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回 丁太尉寿宴(一)
时间又过去了半个月,很快就到二月底了,萧鲎的“贪污渎职”案件还在审讯中,整个太仆寺几乎因此被抓捕一空,只有几个低级的官吏维持着衙门的运作。由于失去了全国马政这块“肥rou”,太仆寺很快就沦为了“清水衙门”,“文官”“外戚”两派争夺太仆卿也没有原先那么起劲。中太尉杨坡更是对这个职位避之唯恐不及,在皇帝面前没有提名任何一人,太仆卿的位子便顺利地落入了“外戚”一派的口袋中。 这半个月里还算平静,萧鲎被羁押自己府内,除了不能随意出门,也不限制访客,因此他仍然可以遥控指挥京南三处马场的生意。不过沐阳侯的爵位被自己的三哥夺走,这倒让他心中非常不痛快,一直以来他都看不起疯掉的二哥和瘸子三哥,将他们视为萧家的累赘,恨不得遗弃之。哪里会想到父亲的侯爵之位居然被皇帝移交给了瘸子三哥,怎能不让他气结。 更令他生气的是,自己的妻室杨妙儿居然向御史监察院作证,说他虐待两位兄长,还纵容妾室欺辱正室,这虽然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害,但毕竟是家丑,就这么被枕边人抖搂得全城皆知,脸上多少没光。而这么多天来,老岳父杨坡只派了个下人来给他带过一个口信:“静待时变!” “静待时变”,简单的四个字中包含了重要的讯息,表明杨坡不会放任萧鲎倒台而没有什么反击的动作,特别是对此出力甚多的京兆尉秦骧,“文官”一派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有了这个口信,萧鲎也老实起来,安安静静地待在家中侍弄花鸟,等待“变”的那一天到来。 秦骧这边协助京兆令、丞和长史审理“拙春庭”一案,进展顺利,一众人犯的罪行处置也一同上报廷尉府,只等廷尉卿那边核准之后,就可以结案了。不过令秦骧感到奇怪的是,廷尉府那边的“行刺案”还没有审结,说是重要的人证张三屠在牢中自缢而亡,幕后主使也由此断了线索;其余几名活着的刺客都不知道主使是谁,怎么审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案件就此僵在那里。 “果然,杨太尉已经将手伸进了廷尉府大狱里!”秦骧心中明白,却并不意外,在他原先的预计中,这桩案子本来就不大可能审下去,他无非是用这几个刺客敲打一下萧鲎、试一试杨坡的能力而已。 张三屠的死倒是让廷尉卿张士信提高了警觉,他事先已经做了一些安排,为的就是确保张三屠的安全;然而仍然百密一疏,犯人还是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在了狱中。这几****花了大力气整顿,不仅仅是大狱,就是廷尉府本身也搞起了整顿,裁换了一批狱吏,府中各级官吏与京中权贵的礼尚往来也被一一登记在册,严堵权贵们干扰案件的审理。 二月底的京城还有一桩不大不小的事情,那就是外太尉丁式程的五十大寿。张忌傲老早就给秦骧打过招呼,丁太尉的大寿一定要参加,这是他结识“帝党”一派以及禁卫军将领的好机会。秦骧也思忖着丁太尉三番五次地邀请,自己却总抽不出时间上门拜访,这次他的大寿若再不去,显然是在驳对方的面子,便一口答应了。 不过最令秦骧意外的是,京兆府那些小吏居然把马场的那个神秘买主查了出来,庄池麟当时查到的陈冕仍然不是最终的买家,西域马最终流向了燕州郡,而在燕州郡中,有着一位举足轻重的大人物——燕王刘彦钧。 大盛王朝的爵位制度中,“王”是最高的爵位,而且只有刘姓宗室可以担任,其他的臣子不管功劳有多高,最多只能称“公”,而且是死后追赠。从盛朝建立至今,惟有萧子康一人死后被追赠为“申公”,而他的儿子只能继承他生前的爵位“沐阳侯”。 王有自己的封地和臣民,这一点比只有食邑的侯爵强得多;封国内依旧要实行大盛王朝的律法,主要官员如国相、国尉、国御史也由朝廷直接任命,不过王国仍然享有一些特权,比如独立的税收体系,和一支不到一千人的军队。 燕王刘彦钧是当今皇帝刘彦钊的二哥,也是“太子逆案”之后呼声最高的皇子。然而由于种种的原因,他最终与大位失之交臂,被赶到苦寒之地燕州郡当了一个诸侯王,其心中的不甘和怨恨可想而知。 根据秦骧的判断,当年杨坡及其“文官”一派拥立的对象就是燕王刘彦钧,而当时“太子逆案”最有可能的受益者,就是他。正是有了这样的判断,秦骧才排除了当今皇帝刘彦钊和“外戚”一党的嫌疑,并选择投靠“帝党”,因为从当年的情况来看,刘彦钧才最有可能是“太子逆案”背后的主使。而正是由于卷入了“储位之争”,秦懿才会被逼自杀。 得到这个消息后,萧鲎与燕王刘彦钧之间的微弱的联系也得到了证实,下一步,就是要如何利用好萧鲎这颗“棋子”,将燕王揪到台前。 不过秦骧千算万算也没算计到,自己已经堕入了别人精心布置好的陷阱之中,不久之后,他将面临着一个重大的考验——一个事关生死的考验! 丁式程五十大寿这一天很快就到了,秦骧一早就将自己上上下下捯饬干净,从库房里精心挑了两件贺寿的礼物,准备妥当后就与铁昆仑一道出门了。离开秦府西苑前,秦骧特意嘱咐肖雨复盯紧萧府的一举一动,并派出庄池麟暗中盯着淮西侯府,防备他们的反扑。 然而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周蕙荃,她从别人口中听说了丁式程有个才貌双全外甥女,出于女子的直觉,她忽然感到了一丝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