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无畏
邪魔。 这是一个游荡在天外太虚中的种族,来源不可考证,在有历史记载的最初,它们就已经存在。 它们吞噬扭曲其他生命,以其魂魄精气为力量源泉，寻觅到合适的躯体后便会寻觅机会寄生,不过天魔并不是其中一支，邪魔是纯正的外来种族,而天魔是人心繁衍而出的怪物，只以意识魂魄为食，虽然都被称为魔，但其性质截然不同，是完全相异的两种生物。 邪魔谋夺,天魔迷乱神魂,这是此世的常理。 一般来说，邪魔本体只有人脑大小,而眼前这个少说也有人身躯干大小,已经算是庞然大物了。也只有这种强大的邪魔，才能不需要陨石保护，单纯以本体抗拒天地伟力，在大气摩擦和撞击中生存下来。 邪魔夺取人类的,只需指甲大小的一块的血rou便足够,所幸寄生要求很多，不禁需要对象身体相对完好，同时还要他们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分裂躯体期间，触手节肢和甲壳都会缩回,自保能力几近于无,对自身造成的损害也极大，正因为有这些因素制约，邪魔才没有统治世界。 但就算如此,在太古时期，邪魔降世也对万族造成了重创,虽然绝大部分都被杀死,但仍有一小部分寄生成功的邪魔逃入深山沼泽,是为如今异魔的祖先。 几乎所有被寄生的人在邪魔附体之后都实力大进,原本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书生变得随手就能捏断两寸厚的桌板,更不用说被寄生的修士了,一般都能突破几个关卡,甚至有些丧心病狂的修士自认为能抗拒邪魔的侵蚀,能够只得到好处突破而不会被寄生吞食神魂,便自愿去寻找邪魔附体。 结果压根不用多说，狂妄者自会自灭于他的狂妄，至今为止，从未有过成功的例子。 所幸天外邪魔一般只会随着五百六十年一遇的陨星雨群而来,其他时间想见到也是困难。 但也并不排除有零星的例外，好比今日的这一只。 而晶石,非要说的话，是远古之前，在更久远的太古时代之前，那只在神话传说中有只言片语留存的荒古时代的产物。 无数资料涌进大脑，高川一手抚额，双眼无神，将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脑内，然而资料太多，仓促之下只能寻找重要的浏览。 文化，历史，科技，道法各式各样的资料如同爆炸一般源源不断的出现，掠过他的心头，如果他不集中精神，追随着庞大的信息流的话，那么就什么也收获不了。 首先是闪过的，是历史 荒古时代，虽然以荒古为名，却是比现在更加兴盛繁荣，传说在那个时代，万物万族之间没有纷争战斗，都是同一文明的生命，不需要为生活所需发愁，也不必为生存而互相斗争，每个人都可以遵从内心合理的，实现自己想要的理想，是切切实实的人间天界。 但这样一个地上天国般的文明，却因为和邪魔之间的战争而毁灭了。 记忆在大脑中展开，一幅幅图片和资料急速涌出，又消失在潜意识深处。 那是令高川感到有些熟悉，却和现在的世界格格不入的风景 那也是数万年前，文明之前的文明濒临毁灭的模样 那是一个暗无天日的世界 大地之上，光明尽失，除却要塞中闪耀的灯光和各类武器法术的光芒外，整个世界都陷入了黑暗。 组成天空的不再是云层和大气，而是翻滚纠缠着的黑红色与赤红色粘液。 是将整个世界表层完全覆盖，数以百亿计的外域生命。 节肢和甲壳互相摩擦，如同指甲摩擦黑板一般，发出腻人的“吱嘎”之声，而喷吐着黏液的口器一张一合，向下低落恶臭的体液。 黑红色的“雨水”从天而降，强烈的腐蚀性和其中携带的病菌将整个生态圈毁灭殆尽，化作异界的模样。 植物因为失去阳光和雨水而枯死，动物因为污浊的液体和病菌感染变异。 异类的真菌状的奇异生物从土地中成长而起，蓝绿色的海藻遍布所有的海洋和水域，空气中飘散着黄黑色的有毒粉尘。 新生的邪魔从世界各地的任何角落源源不断的诞生，植物类的，动物类的，甚至，有统合了非生命的元素类邪魔出现 人类固守在巨大如山峰的堡垒之中，依靠地热和从虚空中引导的能量进行内部物质循环，无限的能量化作巨大的阵法屏障，将所有危险都抵御在门外，修者以此为根据地，不断地猎杀邪魔。 然而这毫无用处。 无论是可以射穿天穹，绵延数千里的绝灭神光，还是足以毁灭大陆，动摇地脉根基，使世界动荡的道法，都比高川前世所知的，核弹威力更大，更广，更可怕，可就算是这样的可怖之力，面对足以将世界包裹的邪魔，也显得无比无力。 哪怕是将大陆升起，作为投石的神通伟力，对于整个邪魔群族来说，造成的伤害也不会让它们伤筋动骨。 假如说，如今五百六十年一次，随着流星雨而来的邪魔是露水的话，那么荒古时代的入侵，就好比海啸一般 这是没办法回避的末日 意识被迫收回。 以高川如今还算不上强健的精神，看到这一步已经是极限了。 虽然并不知道当初的那些仙人是如何在那种绝望的情境下将邪魔击败，还天地本来模样，但既然现在世界依然存在，并没有毁灭，那就不必深究。 比起这些上古秘闻，眼前的事情更为重要。 无数的资料，讯息，图像和记忆被埋藏在潜意识深处，等待着高川足以承载它们的一天。 不过，通过这些，他也算是明白了与自己共生的究竟是什么。 晶石的本体，乃是荒古文明为了对抗邪魔，以邪魔为模板制造的通用战斗核心，用以快速大量的制造合格的战士。 只要播撒下源种，并浇灌邪魔的血rou，便能迅速收获成品的可靠装备。 不过，它耗能巨大，需要以邪魔的生命力作为补充，假如得不到，便会损害使用者的生命力。 但这其实都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比较重要的是，以邪魔寄生为参考制造的共生体系有着极大的隐患，那就是，它作为一个装备本身，是有生命的。 虽然并没有智慧，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是一个生命。 它起到的效果实际上和邪魔寄生也并没有区别，只不过是因为核心没有强烈的自主意志和智慧，所以没办法像邪魔一样将共生者的自我意志抹去罢了。 就算是在当初的那个陷入彻底的绝望的年代，这种装备也没有大规模列装，因为有很多人质疑怀疑，这其实就是被抹去意志智慧后的白板邪魔，在这反对的浪潮之下，核心有很多都被封存起来，以特殊的物质将其保存，保持活性，作为备用的杀手锏。 最后，自然是便宜了高川。 沧海桑田，数万年过去了，荒古文明已经化作神话传说，邪魔也没有了当初的规模，可那时的武器却留存了下来，融入了他的身体。 对于核心其实是有生命这点，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实际上，他也早就看出这点了。 无名少年每日都要吃大量的食物，其中至少有一半的能量都被分去，刚才更是主动追求邪魔血rou，并且通过精神暗示让他寻找邪魔，诱导，精神暗示，各种手段齐出，为了得到食物和成长，这个核心也算是煞费苦心。 他也并不准备，也暂时不能放弃这个危险的助力。 先不说那所谓的危险只是有可能，目前急需力量的高川不可能放弃这来自荒古的强大战斗装备，最实际的原因其实是，这核心压根就没成长到足以脱离的地步。 目前，强行执行脱离命令，会导致共生双方同时死亡。 在制造它的那个年代，邪魔血rou类似于泥土一般，属于多到你都会忽视的资源，而如今，不说邪魔的战斗力，它们的数量也实在是少的过分。 而恰巧的是，想要让核心晶石成长进化，就必须要用到大量邪魔的血rou生命力。 当然，这并非是不可代替的，普通的野兽和妖兽血rou也是可以的，毕竟所需的只是生命力，而这种东西也是不分邪魔和其他生物的。 但邪魔的生命力何其强大甚至能够单凭rou身和再生能力就横渡虚空，在大气摩擦和坠地的撞击中活下来，普通的生物完全无法与其比拟。 无名少年五年来持之以恒食用大量食物，提供的能量也只能让它成长到勉强算是幼生体的地步，可倘若是邪魔血rou的话，只需要巴掌那么大就够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巧，正好有这么一只落单的邪魔本体降落到我的眼前” 抬头，向前看去，那如同章鱼和蚰蜒合体的怪物还没有走远，它依旧保持着防御姿态，慢慢的向后撤去。 黄色的眼珠状物体不停旋转，似乎是观察附近，也似乎是监视高川的行动。 行动十分谨慎，智慧并不低，反而说，和人相比也并不逊色。 认真的观察着眼前的对手，高川凝视着它的节肢触手，仅仅是几分钟，之前他还觉得难以预测防御轨迹突然变得满是破绽，而看上去强大的怪物也被揭开了外壳，显露出虚弱不堪仅仅是苟延残喘的本质。 仅仅是一眼，他就能大致估算出眼前生命的战斗力和状态。 这正是核心记载的记忆经验，也是从远古传承至今的力量。 “但是这不是正好吗” 提起斧子，高川嘴角逐渐弯曲，最后，慢慢变成了凶恶的狞笑。 他凝视着眼前越走越远的邪魔，双眼逐渐绽放出青蓝色的光芒，细小而又复杂的纹路逐渐攀爬上脸庞，直至于额头中央，汇聚成一个奇异而又充斥着力量感的图案。 不知道是那已经融入胸口的核心所驱使，还是的确是这么想的，大脑似乎是清醒的，但又有一种被催眠的怪异迟钝感，他低声,慢慢说道 “我还没有,杀过邪魔” “所以，真的很好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