多年以后,乐书回想这一幕时,她宁愿冻死街头,也不要遇见他,不要跟他走。 可是,毕竟没人知道将来会怎样,当时的乐书只想救爹爹,也想活下去。 所以,她把手交给了他,她愿意跟他走,而他手心的温暖似乎也告诉了她,他会好好待她。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他一笑,笑印她眼,暖入她心。 雪还在飞舞,他脱下了貂裘给她披上。看着她冻着的小脸蛋,他的心便在隐隐作痛,这小丫头究竟还吃了多少苦?怎会那么虚弱? 他的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她似的。乐书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他的脸是那么的好看,好看得她停不下目光,那么干净的衣服披在她身上,虽有些不自在,但是却温暖了她的身子,乐书才发现自己一点一点地恢复了知觉,原来她也还是有感觉的。 午竹不禁一惊,爷那么爱干净,怎么会碰这个脏脏的小丫头?看见爷把貂裘给她披上,午竹立刻为爷披上外衣,可他手一挥,拒绝了。 “无妨,你且照顾好她爹爹” 听了爷的话,午竹立刻差人前去扶起乐松山。 “爷,马车牵来了”,午竹望着他说着,仿佛在问是否现在接走乐书。 谁知他拉着她上了马车,要与她同坐。她怎么那么轻?他轻皱眉。 那是第一次乐书看见他眉间的忧心,她在想,这人该生得有多好看才会连蹙眉都那么迷人。 乐书看了一下乐松山后,便转过脑袋看着他,“你会救我爹爹吗?”她小声问着,不为别的,只因为现在的她连说话都没有力气。 他微微一笑,宛如月光般的清莹,“我一定会救你爹爹的,只是” 他故意将只是拖得很长,惹得她瞪大了双眼看他。 “你就这么跟我走?不怕我是坏人?”,他原以为他要用强的。 “不怕,我相信你” 她说的是实话,却让他开怀大笑,居然就只是相信? 还没等乐书反应,他便也上了马车,坐在了她身旁,那么近的距离,乐书不敢动,怕一转身便可以看见他的脸,马车咕咕的响着,越走越远,仿佛乐书就要与过去分别。 那时的乐书,是害怕的,所以不由自主地靠近了他,仿佛呆在他身边,她便不再害怕了。只是,想靠近却又要保持距离,不敢惊扰了他。 而他神色自然,倒也自在,只是偶有回头看她,便微微一笑,仿佛在他身边的人是他的故人一般。 午竹唤车夫回府,心里却也是郁闷,爷居然带了个丫头回去,这完全不像爷的做派!居然还同车而行,难道爷今日又被那人刺激到了,所以疯了?唉,爷的事他还是不想了,毕竟没人知道爷的心思,他还是老老实实做他的事好了! 醉生梦死楼上,一双眼睛正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从他下楼到带走乐书,一直就在那个人的视线里。那个人嘴角微翘,露出了不明寓意的笑,仿佛示意:好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