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归天策
孤心笔笔尖上挑,叮当两声分别荡开了针锋相对的枪和剑。 “别开玩笑了,你们。”箜篌懒洋洋的笑,“翎沧,我不是说叫你不要打他。” “他打你。”翎沧一手勾回箜篌搂在怀里,分一丝真气进他体内。 “翎沧,不用试探,我的寒毒已经祛了。”箜篌抚一下自己的脸,“我被小五打又不冤。” “哼。”五灵愤愤的冷哼一声,剑尖下划带起一蓬雪雾。 “小五,你知道你不能杀他。”箜篌拍抚两下翎沧手臂,示意他放开自己。 “我知道,他知道吗?”五灵指着翎沧鼻尖,“燕翎沧,你知道箜篌护腕下是什么?你知道他为了救你……” “小五!”箜篌忽然断喝一声。 “箜篌,你难道不该让他知道他现在已经不能轻易赴死吗!”五灵气极,一双眼里竟然隐隐泛了红。 “他不需要知道。”箜篌看着五灵,“我们,先告辞了。” “……滚,不要再来纯阳!”五灵憋了一下,终于吼出来,“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箜篌默然无语,回手压住翎沧握枪的手腕,轻声说: “翎沧,你先回避一下。” “你当真?”翎沧抬起箜篌下巴看着他眼睛问。 “当真。” “好,我在百步之外等你。”翎沧跺一下脚,大步离开。 “不跟着一起走?”五灵别过头赌气。 “要走的。”箜篌走近五灵,“我不能给你歃血,连血都不行。” “谁要分你的命!你以为我是要长生不老?”五灵猛的转回来,手指松开又握紧。 “你是修的紫霞,修仙道。我终究不能算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人,若是给你灌进去,只怕你会入魔。”箜篌平静的看着五灵。 “罢了,箜篌。”五灵忽然惨笑一下,“你走吧,相交十数年,你终究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我不会杀他,我还会……让人跟在他身边,保他的命。” “小五……”箜篌忽然凑上去,在他面颊轻轻一吻,“我走了。” 一副蓝色细布的护腕轻轻送进他手心,洗的泛旧发白,却依旧柔软。 五灵紧紧捏了掌心护腕,转过身听着身后脚步渐行渐远…… 睿宗二十七年十月,天策府忽然繁忙起来,无数雪白的信鸽从这片恢弘的军营飞出,像下了一场雪。 翎沧伸开手,雪白的鸽子在他掌心用力一蹬,扑着翅膀飞上天去,他仰头看着,有雪色羽毛从天上打着转缓缓飘落。 从鸽爪上取下的小笺在他掌心揉过,又展开,捋平……又被捏成一团……终于被放在火上变成一声叹息。 与此同时,箜篌在万花的另一处拿着一张同样的小笺沉思,鸽子咕咕叫着,在他掌心啄食粟米。 “九月二十六,宁不凡,聂倾城,殁于神策乱军。” 该来的,总是要来么…… 箜篌看着鸽子啄完掌心粟米,轻叹口气,手腕一振,鸽子扑啦啦飞走。 远远的,他看见翎沧银甲红袍,手挽横江锁走来寻他,他立在树梢浓密的枝叶里,看翎沧遍寻无着,转身离开…… 箜篌静静看着翎沧背影在花木之中渐行渐远,那是……天策将军……不是他拼命从阎罗手中抢回来的——燕翎沧。 “裴先生,”翎沧叩响裴元房门,“在下这便回天策去了,劳烦先生代我向箜篌告别。” 门内,裴元一声冷哼…… 入夜,夜凉如水,一灯如豆。 玩惯的杯子下扣着一张纸,箜篌走过去,细细看过,慢慢折了伸进灯火,橘色火焰缓缓舔掉所有字迹,有夜风卷起残灰,飞舞成蝶…… “谷主,弟子愿去天策帐下听令。”箜篌单膝跪地,埋下头,一身黑衣上掐着银色经纬。 远远的,裴元在吹笛子,笛声悠扬…… 天策府女将军被叛军虐杀,曝尸荒野,衣甲不全,齿痕宛然。其夫一怒之下单枪匹马闯翻叛军六座营盘,力尽被擒,第二天旗杆上就挑出了他死不瞑目的人头。 一夜之间天策府便陨落了一双将星,聂倾城、宁不凡。 雪色鸽子把东都之狼隐忍的怒火燃遍了天下。 十月初七,燧烨将军燕翎沧报门归营,红衣银甲一如当年,一时之间众人惊为鬼魅,退避十尺。 十月初十,自翎沧扶棺回营便挣断缰绳闯栅而走,在天策草场游荡数月无人能降的名驹龙骧不唤自归,立于燧烨将军帐下,色烈如火。 十月十二,圣上亲至天策府,只说燧烨将军历劫归来,皇恩浩荡,所有赏赐一切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