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公输轩
“真是斗争经验丰富，一帮可怕的女人！”叶子在天工船坊门外跳下马车，画在车棚上的芝兰草随之慢慢消失，本来以为是漏洞，哪知是滴水不漏。 “和小姐比起来算什么！”小花在叶子耳边不屑撇嘴。 叶子哑然失笑，在师父千年时光修炼成的恶劣性格面前，一帮小丫头确实不算什么。 天工船坊位于云瀑城北、清水河东面的南田湖边，对面是普通船只和浮云舟两用的巨大码头，普通船只在南田湖和北辰河上航行聚散货物，浮云舟在清水河河口水面起落，穿过云瀑城在这里装卸货物。 云瀑城上空禁止浮云舟飞行。 垂柳和青砖墙围起小城般庞大的院子，巨大的厂房临湖而建，直通厂房青石路旁的林荫里，一座木楼宁静雅致。 叶子走进木楼，衣着华美的青年正枕着厚厚的账本趴在桌子上酣睡，带路的门房老人蒋铭满脸无奈走到旁边，轻声道：“大少爷，少夫人来了！” 瞬息间，青年已直起身子端坐好，账本打开放在身前，一副刻苦用功的模样。 叶子脸上浮现出怀念的神色，这一幕多么像前世课堂睡觉听到“老师来了”的场景，不禁生出几分亲切，轻声道：“下巴上有口水！” 青年慌忙去擦嘴角不存在的口水。 “账本放反了！” 青年慌忙把没有问题的账本转过来，账本于是放放反了。 蒋铭神色愈发无奈，更对叶子生出几分不满，“大少爷，这位来买浮云舟的叶少爷在和您玩呐。” 青年这才是发现叶子，察觉被戏弄的事实，但却没有丝毫尴尬不愉，爽朗笑着说道：“小兄弟也是趣人，我是公输轩，我要请你喝酒！” 手伸到桌子下面启动机关，一声轻响，桌子旁边地面裂开升起一个一尺见方小桌，但上面并没有酒，而是放了个圆肚玻璃鱼缸，几条金鱼在里面游啊游。 “大少爷，少奶奶昨天和晴小姐过来把所有酒找出来带走了，临走交代老仆告诉您，晴小姐答应少夫人经常过来看看。”蒋铭低着头掩饰嘴角忍不住的笑意，对付少爷果然是少奶奶有办法。 晴小姐公输晴，公输轩的十七胞妹，公输家机关奇巧天赋不输公输轩的天才少女“ “大少爷，门房那里不能离人，老仆先回去了。”蒋铭转过身向木楼外走去，再也忍不住的笑意瞬间爬满老脸。 “晴儿这个死丫头！”公输轩气恼尴尬，无奈叹息一生“小兄弟，我们只能喝茶了！” “我叫叶子，树叶的叶。很高兴认识公输大哥。”叶子忍俊不禁看着传说中好酒怜花的公输轩，这位大少爷真是趣人。 年约十五六的美丽少女走进房间，把烧红的火炭放进精致的炭炉，烧一壶取自云隐泻落南田瀑布的水，逐个清洗茶具，然后拿起紫檀木茶勺自茶缸取出些许春茶放入釉色如晴天的茶壶，动作流畅优美好似舞蹈。 看着少女，叶子轻轻皱起眉头，美则美矣，但却总有一种违和感。 “这是机关人偶，公输大哥的作品吗？”叶子终于发现违和感的来源，少女身上没有生命的气息。 “她叫香茗，只会沏茶罢了！”公输轩神态慵懒，眼里却闪过惊异的神色，能这么快发现香茗是人偶，叶小兄弟很是不凡啊。 接过第一杯茶前，鲜少有莲师能够发现香茗是机关人偶，一品莲师更是从来没有。 “已经叹为观止！”叶子走到香茗身前，看着好似少女身上移植过去的肌肤，以及赏心悦目的动作，眼里异彩涟涟。 沸水冲入茶壶，盖上壶盖晃动一圈后倒进茶杯，满而溢出流进茶盘下水盒；重新倒水进壶，盖上壶盖焖茶片刻；竹镊子夹起茶杯晃动一下倒出茶水；持壶按盖，焖好的茶以流畅清丽的弧线倒进茶杯。 叶子端起一杯茶，茶汤绿中透黄，茶香醇厚，喝进嘴里，春天的味道在唇舌间扩散开来弥散到身体每一个角落。 “叶子你是准备选材按需建造，还是挑选建造好的浮云舟？”公输轩接过香茗送过来的茶问道。 “还能选材按需建造？”叶子脸上浮现出意外的神色，这个古色古香的世界居然已经有了这么资本主义的销售模式！ “只要你愿意，不仅可以选材按需建造，还可以指定建造的师傅。”公输轩神态依旧慵懒，眼里却亮起商人的精明，“当然价钱会高一些，但绝对物有所值。” “可以指定公输大哥吗？”叶子对选材按需建造兴趣不大，但如果能够获得公输轩的作品就完全不同了。 世间技艺三重境界，技，意，道。技，不断练习获得的技巧能力；意，思想融入技巧而得意；道，意显于天地为道。 世间智慧生命多如繁星，但绝大多数都会终身停留在技的层次，只有少数能够得意，个别能够踏入道的境界。 公输轩虽然只是三品莲师，但在香茗身上展现出的机关术已经得意近道，近道机关师的作品绝对值得收藏。 “当然可以。”公输轩点点头，“但是有条件，首先我不建造货船，其次你要拿出能打动我的东西才行。” “自酿的美酒，陪公输大哥共谋一醉如何？”叶子微笑着说道。 公输轩默不作声慢慢喝完茶水，看着从容自若的叶子，愉悦的笑容慢慢出现在脸上，“我们去选材！” 所谓打动，从来不是奇珍异宝，而是是否对他的胃口。 以厂房为界，左边广场上停放着建造好的浮云舟，右边是与湖相通的宽阔水塘，水面上漂浮着五棵砍伐自云隐岛的浮云树，浮云舟就是使用这种书建造而成。 云隐岛终年为云雾笼罩，云雾沉淀在岛上形成厚重如泥土的云壤，浮云树就是扎根云壤生长植物的一种。 浮云木汲取云雾精华为养分，种子发芽后，会在一天之内长成十丈高的鸡蛋粗树干，张开九片大如船帆的树叶，此后一年长高一尺，十年长粗一寸，百年后，树高二十丈，粗一尺一寸，便可以制作成浮云舟，以树叶为帆飞行在天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