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万俟昊苍（上）

    自呼勒部和吉雅的内乱之后，万俟昊苍以雷霆手段整合突厥各部，铁腕废除部落首领，突厥十六部尽归于汗王麾下，一应法度调令皆听命于汗王。所有可战之兵统一编入突厥苍云骑，军中将领等级规制皆参照天昇军制。奋勇杀敌者，不论何人皆可授予军职，功绩越是卓著，所授职位的等级越高，突厥三十万铁骑的战斗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状态。

    白亭要塞乃是西北边境重镇之一，日前一场大战，守将战死，两万守城英魂尸骨未寒，血腥之气犹在，城墙上却已经换上了突厥的王旗。盛衰成败，城池易主，不过旦夕之间。

    万俟昊苍勇猛过人，于行军布阵确有其过人之处，但是说到内政却又远远不足。所以，大军入城这些天来除了军政之外，一应杂务，尽数落在了冯礼身上。

    “属下参见汗王！”

    哈鲁达大大咧咧地闯进屋子里，他如今已是汗王之下第一大将军，除了冯礼之外万俟昊苍最为倚重之人。

    万俟昊苍叹了口气，草原男儿生性豪放不羁，向来对于礼节不加在意，虽然有好处，但是也造成了他们好斗不服管的性子。中原人虽然软弱可欺，但是有些东西还是值得借鉴啊！

    “这次又是谁让你来问的？”万俟昊苍的目光自地图上移开看向哈鲁达。攻下白亭之后他并没有急着南下，而是在此按兵不动，帐下许多将领都心有疑惑，不敢直接来找他，都拐弯抹角地撺掇哈鲁达来问。

    哈鲁达挠挠头，“呃……汗王，也不只是他们想问，其实臣也想知道。咱们干嘛不一鼓作气直接杀到长安城去啊？这些汉人的鸟兵简直不堪一击，咱们干吗在这耗时间？”

    万俟昊苍一笑，眼中透出摄人的光芒，“我在等一个人。”

    “啊？等人？”哈鲁达不解，这打仗还要等啥人？难不成是等什么厉害的将领？没听汗王说过啊？

    见他不明白，万俟昊苍转而看向一直在一旁闭目养神的冯礼说道：“先生可知道？”

    冯礼心思玲珑，又追随万俟昊苍多年，五年前的事败对于心高气傲的万俟昊苍来说绝对是奇耻大辱，他怎可肯能不知道？目光复杂地看着他问：“汗王可是在等当年位皇子殿下？”

    “先生果然知我！”

    “可是臣听说，自那一战之后他便销声匿迹，再无音讯，天昇皇帝说他拜师学艺去了，汗王又怎么能肯定他一定会来？若是他不出现，难道汗王便在这白亭白白等待错失良机不成？”冯礼无不忧虑地劝道，突厥铁骑一向是以快、狠、准为优势，耗时太过绝非长久之计。

    “先生怎知我只在白白等待？”万俟昊苍自信一笑反问。

    冯礼眼前一亮问道：“哦？这么说，汗王已有良策？”

    “哈鲁达，召集诸将中堂升帐！”万俟昊风没有直接回答，五年前的耻辱必定要雪，但是他也不是意气用事之人，此次出兵突厥虽然已有万全准备，但是势单力孤也是事实，既然要打，那便再添几把火，让这天下更乱一点才更有意思。

    “是！”

    哈鲁达领命出去，不多时便将人召集了来。

    万俟昊苍指着身后的地图，“天昇北境沿线以白亭和河外三城最为重要”，河外三城改名为受降三城被突厥人认为是奇耻大辱，所以万俟昊苍仍然沿用以前的称呼，“如今我们攻下白亭，消息必然已经传至天昇朝堂，想必不日便会派大军前来。无论领兵之人是谁，第一件事要做的便是收复失地，所以我料定他们行军必定会从此处经过”，他指着地图上的一点，“呼耶其！”

    “末将在！”一个身穿战甲将领出列。

    “本汗命你率军五万七日内抵达会州城附近的封水河，沿途设伏，阻拦天昇援军。”万俟昊苍说道。

    突厥铁骑三十万，天昇援军绝不会少于四十万，只派五万人设伏岂不是以卵击石？就算能够出其不意，但是恐怕也无法全身而退，呼耶其犹豫了，不只他犹豫，就连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觑，不懂此举何意。

    看出他的心思，万俟昊苍冷笑一声反问道：“怎么？不敢接？我突厥将领什么时候变成缩头乌龟了？！”

    草原人天不怕地不怕，最怕被人说无能，呼耶其一咬牙，大声说道：“臣领命！”

    其余将领刚想开口询问，万俟昊苍却显然不打算听，而是继续说：“哈鲁达，你带麾下将领速回流沙城，调动留在当地的十五万守军强攻河外三城，从此处回流沙城只需两日，十日内我要看到突厥王旗插上这三座城的城头！”此次攻白亭虽然号称是三十万铁骑，但事实上，他只带了十五万人，其余十五万都驻扎在镇北沿线附近的河外三城，为的就是今日。

    “是，臣领命！这就出发！”哈鲁达应声而去。

    万俟昊苍看看剩下的人，这些人里大部分都是他一手培植起来的亲信，忠心可靠。但是还有一部分则是原各部首领，从一部首领变为将军，这其中的落差可想而知，要说没有怨言他可不信，这些人要用也要防，方才的呼耶其便是其中之一。

    十五万人调走五万，便只剩了十万，“剩下的人明日拔营，由义格带领出击云城，给我十日内打到凉州城下！”

    “是，臣领命！”

    分派完毕，万俟昊苍这才看向呼耶其，“如此一来，将军若还不能将援军拦下，那边卸去将军之职去北海牧羊吧！”

    呼耶其连忙称是，再三保证绝不辱命。

    冯礼自始至终都在一旁看着，一言不发，待众将领都退出去之后才笑着说：“汗王智计过人，恐怕诸葛再世也不过如此，看来此次南征大业必成啊！”

    被聪明人称颂自然是件乐事，万俟昊苍朗声一笑，他自认此次布局天衣无缝，无论天昇皇朝援军来多少，必定要让他们疲于奔波难以兼顾，若带兵的还是当年那个人，想必会更加有趣！当年输了的，今日便十倍奉还！

    “汗王筹谋全局，算无遗策，已是胜券在握，臣下不才，愿锦上添花。”冯礼笑着说道。

    万俟昊苍这下好奇，他自认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还有什么地方可做文章？“先生请讲。”

    “沙陀和吐蕃”，见万俟昊苍还是不解，冯礼继续解释“汗王乃是当世英雄，突厥亦是强国，汗王自然不会注意这二者。沙陀在回纥以西，天昇西北边境大半与其相接，吐蕃在南，若是这两处同时出了乱子，天昇必然自顾不暇，那时长安城还不是殿下的囊中之物吗？”

    “妙！妙啊！”万俟昊苍击掌大笑，“此事便劳烦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