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情仇（下）

    “杀了她！”又一次的，亨利.锡林平静地注视着身体微微颤抖的骑士，冷漠地开口。

    那名圣骑士的声音也从银色的头盔下传来：“卡尔，皇帝的命令仅次于神谕！”说着，将嘴角仍带鲜血的西莉亚一把提起，使其跪在卡尔面前。但是，卡尔仍是低垂着头，迟迟不肯将持剑的右臂举起。

    “你怎么了，卡尔？我的挚友！我的好兄弟！我最忠诚的卫士！快去！杀了那肮脏的魔女！”亨利高声喊道，虽然句句皆是赞美，但卡尔却从中感受不到丝毫温度。

    惨然一笑，卡尔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丝丝鲜血渗入喉舌之间，弥漫起阵阵腥味，但他终究还是举起了剑。

    仰头忍住那些在眼眶中打转的泪花，卡尔发出一声悲切的嘶吼，耀眼的剑光在月色下一闪而逝，卡尔伸出左手，将西莉亚抱在怀里，右手中的长剑贯胸而过，将她的心脏切为两截。

    西莉亚微睁着双眼，嘴角突然勾起一丝笑意。她用尽最后的力气，伸手抚上卡尔的脸颊。然后，西莉亚吃力地侧过头去，轻轻舔在卡尔下颌，轻声说道：“...大..傻瓜......”话音未落，手臂无力垂下，身体开始转冷。

    被命运捉弄的骑士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痛意，将脸紧紧贴在死去的女子侧脸，放肆地哭了出来。

    亨利看着卡尔痴情的模样，不禁有些恼火。他心想，天下女子，不过是用来放松身心，延续血脉的工具罢了！无论是追求更强的实力，超越传奇战士震慑大陆，还是帮助自己，将这日益强盛的帝国治理的井井有条，不都胜过地上这该死的魔女十倍百倍？卡而如今的模样，实在是好笑至极，愚蠢至极。至于邪龙一族世代与锡林为敌，这死去的女人也险些致他于死地这件事，亨利反而不大在意。因为想要他脑袋的，实在大有人在。即使多了一个西莉亚，也不算什么，反正有这些守护者在，他们都不可能得手就是了。而自己当初将奥托.泰恩当众处死，也不过是收买人心的手段。老皇帝的死，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如此想着，对于数十年来甚于手足的好友至交，他更加有种怒其不争的感觉。烦躁地挥挥手，亨利转身离开了这里，两名魔导师则紧随其后。圣骑士却并没有跟上去，而是站在卡尔旁边，低头看着他。

    “爱情使人疯狂！”圣骑士摇了摇头，轻声说道。然后，他的手上浮现出两团无比纯净的白色火焰。

    “凯尔老师？”毕竟早已是成家立业的一家之主，卡尔很快便强忍心痛，冷静下来。他抬起头，有些震惊地看着圣骑士手中的两团火焰。

    纯净之炎！这种只有深信神灵的圣骑士才能使用的技能，并没有任何的攻击能力。即使是沾到身体上，也不会有任何痛感。可是，这些据传来自于创世神手中的神圣火焰，却对身属邪恶的生物，有着致命的杀伤力，哪怕那些生物已死，只剩下驱壳。卡尔虽然认为西莉亚并不像他们所想的那样坏，只是命运一事太过弄人，但同时他也无法否认，西莉亚的身体内，流淌着邪龙流传下的血液，在接触到这两团火焰后，定会消失不见。

    “难道她的驱壳不存在了，那些有关她的记忆，也会随之消失？还是说，帝国最负盛名的骑士，将投入暗黑之中，只为将他心爱之人变成活死人？”圣骑士低声说着，银色头盔包裹的脸上，无法看到是喜是怒。

    卡尔听了，心中一震，他摇了摇头，将西莉亚放在地面，只是覆在她手背的双手，却迟迟无法放开。

    “你难道忘了么，卡尔？你不只是这位姑娘的爱人，你还是你妻子的丈夫...”

    “...我儿子的父亲，亨利.锡林的挚友，皇帝陛下的卫士，以及，千千万万锡林人民最忠诚的守护者！”昏黄的灯光下，老伯爵独自坐在施加着火系魔法的温暖军帐中，低声喃喃道。接着，他回忆起西莉亚的身躯一点点化为虚无时的情景，努力将西莉亚的面容从脑海深处拉出，可到最后，却总是和茜茜那张娇俏可爱的脸孔逐渐重合。

    “唉......”深深的叹息中，老伯爵的手温柔的抚摸着这把锈迹斑斑的长剑，心中感叹，自己终究不再是那个发疯一般潜入莱茵河底，打捞这把长剑的卡尔.布莱恩男爵了，自己身上的担子，也早已不再容许自己频繁想起这些事来。将长剑收入剑匣，老伯爵脸朝西南，单膝跪在地上：“谢谢你！安布罗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