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三章 谈话

    没有人给梯子，也没有人劝他。

    杜尚突然觉得有点萧索。他看出来了，这些人完全是唯恐天下不乱。一堆损友啊

    他踌躇了一会儿，咬着牙决定去。反正又没人给他递梯子。

    迪特里不满地注视着杜尚走出去的背影，但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艾森伯格嘿嘿地傻笑着，在酒桌前又坐了下来，提起一瓶酒就往嘴里灌。喝到一半，他突然想起来，这酒是莫甘娜买的。

    砰小酒馆里发出一声酒瓶崩裂的声音，艾森伯格歪歪扭扭地走了出去，同宿舍的伊萨克和卡勒斯等人，连忙追出去照看。

    因为夜黑，学校的小路更显得幽静。杜尚一边走着，一边竭力排除着身体里的酒精，让大脑恢复到正常运转。

    莫甘娜到底找自己有什么事呢

    这绝对不会是涉及到什么男女情感和绮念之类的花边事件，难道是为了寻呼机，可那事情不是由莱恩福特社说了算吗

    学校的图书馆，此时已经锁门熄灯。杜尚硬着头皮，不明觉厉，沿着一条小路朝旁边的小花台走过去，说是花台，其实只有些灌木和几把长椅，在四周高大乔木的的掩映下，反射着婆娑的叶影。

    杜尚远远就看到了莫甘娜，她正在烦躁地沿着环形花台散着步。杜尚一看就心里不喜，只见她单手叉腰，脚踢来踢去，完全是一副女汉子的样子，这造型被头顶一盏路灯拉得老长，更显得扭曲。

    杜尚走过去，两手抱臂，懒洋洋地说道：“好啦，大小姐，现在夜半三更四下无人，您有什么机密大事就赶紧说吧。”

    莫甘娜对杜尚的态度很不满意，在灯光下又踱了两步，突然急促地说：“你不要再和那群人混在一起了”

    “混在一起”杜尚被吓了一跳，随即明白莫甘娜说的是哪群人。他觉得有些好笑，“怎么，这就是您这么神秘地叫我来，要说的全部内容吗”

    莫甘娜不耐烦地说：“你不会明白，但你只要明白，我这么说是对你好，你不应该和那群人混在一起，你们不是一路货。”

    “什么一路货不一路货听不明白。”杜尚一偏脑袋。

    莫甘娜转身看着杜尚，目光中有些严厉，让杜尚很不喜欢。

    “我明天就要走了，有很多事情，我一直都不想带到学校里，也不想让这校园生活变得复杂，我本人也不喜欢揭人长短，而且，我本人也一直都很讨厌你。”

    杜尚一撇嘴，我也很讨厌你，小妞

    “但这些个人恩怨的小细节不必深究。我只想告诉你，自从你来到这个班，被分到了迪特里的那个宿舍，你就一直没有真正了解过和你在一起的这群人，你们虽然看似融洽，但价值取向却是截然相反的。不看清这一点，将来你只会可悲地被人利用。”

    杜尚忍不住抖抖耳朵，这些话听得他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和你混在一起的那群人，是这个帝国最保守的贵族代表，他们除了整日的风花雪月好逸恶劳，可曾真正地为这个国家的发展与进步考虑过一点。你从他们嘴里听到的东西，都是扭曲的，不真实的。你不是发明了一个词，叫做拼爹文化吗，他们正是拼爹文化的代表。”

    杜尚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声在月色传得很远。

    “没错，你说得全没错，这群家伙，确实一个个游手好闲，好逸恶劳，这我都知道啊。可是我这不是正在力图改变他们吗倒是莫甘娜小姐，我记得你和我之间的关系似乎没有那么融洽，为什么要这么大发慈悲地特地来告诫我呢”

    莫甘娜哼了一声，撅着嘴说道：

    “没错，你曾经在我的桌子上留下了极其恶毒的字条，故意让我在同学面前出丑了好几次，还在上学期的导力实践考试中故意不帮我，但这些我都不与你计较，说到底，你只是爱卖弄和爱捉弄人罢了，并没有什么真正的坏心眼。”

    杜尚听了，心里觉得一阵温暖，难得有女生如此大度，但随即，他想到了那本夹着蓝色小花的笔记本，又纠结起来，如果在抽屉里给他递纸条的女生就是莫甘娜，那他该怎么办呢

    他看着莫甘娜那枯草一样的头发，因为喝多了而满脸潮红的脸色，以及那一脑门新冒出来的患上密集恐惧症的痘痘，垂头丧气地想，要让哥接受你，这条件可真是够困难的

    莫甘娜完全不知道杜尚竟然如此浮想联翩，她今日的起意十分简单，把杜尚彻底从敌对阵营中拯救出来。

    在正式接触之后，布鲁－文森通讯公司已经和莱恩福特社签订了合作意向书，同时也了解到，斯泰瑞杜尚，确实是寻呼台项目的主要研发者，握有整个项目8分红的权利。

    这件事虽然是莫甘娜最先告知家族的，但当消息真正反馈回来时，仍然让她再次惊愕了，她随即反省自身，发现她一直过于轻视这个闯入贵族中间的小子。

    深思熟虑之后，莫甘娜决定与杜尚开诚布公地谈一次，至少不能让他和凯恩家族走近。甚至，把他争取到自己这一边来。作为继承人，她现在已经习惯用一家之长的身份来考虑问题。

    莫甘娜见杜尚陷入了苦恼的沉思，却完全未能与学霸的思维接轨，只是按照自己的思路，把话题继续下去。

    “或许一开始你我之间有些误会。但埃里克的人品，你觉得如何他是不是一个热于助人、待人真诚的君子你那帮所谓的朋友是怎么嘲讽他的，贵族中间的叛徒就因为埃里克的父亲积极响应了内阁的铁路计划，让那群顽固贵族企图抵制新事物发展的计划破产。真是一群可悲的人而且，铁路计划是在贵族联席议会上讨论的事情，与同学之间的友情有什么关系，只会让他们显得更加狭隘卑劣。”

    杜尚耸耸肩，这事在他看来确实也是个笑话。他烦恼地说：“同学之间，何必要分这一群，那一伙，和睦一点不好吗”

    “和睦和睦也要看对象是谁。看看和你亲近的人吧。迪特里凯恩，全帝国最顽固的豪强贵族代表；艾森伯格里卡尔斯，一只不甘心于失败的跳蚤；伊萨克，身为伯爵继承人，却整日风花雪夜，丝毫不关心民生；李尔慕胸无大志只想混混日子。我知道你有大志向，可是和这样一群人在一起，非但你影响不了他们，反而会被他们的缺点影响，最后变成一个庸庸碌碌的人。”

    杜尚眉毛不听使唤地连跳了几下，这话说得太难听了，尽管是实话。

    他定定神，反驳道：“虽然我不知道这里面发生了多少事，可是这些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个普通人，上完学就要去经商，远离贵圈和政治杯葛。我完全赞同你开头的话，同学之间的关系还是单纯一点好。迪特里，起码我从未见过他对谁恶言相向，除了少许的洁癖，也没有对平民同学表现出任何的优越感，我想这绝不仅仅是礼仪课上教出来的，而是反映出他内心的善良。其他的人，我觉得也都很善良，这就够了。”

    “善良”莫甘娜按捺不住内心的惊讶，高声地笑了起来。

    “斯泰瑞，你有空的时候，应该去学点历史。历史书会告诉你，在权贵的世界，根本没有善良这个词语。尤其是姓凯恩的，都不是什么好人，从几百年前一直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