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随息居
“别……!” “砰!” 德林转过头定定地看着更衣室的门,刚才的那一个“别”字,似乎是托尼向他说的。而且德林也可能知道那个“别”后面还有一个字,但是德林也知道,即便如此,那个“别“后面阻止的事,他还得去做,因为他知道,现在凭一己之力,根本无法避免。 所以,德林还是依旧从容地继续抽着他手里的烟,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里,强烈地反射着休息室天花板上的灯光,此时他的脑海里飘过的,是这八年里他所有经历的手术,以及所有他复盘过的手术记录。对他来说,所有的不可思议都还是可思议的。因为他知道所有的这些外科手术都没有本质性的区别。即便现在的系统设备再智能,在再先进,所沿革的,不过是旧有的手术理论体系,只不过是把原本人工在或者速度上、或者精度上无法达到的达到了。所以虽然在旁人看来无比庞大的数据,在德林看来,只不过是抽象到理论的几个摘要。或许,为了记忆的真切,还附带上一些手术的场景。当然在这个世界上,绝不止德林一个人是这样认为的,至少德林相信,托尼也是这样认为的,当然还包括那个皮埃尔。 不过,所有那些重要的,所需时间长的大型手术还会有麻醉师的身影,这一个领域可能已经有新的突破。“浩二那小子。”德林不由自主的冒出这么一句,只是声音那么低沉,低沉到都不像是他的声音。因为自从三年前开始,浩二就再也没有通过化学的方法,进行麻醉了,而是在物理层面直接阻断神经信号的传递,从而达到让患者感觉不到疼痛。就比如刚才的那台手术,那种麻醉方法就是由“浩二”在四年前首创的。说是首创,那也只是在理论上,因为在临床上,这种麻醉方法今天才是第二次用,因为浩二在想出这套方案并取得临床成功后,马上采用了更积极的麻醉方案,就是直接引导神经细胞膜间的自由电子流向非神经中枢的体外,这样可以更容易地释放疼痛感。 疼痛感!德林想到这里,紧紧地皱了皱眉头,因为安媞娜的尖叫声才是德林心中永远的痛。他下意识地准备去再抽一口烟,但当他低下头,看到这支烟所剩无几时,忍住了这一口,只不过很快他自己就陷入到深深的自责中,而两眼也是无神的注视着烟头的红光。 安媞娜还是8岁的时候,那是两年前的事了。 “我不要!”安媞娜前倾着腰,冲着安姗瑚做着鬼脸。 姗瑚微笑着摇摇头,在汝窑的笔洗里洗着毛笔,羊毫带着墨汁在笔洗里飘动着,慢慢松散开,如絮如缕地勾勒着水流的轮廓,印在雨过天青色的笔洗里,总有说不清的韵味。安媞娜上前两步,两手撑在画案上,又撒起娇来。 “mama,你的画展我真的不想再去了。”她撅着嘴,而且嘴角愣是给挤压出两道深痕,连下巴都被挤得坑坑洼洼。 “你看你,怎么变得那么丑了?”安姗瑚把左手伸过来,用勾起的食指在安媞娜的鼻梁上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