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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请霍师傅

    第四十七章请霍师傅

    张树亭找霍洛毛谈,还是在祁占奎回来的当天晚上,也是张树亭从京城回来的第二天。

    这个时候,找霍洛毛谈,说来还真有些不合适。说它不合适,还不完全这正是店堂掌柜祁占奎还有张树亭刚刚从外面回来。还是这一天下来,霍洛毛的甑口上几乎就没有出酒。

    霍洛毛当时都绝望了,也当下说了狠话,说我霍洛毛一向规规矩矩做人,也没有得罪那路神仙,怎么竟这样折磨我!我霍洛毛不干了还不行吗!

    可也就在这时候,又听说东家要找他到家里谈谈,霍洛毛便一下就猜到要谈的内容了。或者说,即便张树亭不找他谈,他也准备找张树亭说说了。

    所以,临走前,他便让手下的伙计各自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说等东家找他谈话回来,大家就该准备走人了。

    霍洛毛打算是这样打算,也不光是这样打算,而且也早已想象出,此时,在东家院里等他的恐怕也不只是东家张树亭一个人,还可能有帐房先生张玉书。不但有帐房的先生,全烧锅的人都知道,这东家与店堂掌柜祁占奎走得近,说不好店堂掌柜也会在场。

    应该说,这样的场面,几年前,他倒见到过一次,那时候,还是张树亭他爹张根茂掌管烧锅。那时候,另一个甑口的掌班大师傅还不是崔大海,还是另一个姓江的烧酒大师傅。

    他清清楚楚记得,那时候,姓江大师傅的情况甚至比他这时要好多得,但还是突然被老东家张根茂叫去,三句话没有说拢,老东家就叫他的烧酒班子卷铺盖走人。也是姓江的这班师傅刚走,崔大海他们也就进了烧锅。

    不用说,此时张树亭早找好了另一班烧酒师傅,说不定此时就在大门外等了,单等与自己谈罢,让自己卷铺盖走人之后,那班人便“呼啦”一下就进来了。

    其实,霍洛毛最受不了的应该也是这一刻。想想自己从十七岁跟着邻村郑家庄的郑师傅,也就是现在的老丈人郑永怀来润泉涌烧锅的这个甑口上烧酒,一步步从拉风箱烧火的小伙计做起,到起池踩池,再到装甑摘酒,直到十年前,老丈人年老,告老还乡,做上甑口上掌班的烧酒大师傅,共用去了二十三年时间。

    二十三年的后十年,可以说,自己带领一班徒弟在这个甑口上叱咤风云,从没有输给另一甑口,可这一次,不但输了,竟还输得这么惨。

    所以,想到此,霍洛毛就不由凄惨地笑了。

    可等他心事重重地穿过后门,来到张树亭家,就见两位老太太住的上房里灯火通明,张树亭住的东厢房也灯光通明。

    再一看,又见大老太太在上房堂屋正哄逗张树亭的两个孩子,而二老太太,也就是张树亭的亲生母亲,还有张树亭则从上房正往东厢房的八仙桌上端菜和放酒。

    霍洛毛见了不由就是一怔。又一时闹不清楚张树亭这葫芦里要卖什么药。

    见霍洛毛进来,张树亭便急忙迎上去,让霍洛毛到东厢里坐。霍洛毛也没客气,倒先到了上房,与二位老太太打过招呼,这才来东厢房坐了。

    待来到东厢房,倒也不见帐房张先生或祁占奎的影子。二人坐下,张树亭又急忙给霍洛毛斟酒,也给自己满上。

    紧接着,就见张树亭端起酒盅道:

    “自京城回来之后,我看着霍师傅人都憔悴了,知道这些天因为甑口上的事,让霍师傅cao碎了心。所以,今天请霍师傅过来,就是想与霍师傅喝喝酒,解解闷。所以,我先敬霍师傅喝一个,开个头儿!”

    说罢,张树亭举酒盅先一饮而尽。

    霍洛毛一见,也很干脆地端起,也一口将一盅酒灌下肚去。张树亭又急忙给他斟满道:

    “这第二盅,也是自我爹过世之后,我一直没有坐下来好好跟霍师傅喝盅酒而深表歉意!”

    说罢,张树亭又是一饮而尽。

    霍洛毛一见,又是很干脆地端起,又是一口将第二盅酒灌下肚去。

    但张树亭不提他爹,不说没有与自己好好喝过酒,霍洛毛只是不语,只想让张树亭把话说完,或再说话或再走人不迟。

    可张树亭一提这些,霍洛毛又有些生气,生气还生气在,本来就是为甑口上的事,为何又说不是,又绕这个弯子。或者说,别人听了或许还没什么,此时心情极糟的霍洛毛听过,却觉得格外难受。

    所以,见张树亭又举筷子,劝自己夹菜,霍洛毛便摇手,而是拿过酒壶,独自斟满,也不管张树亭,又是独自一饮而尽,饮罢又“啪”一下,将酒盅礅到桌上,本来不想开口,此时又禁不住开口道:

    “东家,不是我倚老卖老说你,你有话就直接给我霍洛毛说,你直接说了,我才觉得你是看得起我霍洛毛。老东家活着的时候,就是有话直说,该赏赏该罚罚,该让谁滚蛋,也是毫不客气地告诉他滚蛋,从来不拐弯抹角,我们心里反倒痛快!”

    又说:

    “我们都是粗人,不喜欢绕弯子,你一绕,才绕得我难受呢!”

    说完又说:

    “不瞒东家说,我头来这院前,说让他们把东西收拾好了,现在就单等东家一句话了。”

    霍洛毛不这样说还罢,霍洛毛一这样说,反倒让张树亭为之一怔。怔过,又是摇头无奈一笑。

    要说霍洛毛刚才这番话,三天前,老孙也说过。看来自己与伙计们在说话方式上,是一定要改一改了。

    待这样想过,张树亭又是一笑,待笑过,便再次将酒给霍洛毛斟满,接着又给自己斟满,然后又是一饮而尽,等再次斟满后,这才道:

    “我知道霍师傅是爽快人,不过,今天我确实没想与霍师傅兜圈子。只想与霍师傅喝喝酒,说说闭话。”

    又说:

    “既然霍师傅这样说,那我还真想问一句,霍师傅家里这些天是不是遇了难事?”

    就见霍洛毛一听,就是疑惑地一怔道:

    “没有呀,昨天夜里,我还派小儿子回家看过了,一家人好好的!”

    “果真没有?!”张树亭又问。

    霍洛毛很坚决地摇头道:

    “没有就是没有,难道我霍洛毛还能说瞎话!”

    “好!”张树亭便下意识地一拍手说,“即然霍师傅说没有,那霍师傅可注意过窖池地瓮的‘黄水’,味道不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