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世间有人敌视我，我自泰然处之。 三年前我一手丹青一副轻狂，独立鳌头笑看他人争夺拼抢，三年后我一片败绩一抹仓皇，身化磐石苦痛他人落井下石，三年便是如此，我又有什么理由不相信时间的沧海桑田。 龙虹饮酒前行，一步一踉跄，夕阳拉长了龙虹的影子，映在斑驳的土墙上轻轻颤抖， 《菜根谭》讲修身，禅语讲慈悲，佛言讲入世，道解讲出尘，龙虹都是熟悉至极的东西，可别人的总结向来无法对自己做到很大帮助，就像是一个没失恋的人无论怎样也无法真正懂得失恋者的痛苦，劝说也只是用些大道理，并没有很大用处。 穿过一条又一条街道，龙虹提着酒，披头散发，睡眼惺忪，仿佛是一个坠入凡间的落魄孤魂，又似是一个夜宿街头的流浪小孩，但每个人的眼中都充满着麻木，绕过龙虹，继续着自己的事情，偶尔会有人稍稍注意一下这个少年，但消失在视野之后，也便淡忘了，就像是看到一个奇怪的路人，诧异一刻，日后或许会突然想起，但更多的，便是仍在记忆的某个角落，和蛛网尘埃混在一团。 龙虹本以为自己会这么一路走下去，一直走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一直走到自己没有力气的时候，但命运就是不喜欢落魄的失败者。 龙虹走的这条路，却莫名其妙的，到了尽头。 龙虹抬头，一片绿荫，却是灰败的模样，不远处还有一些无叶枯枝，凉风一扫，又从树梢掉落些许枯叶。 两千多年前，雄主嬴政站在山顶指点江山，两千多年后，我一介败者伫立山脚饮酒自怜。 面对骊山，龙虹不由抬臂，又喝一口，摇了摇发晕的脑袋，徒步登山。 秦皇嬴政站在这里，取了江山，唐玄李隆基站在这里，夺了玉环。 龙虹三步一饮，转手从腰间取下葫芦，向瓶中再续下最后一部分，继续前行，如同行尸走rou，风一阵凉似一阵，龙虹却并不感觉寒冷，但摇摇晃晃的样子却是不由让人揪心他是否会被一阵狂风吹走。 落夜残阳流水，落魄少年提酒抚玉坠。 “外公，你会对我失望么？”龙虹抚摸着外公赠予的玉坠，美玉通灵，但终究是死物，龙虹只是觉得指肚圆润，心中戾气不由去了几分。饮酒山中，斜阳照石洞，龙虹静静地站在洞口，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去，一座古亭，略微有些破败。 当龙虹坐在古亭石阶时，太阳停在山头，然后缓慢，却坚决地落下，，最后一片红光，正照在龙虹身上。 骊山晚照，红霞映酒心纷扰。 龙虹喝尽最后一口酒，然后将空瓶扔向一边，之后就又是一副茫然的样子，凄苦无力，凝视着城市里的街灯，看着万家灯火的欢喜一堂。 发生过的一切都像是幻灯片一样在龙虹的脑海中盘旋。 叶尘的教导，田恬的决绝，谢云的嚣张。 但最后，却是化成轩辕峰的冷漠和嘲讽，在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跟了我这么久，不累么？”始终沉默的龙虹突然开口。 亭子的一根石柱后面，走出了一个小女孩，表情有些诧异，随即释然，伸出背在身后的小手，手中提着未开封的酒瓶，天黑了，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小女孩红得略微发肿的眼睛。 “给你，但只准喝半瓶。”小女孩将酒瓶放在龙虹旁边，然后嘟了嘟嘴，“早该想到的，你能和轩辕峰一战，怎么可能会发现不了我。” 听到“轩辕峰”三个字，龙虹手臂僵了一刹，而小女孩也发现自己犯了错误，吐了吐舌头，然后乖乖坐在了龙虹的旁边。 “慕容凌嫣，原来是慕容家族的人，你用我当挡箭牌已经成功了，怎么？觉得我还不够惨？你只要用力推一下，或许明天，就有失足游客死亡的消息了，想动手就动吧。”龙虹喝了一口酒，突然发现自己喝了如此多的酒精竟然依旧没有醉倒，但对于慕容凌嫣出现的问题已经超过了其他，也就不再深究，开口之后的龙虹又饮了一口，等待着答案。 听到龙虹的话，慕容凌嫣立刻站了起来，盯着龙虹，身体有些发抖，而龙虹，似乎是没有发觉一般，依旧有举起了酒瓶，刚举到嘴边，却被慕容凌嫣抢去，自顾自地喝了起来，却被呛得咳嗽，明显不曾饮酒的小女孩紧紧抓住酒瓶，害怕自己一松手将它甩飞出去。站起身后的慕容凌嫣，轻轻开口。 “我没有，”慕容凌嫣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轩辕峰纠缠我的时候，我没有想那么多，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喜欢你。” 龙虹顿了顿，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曾经，田恬也告诉过我同样的话，然后第二天，她选择了谢云，玩了一出好戏，这些，是很多人都清楚了的，你，是要暗示些什么？” 慕容凌嫣看着龙虹，却出奇地没有反驳，只是轻轻抓住龙虹空出来的手。 “我来自慕容家族，这是一个庞大的家族，有着渗透各个领域的底蕴，同样如此的，还有轩辕和南宫，而在夷洲，有着另一个，称作上官的家族，无论是政治经济以及军事力量，这四个大家族都是当之无愧的执牛耳者，我的父亲，是慕容家主的兄弟，也就是说，现在的家主是我的伯父。” “曾经，我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一度受到所有人的喜爱，家族里男性继承人都在为许多事情忙碌为了充实自己，或是为了权势早早去熟悉关系。因此他们都渐渐跟我远了，除了哥哥。” “有一天，南宫家的人来昆仑商讨问题，哥哥为了我，和南宫家的一个人立下赌局，之后，我便没有再见到我哥哥的身影了，云海伯伯告诉我哥哥去了欧洲，因为家族里想用我换取南宫家的一些东西，哥哥为了我，去争取一些筹码，当我知道这些的时候，他们已经准备趁我哥哥不在的时候提前下手，还好有云海伯伯帮我，我才逃了出来，伯伯说，这里有龙脉，能隔绝昆仑的气息，所以就将我送到了这里。” 龙虹抬头盯着慕容凌嫣，慕容凌嫣小脸微红，在夜幕下略微有些模糊，龙虹开口，语调少了一份生硬，“昆仑？是慕容的特征？”慕容凌嫣点了点头，却有些慌乱，龙虹轻轻笑了笑。“我还不会将你卖了，我可不愿意被两个家族一起追杀，话多说漏了吗？恩，我就当做没听到好了。” 慕容凌嫣伸出手，抓住龙虹的衣角。 龙虹苦笑，“我已经失去了全部了，从此，大概就是他们嘲讽的对象了，”龙虹的声音透漏出一种苍凉和无奈，“所以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我也没有什么值得你要的了吧。” “不，你有值得我要的，”女孩突然展开一个笑脸，龙虹愕然。 “我要你，我要你做我的男朋友。” 龙虹默然，随即伸手将慕容凌嫣抱住，右手提起酒瓶，饮下一口，之后放在石沿，刻度正指在中央，慕容凌嫣靠在龙虹怀里，龙虹没有答应她什么，但她能感受到搂住自己的龙虹，没有了先前的那份冷漠。 上山时，龙虹孑身一人，饮酒落寞，下山时，龙虹手挽佳人，留酒亭座。 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龙虹承认，在第二次听到慕容凌嫣说同样的话的时候，他因为田恬而冰冻的心又一点一点泛起了柔和。 想来就算是多年后，龙虹恐怕仍旧无法忘记，曾经有一个女孩子，带着狡黠的微笑，对他说过。 “我要你，做我的男朋友。” 雨在淅淅沥沥的浇灌着大地，龙虹并没有带伞。 慕容凌嫣同样没有，但却是在龙虹的身边，挽着他的手臂。 “现在的话，我算得上是那个陪你一起经过风雨的女孩子吗？” 略带孩子气的问话，慕容凌嫣看着龙虹，看到他点头，慕容凌嫣不由开心地笑了起来。 “那么，若是我病了，就让你来照顾我，好不好？” 龙虹不语，抬手拨开她淋湿的秀发，吻上慕容凌嫣的嘴唇。 骊山烽火台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博美人一笑，我龙虹怎能负了佳人让衣带作鸷鸟？ 龙虹开口，语调轻柔。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