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言情小说 - 娇术在线阅读 - 第八百零六章 讯问(四)

第八百零六章 讯问(四)

    李程韦道:“小人正同家中管事说话,并未瞧见他是不是站着的。”

    顾延章“嗯”了一声,又问道:“你与李升二人正在说话,那是面对而站?”

    “正是。”

    “你是面对那李大田,还是背对他?”

    李程韦停顿了一下,不得已道:“小人乃是面对着李大田,只是正同李升说话,是以并未瞧见他举刀过来,也来不及做反应。”

    “他是左手持刀,还是右手持刀?是揪着你的耳朵斩的,还是直接挥刀斩的?”

    李程韦看了一眼李大田,道:“他是右手持刀,左手……右手直接挥刀斩的!”

    “一下就斩断了?”

    “他力气甚大,一下就斩断了,等到小人想到挣扎躲避,已是来不及。”

    “斩断之后,耳朵可是掉在地上?”

    “正是。”

    “他捡起来之后,如何动作?”

    “他捡起来之后,便扔到了那一处的铜盆里。”李程韦指着几步开外的铜盆道。

    “你家管事可有上前拦阻?”

    “自有拦阻,只是那李大田力气甚大,没能拦住。”

    “那李大田是哪一只手捡的耳朵?”

    “右手捡的耳朵。”

    “其时匕首何在?”

    “匕首已是落在地上。”

    “耳朵被他捡了,你可有跟着上前拦阻?”

    李程韦咬着牙道:“自家的耳朵,小人自然追着上前。”

    “李管事先去拦了,没能拦住,被他脱开身去,此时你追上了未曾?”

    李程韦犹豫了一下,扫了一眼那火盆,似乎是在估算距离,半晌回道:“小人乃是后头才追上,那时耳朵已经进得火盆。”

    顾延章又问道:“既是后头追上,你必是看着那断耳被扔进去的罢?”

    李程韦并无半点犹豫,斩钉截铁地道:“小人乃是看着自家断耳被扔进去的!”

    顾延章点了点头,接着问道:“他是如何把那耳朵扔进的铜盆?是走到铜盆边上放进去的,还是远远掷进去的?”

    那铜盆上的盖子以粗铜丝绑就,当中镂空,每一处空隙都约莫有核桃大。

    李程韦看了一眼铜盆,下意识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他心中估量了一回,又想了一回那几个刑部官员进门时屋中的场面,足有三四个呼吸之后,才道:“当时已是能听得外头官人的声音,却还隔了两步远,他怕被人察觉,便将断耳扔进的火盆之中。”

    李程韦答完这一句话,牢中的官吏并狱卒都忽然有些躁动,而本来坐在一旁交椅上的李大田更是一下子站了起来,神色十分激动。

    同样一个问题,方才李升同此刻李程韦,二人所答全不一样。

    李升说李大田到得火盆边上才将断耳放得进去。

    此刻李程韦却说他是隔了两步,将断耳扔进去的。

    两人俱是十分确定,也都跟在李大田旁,看着他动作,回答却有如此大的差别,由不得旁人不多想。

    顾延章复又问了几个问题,譬如牢中摆设,狱卒送饭时间,平日里三顿各吃什么云云。

    “今日早间吃了什么?”

    因问得十分简单,又不是什么要紧的,李程韦脑子里过了一遍,并不觉得有问题,很快便道:“早间吃的是rou馒头、小甑糕同豆浆饮子。”

    顾延章微微一笑,道:“小甑糕倒是好味道,我最近也时常吃这个。”

    他先前问话一直严肃得很,此时忽然说了几句家常,牢中的气氛都松了些,陪审的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一直一言不发的张敛也道:“下官也爱这一口。”

    李程韦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和道:“小人上了年纪,也爱吃甜的。”

    顾延章便问道:“怕是不喜欢rou馒头,小甑糕同豆浆饮子吃完了罢?”

    李程韦谨慎地道:“都喜欢,行商者,走南闯北的,却没那么多挑剔的,只要有得吃便好——倒是剩了点小甑糕,年纪大了,那东西不好克化。”

    顾延章转头看向一旁的王勾,问道:“是也不是?”

    王勾连忙上前道:“正是。”

    问完这个,他便叫一旁的吏员把誊录的口供给众人看了,叫他们一一签字画押。

    此处问完,又叫人把从三人身上取下来的东西捧了进来,让李程韦、李升、李大田一一指认。

    三人已是换了大理寺准备的衣裳,此时各自认了自家的衣物、鞋履、幞头等等,只是并不见李程韦头戴的幞头。

    顾延章走上前去,叫那三人认完,分别又各自或签字或画押。

    他进得大牢前已经看过一回,此时又认真重新翻了一遍,指着其中的条裤子问李程韦道:“这是你的?”

    李程韦点头应是。

    顾延章指的乃是一条里裤,那里裤入手十分柔软,一摸便知是极贴身的好料子,颜色是素青,乍看上去并无什么奇怪之处,然则仔细辨认,却能瞧见到里边那一面沾着几丝污痕并血渍。

    他把那里裤放在一边,关心地问道:“除却耳朵,你可是被那李大田伤了其余地方?”

    李程韦连忙摇头道:“只是伤了小人的耳朵,并未伤得其余地方,只是去拦他时可能有些磕碰,俱不碍事。”

    顾延章复又转头去问给李程韦验伤的仵作,道:“他身上可有其余明伤?”

    那仵作道:“并无其余伤处,也无磕碰。”

    顾延章点了点头,也不在追着这一处不放,只回转过头,指着李升面前的一方帕子道:“这是你的?”

    那帕子已然脏得完全看不出本色,湿乎乎、黏答答的,上头除却血渍,全是粘液与呕吐物,另有零星的碎rou沾在上头,一凑近去,便叫人作呕。

    李升点了点头,道:“正是小人的。”

    “上头沾到是什么?”

    “因主家耳朵伤了,小的便把随身帕子掏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