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关系
良久,岑南英从喉咙中憋出几声干笑,冲正在大口喝药的程国光说道,“方靖已经被相公赶走了,银子也都退回来了,您老也无需再为他的事烦心了。” 程国光将空碗重新递给她,抹抹嘴角的药渣子,鼻中冷哼一声,“他的事了了,你呢?” 岑南英一惊,药碗从手中脱落,在地上碎成两半,她也不顾的捡碗,只怯怯的盯住程国光,胸中波涛汹涌,久久不能安定:他知道了吗?怎么会呢,自己也就是在几月前方靖第一次来给程国光看病时,才同他熟络起来的,这几个月,程国光一直闭门不出,连床都没有下过,又怎会洞悉他们两人之间的私情? 这么想着,岑南英心里稍稍平静了一些,嘴唇哆嗦了几下,望向程国光晦暗阴森的脸,“爹,您......您是什么意思?南英没听明白。” 程国光哼了一声,眼睛定定瞅着她吓得青白的脸,嘴角渗出一丝笑,“迅儿可爱吧,聪明伶俐得紧,你嫁给启山也有三年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动静,这事本不应由我来说,但是启山他娘去得早,他又是个不爱说话的,但是你,心里应该有个数。” 听他这么说,岑南英在心中深深舒了口气,旋即又觉得颇为诧异,她这个公公,平时一向开朗和善,从不干预两口子之间的事情。在他眼中,游山玩水读诗作画远比其它事情来得重要,所以程家的小辈们,除了程启山这个古板的孝子外,其他人与他相处起来没有任何负担,连礼数有时候都不会顾及。可是这一场病之后,他怎么变得如此严肃,甚至还有些可怕,若不是容貌未变,岑南英几乎要觉得,这个坐在自己面前的皮包骨头的老头子不是自己的公公,而是被另外一个人替换了。 不过心里虽然诧异,她面上却仍是恭敬,赶紧在程国光面前跪了下来,口中喃喃道,“爹,是媳妇的不是,这么多年了,也没有给程家添上个一子半女,爹不要动怒,我一定......一定......”说到最后,竟不知该如何答下去。 程国光一言不发,只任她跪在地上,过了有一盏茶功夫,岑南英的腿都跪麻了,他才漠然道,“你回去吧,我也乏了,趁饭前再睡一会子。” 岑南英捡起瓷碗的碎片,扶着地站起来,缓缓冲他作了个揖,这才一瘸一拐的朝门口走去,跨过门槛,转身关门时,她看到程国光还坐在床沿上,脸色阴晦,像罩了层乌云一般。 *** 方靖独坐桌边,就着一碟子花生米和一小盘猪头rou喝酒,酒还没有喝掉一半,rou已经见底了,他叹了口气,看了看空荡荡的屋子,心里愈发苦闷起来。 方靖的爹娘去得早,他靠从亲戚那里东拼西凑来的那点银子在洛阳的一家医馆学了半年医,回来之后,本想凭这点本事在村中做个郎中,维持生计,可是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不光银子没有了,名声估计也毁了。刚才村头的二丫病了,她爷爷周老头儿抱着她来找方靖要几味药吃,可是还没走进他家院门,就被邻居给拦住了,将程家老爷子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临末了,还苦口婆心的劝慰周老头儿:“年轻人啊,就是眼高手低,以为在城里学了点东西,就啥都明白了,你看,这不是把人差点治残废了吗,还是找个经验丰富的老郎中吧,虽然没去外面闯荡过,好歹看了这么多年病,不至于出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