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关系网的建立（一）
陆曼青这一拦，原本都快散了的人群又回来了，一个个看好戏的模样……楼阁里的几位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奚倾娆媚眼如丝，笑道：“还有好戏呢，今天算是来着了。” 此话一出，天丞的三个皇子不怎么淡定了……要知道，在坐的可都是外朝使臣，这些观看的人群中更是不乏各朝、各国、各地的诗文会参赛者或者观众，陆曼青现在来争琴这一出儿看似不过是小女儿那些娇嗔的心思，可看在这些人眼里那就是天丞世家子弟的素质问题了世家子弟当街只因一件小事纠缠不清、不依不饶、娇纵蛮横……这明显惯出来的！ 只会让人觉得天丞的世家大族家风不正，没有丝毫大家风范，在外臣目前都顽劣不堪，只顾自己私欲。这无疑是让外臣看笑话……任何小事扩大到政治和国家的高度就不是某个人的问题了。 君亦凌脸色有些冷，君亦锦的不自在全然写在了脸上，只有君亦尘面不改色，只是眼中多了稍许凝重，现在很明了，如果洛云倾也不顾目前的状况跟陆曼青对立起来，那真就给这些人看了个笑话了……说得大点，有辱国风。 他是知道她的，她也没让他失望，更何况旁边前还有一个逆天大脑洛云尘呢。 看着明显来者不善的陆曼青，洛云倾清楚今日不宜动怒，且不论外朝人在的情况，就她本人而言也不愿和陆曼青有什么冲突。 洛云倾莞尔一笑，温声淡淡道：“陆小姐也想来试试琴么？”陆曼青一愣……毕竟她现在来找茬儿的意图恐怕三岁小孩都看得出来，但洛云倾如此温和的态度着实让她一惊。 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面对洛云倾如此态度，她若还蛮横无理那今天真是得把她陆家大小姐的脸面给丢完了。 陆曼青定了定神，脸色温和了许多：“爱琴之人想必都会想一睹焦尾之姿，今日洛小姐才能突显抱得古琴归，着实令人羡艳。”洛云倾眉眼间尽显淡然大气，顺着她话道：“早闻陆小姐琴艺卓越，望日后还请陆小姐能多多指教。” 言语婉转谦和的点明了要走的意思，一顿恭维之下陆曼青又怎好意思丢弃脸面坚持拦在这儿……又不甘心就这么放走洛云倾，一时之间陆曼青脸面有些挂不住了。 跟洛云倾拼脑子她就不是对手，且差点还忘了洛云倾身边还站着一位逆天智商的神助攻…… 洛云尘早趁着洛云倾说话间就示意了岸边不远处的玉儿等人，玉儿立马会意抱着手中的披风便小跑着过来了，洛云尘接过披风，自然的披到了自家妹子身上，还细心的将披风绸带系好。 修长的手指熟练温柔的在绸带间穿绕，一边系一边柔声道：“今日出来时间有些长了，要早些回府休息，你身子弱，家里人会担心的。” 从系披风，到说这一席话，洛云尘这一系列举动早已引得周围围观的女子们连连惊叹和憧憬…… “啊……看见没有，云尘公子在给他meimei系披风呢！好暖啊！”“是啊！换成我该有多好……哎！” “人家洛大小姐可是整个洛府掌上明珠，你是谁？省省吧。” “这人呐就是命好，不能比不能比。” “这话说的，那你下次投胎还不投个好点的？” “怎么说话呢你......。” …… 洛云尘话才落，洛云倾很配合的轻咳了一声，眉眼间立染淡淡的疲惫之色，应声道：“嗯，大哥说的是。” 继而又抬眼对陆曼青道：“天生体弱，让陆小姐见笑了，我们就此先行告辞。” 说完，兄妹二人绕过陆曼青便走了，留下陆曼青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洛云倾体弱多病，不管真与假起码现在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若真对她不依不饶，不知会被这些百姓传成什么样。 更何况有洛云尘亲自陪护，要是因这点小插曲惹恼了这位名满天下的第一公子，跟洛家结了怨那就不利了……罢了，今日就算自己不济，来日方长。 不远处楼台上的奚倾娆轻蔑地一挑眉：“看这陆小姐对焦尾如此不甘，还以为今儿个她能翻起什么大浪呢，不成想竟也是骄横跋扈、外强中干之流。”语气里有毫不掩饰的失望和不屑。 君亦凌眼眸淡淡瞥了一眼奚倾娆，回眼和君亦尘交换了下眼神，果然……因为洛家兄妹处理得当这脸没丢成，多少有些让他们失望了。 才上马车，洛云倾立马恢复精力充沛、神采奕奕的样子，抱着古琴仔细端详，爱不释手…… “后日陛下设朝宴，正三品及以上的官员都要出席，各府女眷有诰命者也要一同入宫参加。”洛云尘悠悠说道。 洛云倾眼眸微抬，接话道：“不仅如此，此等盛宴必要带各府的长子嫡女一同入宫……我知道，后日朝宴，我就要彻底展现在众人眼中了。” 洛云尘淡淡的点了点头，眼睛略带深意，看着依然在摆弄古琴但神色已然沉下来的洛云倾…… “到时候少不得要与这些官宦子女有交集，今日陆曼青算客气有礼的，你尚且不适应她那副样子……” “大哥是担心我本就风头过盛，又看不惯那些虚伪的嘴脸，难保不会成为众矢之的么？” 洛云尘淡淡点了点头：“你性子太强，必定是作为独立的一方；而你又从不与任何人结派，届时难免会站在风口浪尖。” 洛云倾放好琴，一脸的不以为意：“大哥可还记得我初见爷爷时做的选择？” 洛云尘笑了笑：“也是，都知道会面对些什么？倾儿只要忍住恶心就好。” 闻言，原来她这架势十足、儒雅大方的哥哥也有这么逗比的一面……洛云倾毫不掩饰是笑了。 起来，绚烂无比：“我既敢去，必定心里有数，此番前去是我头次露面于这官宦之家的圈子，没人蠢到头次见面就下手的吧。” 洛云尘神色自若，眼眸里却有一抹不尽然的深意：“难保有蠢货被人当枪使，哥哥带你去个地方。” 洛云倾侧头望了自家大哥一眼，眼底闪过一抹隐匿的笑意：“怎么，大哥还是不放心？想先带我搭搭关系么？” 一边说着一边凝看着手中的古琴，声色平缓清明，猜测似的问了这么一句。 洛云尘眼里的清冷顿时烟消云散，取代的是满满的宠溺，知道自家妹子聪明，可这洞察一切的心思未免也太吓人了些。 “说放心那是假的，纵然你才能出众，亲人之间的记挂是不可能断的。一会要见的人是早就有人为你安排好了的，哥哥我只是陪你走一遭罢了。” 洛云倾眼神一凛，疑惑之色略显……马车又行驶了半柱香的时间，只感觉七拐八拐的，最后在一个雅致精美的建筑前停下了。 下了马车，习惯性抬头一望—— “清欢一梦。”洛云倾樱唇喃喃唤出四个字。 二人一下马车，门前立马有小厮迎上前来，洛云尘手中不知何时多出来一枚翡翠玉坠，拎着玉坠上方的丝绸线递给了这伙计。 伙计接过玉坠一看，又递回，恭敬地弯腰行礼道：“云尘公子好，洛大小姐好，里面已经恭候多时了，二位里边儿请。” 洛云倾跟着洛云尘踏入了门内，边走边打趣道：“凭物件才能进，看样子这地方有点意思。” “此处名为清欢一梦，是乐坊也是酒坊；这儿的乐可谓绝唱，这儿的酒独特无双。这帝都水深，像这样独特的去处不少，以后你慢慢会知道的。”越往里走，洛云倾对这地方越发心喜。 各种独特的香气萦绕鼻尖，雅致有韵味的装修令人觉得赏心悦目，轻灵飘逸的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这当真是个闲情逸致的好去处！ “方才你那枚翡翠玉坠成色乃上乘，居然只是一枚凭证……那想必能进出这儿的人也非等闲之辈吧？”洛云倾忍不住发问道。 洛云尘笑笑：“这清欢一梦背后所牵涉的背景可谓深厚至极，这样独到的地方又岂是旁人随随便便能涉足的。” 大概已对这地方的性质明了，至此，洛云倾越发对即将见到的人来兴趣了。 被引至一间装修雅致脱俗的楼阁内。 一进门，立马被一道道目光所环绕……这楼阁雅间内共有七个人。 雅间面积很大，设计独特，内有室内景观小池塘。整个房间分两部分，房间中间隔出一块四方之地，这四方之地是由上好的纱帐环环围住，与雅间内其他区域隔开。 看来那四方之地就是设于客人座谈的地方，其他区域别致的内饰，各种各样的摆设……其中不乏一些价值连城的物件。 洛云倾大致环视一圈，心里暗暗小叹了一下。 纱帐里看到了三位女子的身影，纱帐外的区域有三位形貌昳丽、身形俊朗，身着华服的男子在交谈着什么……另外一边景观小池塘旁蹲着一个女孩在喂鱼，不超过十岁的模样，鹅黄色的精美宫装将小孩子的可爱模样衬托得淋漓尽致。 “你兄妹二人终于到了。”三位男子中的一位身着冰蓝色华服的人先开了口。 只见他衣服是冰蓝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 他笑中带了灿烂之味，与洛云尘那种完全的温润柔和略有不同。 只见洛云尘微微颔首，该男子转身对刚出纱帐的三位女子中的中间那一位行了个礼道：“长公主殿下，人到了。” 洛云倾忍住震惊看向那名与母亲差不多年纪的女人，身着墨蓝色云纹华服，华服带拖尾，是标准的皇室的衣裙样式，梳着端庄大气的盘桓髻，发饰多为金玉，翡翠耳坠相称着端庄的气质。 虽上了年纪，眉眼依然如画，比起身边两位年轻的要多些岁月的痕迹。笑意显得大气、端娴雅致，一举一动都透着属于天家的稳重大方和年纪特有的风韵。 “这孩子就是景祈老先生的孙女吧。”长公主直直看向了洛云倾，眼神满是柔和与慈爱。 洛云倾难得的感觉到了一丝紧张……她就知道这些人不简单！ 在家多时并未真正学习过宫礼，如今这可怎么办……似感觉到了洛云倾的反常，洛云尘故意对洛云倾道：“倾儿，还不快见过长公主。” “不必了，今儿个也不是在宫里，不必如此拘礼。”长公主摆摆手，缓缓向洛云倾走来 洛云倾暗松了一口气，照着台阶下了，同时在心里默默谢了她大哥好几遍。 对着长公主恭谨的福了福身：“谢长公主殿下。” 走至洛云倾身边，长公主拉起洛云倾的手，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微微点了点头：“不错，这孩子我喜欢。听闻你身子一直不好故将养在府中不怎么出来走动，今日相约有些唐突了，坐了这么久马车身子可还受得住？” 正儿八经的说，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关心洛云倾很不适应。 “回长公主殿下，臣女并无大碍，谢长公主关心。”为避免自家妹子继续不自在，洛云尘接过话头开始介绍其他人。 先指着原先站在长公主身边的一位身着浅蓝色银纹绣百蝶度花拖尾锦服的年轻女子道：“这位，是当朝太子妃。” 水沁儿精致的流苏髻上珠翠琳琅，不繁多也不俗气，尤其是发髻上那支精美华贵的孔雀样式的步摇，雀翎栩栩如生，红宝石制的眼睛更是炫彩夺目。 她笑容莞尔的走到洛云倾面前。 其实看到那支步摇的时候，洛云倾心里已经大概猜到她身份了…… 凤凰，乃正位中宫之人如太后、皇后才可使用；嫔妃妾室则只能使用雀鸟、蝴蝶或者花朵等纹样的锦服和饰品；孔雀纹样则多为嫡妃、嫡公主之尊才能使用。 若是越级穿戴，在这种等级礼制严苛的封建朝代那可是无可赦免的大罪。 果然不出所料...... “见过太子妃。”洛云倾依照刚才福了福身。 “姑姑都说别拘礼了，都言你有如天人之姿，旷世华而无群，今日得见真算得心服口服了。” 洛云倾嘴角扯了扯，这古人说话喜欢客套也就罢了，能不能有个度！这才见我的多大会？你能看出这么多东西…… “是百姓们言论过誉了，臣女其实并无何优秀之处。”洛云倾强忍尴尬回了一句。 “丫头你也是过于谦逊了，我们早已听人说起过你，迟早一家人的，你要再跟我们客气我可生气了。”长公主笑说道。 什么玩意儿！！！ 一家人！！！ 他大爷的动作够快啊！！！ 就知道，不能指望某人嘴里会得吐出象牙，他丫的又玩阴的！ 自持口才一向不错的她如今也不禁哑口无言...... 洛云尘忍俊不禁，嘴角泛起淡淡笑意，眼底溢出满满宠溺。 果真遇到了就是遇到了，一切都显得如此有趣。 尴尬之际，长公主倒是越来越欣喜，拉着洛云倾招呼着其他人进了纱帐。 一番介绍过后，人员信息洛云倾已经录入完毕了。 一直站在长公主和太子妃身边的那位打扮相对朴素些的黄衣女子名叫秦黛岚，是护国将军府孙小姐，也是皇上特封的宁安郡主。 而进到雅间之时最先跟兄妹二人打招呼的那名男子就是秦黛岚的二哥，秦绍齐。 另外两名品相不凡的男子来头也不小，一位是当朝太师之子——南宫逸；一位是北铭侯府世子——北铭轩。 三人便是京城久负盛名的“京城三公子”。 那名小女孩可了不得......当今皇帝的小女儿——八公主君怀月。 今天这么些个人，也算是把京城大半权贵弄来了......再加上背后推波助澜那一位，洛云倾的面子着实大了。 尘王府内，君亦凌君亦尘兄弟二人正在对弈。 “皇祖母这两日身体不适，宫里图个清静免了外臣侍疾和请安，本说难得偷个闲想带兰儿回门探望一下，却被姑母捷足先登给接走了，也不知去了哪。” 君亦尘面不改色落下一子，淡淡道：“皇兄也如此儿女情长了。” “你这会子且调侃为兄吧，只怕过不了多久你这心也无法再静了，谁也别说谁。”君亦凌笑得意味深长。 君亦尘微蹙起眉头，不悦地瞥了一眼自家老哥。 无奈君亦凌笑得越发有深意：“别不承认，你我兄弟二人一母同胞，你小子想些什么大哥还是猜得到一些的。” 君亦尘不说话，落下一子，棋局已定......君亦凌无奈的笑了笑，也不恼，又开始重摆新棋局。 这时候奇云走到君亦尘身边，附身在君亦尘耳边说了一句后又退下了。 君亦尘宽袖一摆，几枚棋子被内力带回了棋翁内，君亦凌已经摆了三分之二的棋局就这么被生生叫停了。 抬首而望，太子殿下疑惑之色全然显现在那张俊颜之上。 而君亦尘半眼未抬，只淡淡道：“前日进宫探望皇祖母，听皇祖母说起皇兄好几回呢，母后也说想念皇兄了，皇兄是不是也该去请请安了。” 君亦凌疑惑地皱起眉头，这话茬怎么突然转到这了？没记错的话他在君亦尘前一天刚去请过安......也没隔多久啊。 还未来得及说话，只见自家老弟已经起身离座了，只留下一道气势如旧而又渐行渐远的背影。 君亦凌额头上三条黑线......这玩哪出啊这是？这就下逐客令了？ 目送长公主和太子妃的马车与洛家兄妹二人的马车先后离去......南宫逸等人站在门口闲聊了起来。 “可从没见过殿下肯为一个女人花心思呢，莫不真是时候到了，连殿下也难过美人关了。”南宫逸淡笑着说道。 北铭轩表赞成态度：“殿下这一旦护妻心切起来，就拉起这么大阵势来为洛小姐保驾护航，啧啧......我一男的都快看不下去了。” 秦黛岚白了两人一眼：“人比人气死人，就别自己找不自在了。既然殿下下令了，咱好好护着就是。我和那些人打交道多年，深知这众多官宦小姐中没几个省油的灯......这洛小姐又实在太惹眼，殿下的担心不无道理。” 相对沉闷的秦绍齐淡淡来了一句：“所以才说殿下考虑周全，把长公主和太子妃也请了过来，再加上六公主......这样一来，搭的其实是太后和皇后那边儿的桥了。” 北铭轩眼含深意地点点头，道：“不错。殿下这桥搭的够广了，那朝宴之时，郡主只需在众女眷交际时多帮衬着点洛小姐，其余倒也不用太cao心。” 秦黛岚挑挑眉：“我一向随性，不过洛小姐倒是性子随和，人又机敏聪慧的不比寻常，还有她独有的洒脱坦荡，我到挺喜欢的。就算没有殿下之令，我也断不会让她受欺负的。” 南宫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洛小姐也不是平庸无能之辈，只是怕她不知这其中的手段罢了，不然还真说不定谁欺负谁......” 其余三人也不可置否的点点头。 一眨眼的功夫已是黄昏，洛云倾安放好弹奏了一下午的古琴，走到塌边拿出枕下的软剑端详了一下，微微叹了口气......似乎在不满此剑太过普通。 也罢，本意只为练剑也倒不需要用太好的……手感欠缺也就将就吧。 毕竟是谓兵器有灵，可遇不可求，且看日后自己是否与名剑有缘了。 洛云倾脱下外袍便提剑而出……去到主室寝阁后的花林，梅花已归尘土，只剩枝干独独伫立风中……幸而鸢尾已绽，花林盛景如旧、依然美不胜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