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强行挣开锁仙环，朱颜刚恢复了些的身体又有了损伤。

    原本葛雍这般作为，朱颜应该是好好与他算算账的，念及之前与定陵切磋受伤，本也是葛雍命钟山神留了灵药才让她回转了些。

    现下她又为他受了伤，此为功过相抵，两不相欠了。

    她自己在心里做了这计较，奈何若水是全然不知晓的，若是知晓了，指不定得会气得当即斩了葛雍，一了百了。

    好在朱颜还是分外在乎他的，虽不知他之前所为，但也不顾自身伤痛，直奔凤栖宫偏殿去寻辰灵。

    屏退了殿中众人后，朱颜忙道：“辰灵，你可曾见到若水？”

    辰灵茫茫然，摇头道：“殿下，若水公子不是应当与你一起？”

    虽然早猜测到会有此结果，当真确认了，朱颜还是有些烦躁。

    想到与若水分别之时，他委顿的模样，着实令人担忧，指不定他现在正在三十六天哪个角落巴巴等着她去接他回来。

    这时节，朱颜不知怎地想到先前姮娥仙子的玉兔走失那桩事，曾听得琼霄殿的仙侍们聊起过。

    那玉兔与姮娥仙子一同去凡间办事，姮娥仙子将它寄在相识的人家里，回头办完事竟然忘了玉兔这桩事，自回了广寒宫，等到想起来，已是天上过了一天，人间已过了百年。姮娥仙子再下界去寻，早就物是人非，玉兔竟因被遗忘，生了魔障，入了魔道，不仅不思悔改，还伤了姮娥仙子，抢了长生丹，也就再无法回转天宫。

    朱颜将若水想成了姮娥仙子的那只小玉兔，早知他生来不凡，心性也与别的孩童不大一样，明明见着他神色有异，她就不该丢下他一人，要是他当真走了极端又当如何是好？

    连她没有注意到，她已从起初担心若水的身份会对三十六天有危害，而转而成了担心他这个人。

    原本只当护他是一种责任与担当，因他日日伴于身畔，才会没留意到那日夜相伴里生出来的情谊来。

    再来不及胡思乱想，也没及多与辰灵解释，朱颜转身匆匆出了偏殿，御风离了凤栖殿，循着九天至十重天的云路寻人去了。

    天上十日弹指一挥，人间千年早已朝代更迭，沧海作桑田。

    朱颜站在修缮了一半的灵素殿前，夜已深沉，十重天不比九重天终年和煦如春，入了夜的十重天寒气渗人，黑裙的裙裾与缎面的鞋子生了细碎的冰凌，及腰的墨发有些湿润，露在玉面外的长睫凝了细密的水珠，她眨眨眼，水珠就顺着光滑的玉面滑落，仿佛落泪。

    身后有人走近，一件浅绿色的外袍披在了朱颜的肩上。

    “殿下，你还是稍作歇息吧。你已十日未曾合眼了，要是若水小公子知晓，也是会心疼的。”

    是辰灵，朱颜不回头也知道，眼角只瞥到了肩上的衣衫，眼神闪烁了下。

    那是琼霄殿没毁之前，若水命人为她做的新衣裳，他为她做了好几身颜色鲜艳的衣裳，如今只留下这一身，是琼霄殿出事当日，他俩要去瑶池赴宴，他非闹着让她穿上的。

    摸了摸外袍衣襟上的花纹，绣的是游龙戏水，分外生动活泛。

    朱颜的真身是龙，那水便是……

    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这孩子就连她穿在身上的衣裳，也要时时烙上他的印记，谁说他识理，终究掩盖不了霸道本性。

    袍子披在身上，起初还未有多少暖意，久了便觉察到寒气去了许多。

    就像那孩子的存在，起初倒也没怎么在意，过了三百年，才发现他原来潜移默化地改变了她不少脾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