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二章 欲出
待修,暂时别订阅 === 李程韦原本只以为查出了铁钉并砒霜之毒,事情已是完结,不想此时听得那小吏说话,好似还有后续,一时之间,后背已是出了一层冷汗。顶点 那冷汗和着热汗,涔涔地黏在布料上,叫他全身都极不舒服。 他面色如常,那胸中却是咚咚大跳,刹那之间,已是暗把细细回忆过无数遍的当日行事复又想了一回,一面想,一面眼中死死盯着那小吏,等他继续往下说。 “几名官人方才在那徐三娘后颈处……剖出了断针一截,约莫半寸长,深入rou中,并无半点露出……” 随着那小吏的一番话,场中顿时一片哗然。 田奉吃了一惊,也顾不得等顾延章,自己早急急往棺椁旁行去。 徐三娘的棺材边上,四名仵作正凑在尸体的头边,一面研究那一截断针,一面去看那尸体的头颅。众人见得田、顾二人过来,正要行礼,却是被田奉抬手拦下,急急问道:“那一处断针何在?” 权知京都府这样的高官,亲自到得棺前便罢,还不顾身份,要看尸首,此事说得出去,实在有些不妥,可场中却是并无一人开口说话,相反,张久并一名仵作连忙让开,给田奉、顾延章二人都腾了位子出来。 苏四指着被剖得不成形状的头颅一处裂口,道:“正在此处,那断针入rou一分半至三分之间,深埋其中,并无一丁点痕迹,如非细细剖解,绝无可能找到。” 田奉并不嫌弃尸体污秽发臭,只取了一枚除晦的苏合丸,含在口中,探头去看。 徐三娘整个尸已经被翻了过去,正趴在棺木里,她后脑被剖解的尖刀从上而下划开一道深痕,就在那深痕之中,藏有一根发黑的断针。 针长半寸,看着并不像是寻常的绣花针,那形制反倒像是大夫常用的来针灸的银针。 田奉细细端详了片刻那根针深入的地方。 徐三娘故去已久,皮rou萎缩,腐rou贴着骨头,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光看这一个后脑勺,实在难以辨认出来针扎的具体位置。 他背过手去,探了探自己头颈相交的地方,将大拇指放在头颈处,竖直而立,按着那一根银针扎进去的位子在自己头颅上衡量了一下。 枕部,正中,与脊骨正一条直线的位置,发际直上一寸。 田奉推官出身,虽说并未亲自剖解过尸身,可对人体骨骼、奇经八脉可谓熟之又熟,几乎是立刻就认了出来,道:“风府xue。” 这是一处乃是一个散热吸湿的大xue,配着风市xue能疏风通络,治伤寒,配肺俞、太冲、丰隆三xue,可理气解郁,由此来看,那断针不是乱扎。 顾延章并未说话,只低头看着那小半截断针。 不知是被尸毒所浸,还是为砒霜之毒熏染,断针呈青黑色,光凭这外观,实在无法判断此物究竟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四名仵作不约而同地转头看着田奉。 年龄较长的那一个上前半步,先向着田奉,复又向着顾延章行了一礼,方才道:“官人,下官可否取针?” 徐三娘全身呈现砒霜中毒之状,左胸处惊现铁钉,偏生那铁钉并不能致死,砒霜症状也并不完全,凭借目前证据,并不能判断究竟死因为何,已是到了如此复杂的境地,剖解尸体,竟然还在她那头颅之中发现断针,更是让其死因扑朔迷离。 仵作要求取针,不为其他,乃是为了判断那针中是否淬毒,如果淬毒,淬的又是什么毒药,再有便是要看那针是什么材质,究竟是不是医者针灸之用。 田奉见一旁的录记之人已是将相关情况一一誊写清楚,便放心令道:“取。” 仵作正要抬手,却是忽然听得一道声音拦道:“且慢。” 众人回头一看,说话的正是顾延章。 他转向田奉道:“不妨先取一针,折为同样长度,代替此针放入,其后再将断针取出,虽有笔记,到底与针扎之状小有出入。” 田奉并不是固执己见之人,虽然觉得此事略有些多余,可也并未拦着,点了点头,吩咐众人按其分派行事。 仵作验尸虽不同大夫治病,可相应材具只有更多,没有更少,很快便寻到了约莫相同形制的银针出来,张久按着徐三娘头颅之中那一根断针的长短截了一段下来,先将新银针放入,无论方向、深浅俱无半点不同,复才将那原本的断针取出。 四人围着那针忙来忙去,验看其中究竟是否淬毒,又淬了何种毒药,其余人则是焦急地在一旁等候。 趁着此时,顾延章又转头招来了一个小吏,吩咐了几句,那小吏随即跑开去了。 众人等了片刻,几名仵作终于验出了结果,张久行得过来,对着田、顾二人禀道:“下官们勘验之后,确认那断针乃是银针,针上也已经验过,正是砒霜之毒,按目前情况推测,怕是银针扎入风府xue之后,不知何故竟是断在其中,天长日久,为尸体之中尸毒、砒霜之毒侵染。” 田奉听得“银针”二字,已是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 银针遇得民间常见的毒药会变黑,正常情况下,无人会用银针下毒,再一说,哪怕将一根银针埋在砒霜水之中数年,且不说此时砒霜纯度多半不高,即便是纯度极高,足量吃进腹中,少说也要盏茶功夫才会毒性渐发,更何况只是沾了砒霜的银针扎进寻常人身体之中。 况且人中了砒霜之毒,会腹中绞痛难忍,呼天抢地,难以自控,绝不可能半点动静也无。徐三娘房中有女儿陪着,又有不少丫头在旁伺候,俱是她的亲信,如若她腹中绞痛,哭喊出声,定会叫人听见。 如此一来,怕并不是因针扎导致的中毒身亡。 勘验了这样久,到得最后,既不能说是毒杀,也不能说是针杀,还不能说是钉杀,依旧是一头雾水,田奉站在当地,皱了皱眉,只觉得这一桩案子着实甚是棘手,居然到了开棺也无法核验出来的地步。 今次出城验尸,兴师动众不说,所有行事皆在百姓眼中看着,可棺木也开了,尸身也验了,到得最后,竟是连死因都无法当场查明,衙门的颜面何存? 他心中虽急,却并未失了条理,招来一人道:“陪葬清出来不曾?” 那吏员忙道:“官人稍待,只要片刻就好。” 果然,不过盏茶功夫,几名差役便将从墓中清理出来的陪葬之物抬过来,又在地面上铺开一方素布,一人念名,一人取物,照着徐良给的清单一一对比。 很快,装满了陪葬之物的竹筐便空了,东西全数移到了地面上的素布上,然而差役手中的那一本册子,却仅仅勾了一小半而已。 那差役复又核对了一遍,确认无误后,上前禀道:“官人,按着徐家给的单子,总计陪葬一百二十件金器,九十件银器,六十件玉器,并其余各色物品一百零三件,此时数遍,止有六十一件,尽皆木制,所有金器、银器、玉器全不在墓中,那一块桃梅花玉佩也不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