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先生
顾延章从前在良山书院进学,拜在柳伯山门下,自然不单单只学经史子集。 事实,良山循古法,礼乐射、御书数六艺之外,包括刑狱钱谷,每项都是旬考的类目。而柳伯山也曾外放州县,对刑狱之事虽然称不精通,却也十分熟悉。 数年进学,顾延章虽未有真正的判案经验,可对律法却并不陌生。相反,良山、清鸣两院曾经用过大理寺、刑部二部主持的试法官考试试题来做半年考,他在那次长达六日的考试,无论是案例判决,还是法理运用,都几乎全数答对,只援引错了一个极偏门的律法条目。 这是京城用来为朝廷抡才,从在职官员选拔司法官员的考试。 这样一个成绩,哪怕是拿去同京城里同批的正式考生相,也只有出挑,没有落后的。 论起判案,顾延章缺的其实只是实践而已。 他听得季清菱这般说,也跟着道:“片言折狱并不常见,其实我看往年州宗卷,多数还是靠着推勘官与检法官来定刑罚,真正需要当堂审理出结果的案子,本少,也极棘手,这种案子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判成什么样子,多数也是看当堂之人的决断而已。” 两人着判案的标准讨论了半日。 楚随晋制,大楚的法条虽然有些微的更易,可其的法律思维与逻辑却没有变,季清菱也许没有顾延章那样熟悉本朝的法制与法规,可她却是真正见过能臣判案的。 她小时候随着父亲外放一州,听过不晓得多少次季父以自身为例,给几个哥哥教授判案,此时同顾延章说起来,半点不落下风。 两人谈得兴起,不知不觉便忘了时间,等到秋月过来问何时吃晚食,才俱都反应过来。 一时吃过饭,季清菱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道:“五哥,我整了些东西出来,你看看能不能顶用,多多少少也能省些时间。” 说着把他带进了里间。 书桌旁原放着几个大大的木箱子,是顾延章接任通判之后,从库房调出来的,里头放着赣州城多年积攒的一部分判案宗卷。 他本是打着除了在衙门里头看田簿账簿,回了后衙之后,也要抽时间来研究判案的心思,谁晓得这一阵子实在太忙,带回来的宗卷,也只能置在角落,任其生尘。 然而此时此刻,箱子依旧是那个箱子,原本空荡荡的箱子盖,却放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 季清菱笑着把那小册子拾了起来,递给他,道:“我没机会堂,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她的口气甚是惋惜,面的笑也带着遗憾。 顾延章心已是猜到了三分,他将那小册子接过,认真地翻阅了一遍。 箱子的宗卷是按照类目放的,册子的内容也是按类目整理的,其涉及了同类型判案常用到的法条、常判的结果,什么情况下是怎么判,不同判决之的原因又是什么,林林种种,不一而足。 除此之外,季清菱还做了批注。例如某一个案例,她觉得判得不妥,便特地摘抄出来,做了分析,又援引朝知名的成例,列于其,以供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