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决裂
闻言,白远山拍案而起,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沅天洛起身看着他,毫不示弱,道:“就是字面的意思,慕容熙已经死了,但绝非死无对证。”白远山一甩袖子,道:“老夫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南楚衡轻声斥责道:“洛儿,白太傅乃朝中重臣,不得胡言。”沅天洛转向南楚衡,道:“爹爹,你还记不记得当时我们讨论过,以慕容熙一人之力,绝无可能在母皇分娩的时候掌控全局,他的身后定然有人帮忙。当时我还纳闷,既然有人帮他,事后应该会问慕容熙要回报才是。然而,并没有,慕容熙为帝后并未割让土地,也从未往外送过金银珠宝。那人帮他夺权,事后却又不要一丝回报,这件事正常吗?如此说来,慕容熙背后的那人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夺权这件事本身。换一种说法,也就是暗中助慕容熙的人,所图的,便是母皇的命。而当慕容熙失势之后,那人又害怕事情败露,所以才抓走慕容熙,杀了他灭口。父皇不妨想想看,在南越想做到这些而又能够做到这些的人,会是谁?”南楚衡冷声道:“说下去。”“爹爹,先让洛儿问一件事吧。十三年前,您曾经有过放弃皇位去月彻找母皇的念头,对吗?”南楚衡点了点头,道:“你如何得知?”沅天洛继续道:“爹爹想必不知道,十三年前,几乎是在同时,太后也动了废掉你的心思。而知道了你的想法和太后的密谋之后,有一个人便坐不住了。于是,他便暗中结集他手下的力量去了月彻,刚好慕容熙意图夺权,他便助了慕容熙一臂之力。若不然,区区一个慕容熙,难成此事。在所有的事情中,这个人做下的,才是真正的恶事。”说到最后,沅天洛泣不成声。南楚衡猛地站起来,紧紧扣住沅天洛的肩膀,道:“告诉我!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是谁!”沅天洛哽咽道:“我说了这么多,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南楚衡突然转过身子,死死盯着白远山,道:“是你,对不对?”白远山躬身施礼,一脸的刚直,道:“老臣冤枉!”“白远山,你冤枉吗?”众人循声望去,是百里奚和。跟在百里奚和身后的,是南宫逸尘。二人进来之后,皆在沅天洛面前下拜,道:“回禀陛下,我二人奉陛下之命擒拿魏城军守将,特来复命。”放在往日他们或许不必跪,可是眼前这一幕,他们必须提醒南楚衡和白远山,沅天洛除了是南越的公主之外,还是月彻女皇,任谁都轻视不得。“二位请起。”百里奚和起身后,看向南楚衡,道:“陛下,你还记得公主身上的毒吗?”南楚衡点点头:“当然。”“想必陛下也知道,公主身上的毒并非一种,可见下毒的人用心之险恶。而且,我已经查出,其中一种毒正是从红麝鸟的血液中提取出来的。这种红麝鸟,陛下想必并不陌生吧。”南楚衡看向白芜堂,道:“是你?”白芜堂看了白远山一眼,跪倒在地,道:“回陛下,是我。”南楚衡飞起一脚踹在白芜堂的心口上,道:“说,为什么?”“陛下为了沅天洛竟放下朝政不管不顾,于南越子民不公。臣不服,故出此下策。”白芜堂咬着嘴唇说道。南楚衡背过脸,负手而立,冷冷地吩咐道:“即刻押往死牢,听候发落。”沅天洛冷笑一声,道:“这就是你的决定,是吗?”南楚衡沉默无言。眼前的一切虽是不可相信,却是冷冰冰的现实,沅天洛朝门外走去,边走边冷声说道:“我走了,你保重就是。”她曾经设想过南楚衡知道这件事后的千万种反应,却没有料到竟是如此。他明明知道幕后真正的人是白远山,却拿了白芜堂做替罪羊。她猜不出其中的缘由,也不想去猜,只想着尽快离开。南楚衡张了张嘴唇,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待沅天洛走之后,南楚衡冷声出口,道:“白太傅,你为何如此?”白远山吓得跪倒在地,道:“老臣……老臣知罪。可老臣都是为了南越江山啊,当年老臣受先皇嘱托,力保陛下帝位,不敢有失。当时太后有意夺权,陛下又为了沅芷兮终日不思政事,还妄想着抛下一切去月彻。老臣只能……只能……”南楚衡暴喝出口:“所以,你就暗助慕容熙杀了她!”说完,他一掌拍在桌案上,桌案顿时断为两截,上面的杯杯盘盘落了一地,一片狼藉。良久,南楚衡冷声道:“日后,白太傅若是无事,就待在太傅府,不要出来了。”“谢陛下饶臣不死!”说完,白远山转身离去,那混沌的双目中,布满仇恨。南楚衡唤过身后的暗卫,道:“洛儿何在?”“回陛下,公主殿下已经出宫,看她走的方向,似乎是城门。”不好,洛儿要走!南楚衡疾步奔出,追了上去。沅天洛到了城门,城门的守将看了看她,道:“还请跟我走一趟。”“何事?”沅天洛挑眉,冷冷地看着他。那守将嗫嚅着说不出话。正在这时,不知从何处蹿出许多黑衣人,他们拿着剑纷纷逼向沅天洛。南宫逸尘慌忙护在沅天洛身前,跟在暗处的沅族暗影也闪身而出,与那些人战在一处。不料,这些黑衣人的攻势很强劲,没过多久,沅族暗影就显出劣势来。南宫逸尘退至沅天洛身侧,道:“走!”他要杀出一条血路,护她安好。正在这时,有几个黑衣人看出了南宫逸尘的意图,提着剑追了上来。这些人实力都不弱,一时间,南宫逸尘只有招架之力。一个黑衣人瞅准了空子,一剑刺向沅天洛的心口。眼角的余光里,南宫逸尘看到这些,慌忙将身挡在沅天洛身前,整个后背都暴露给了这些黑衣人。黑衣人举起的剑刺进了南宫逸尘的后背,他的身子顿时一僵,但看着沅天洛安好,他却是笑了。黑衣人提起受伤的南宫逸尘扔在一旁,沅天洛惊叫道:“南宫!”眼看着黑衣人举起的剑就要刺在沅天洛身上,斜刺里却冲出一个人,一掌震掉了黑衣人手中的剑。来人正是南楚衡。黑衣人一见是他,纷纷收回手中的招式,匆忙离开。南楚衡慌忙转过身,扣住沅天洛的双肩,道:“洛儿,你有没有事?”沅天洛没有答话,推掉他扣在她肩上的双手,朝着南宫逸尘走去。他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血流了一地。沅天洛眼眶发热,蹲下去把南宫逸尘揽在怀里,无助地喊道:“南宫,南宫……”百里奚和闻声赶到,看了看南宫逸尘的伤势,道:“就近去个客栈,这伤势很凶险。”即刻,沅族暗影便聚集上来,抬起南宫逸尘去了最近的客栈。沅天洛失魂落魄地跟在后面,寸步不离。她没有看到的是,她身后的南楚衡,瞬间垮掉的双肩和暗暗握紧的拳头。客栈内,沅天洛看着床上已经昏迷的南宫逸尘,心如刀绞。他是为了给她挡剑才这样的,若不是,他不会受伤。一想到这些,她的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一旁的百里奚和见了,道:“陛下,若不然你先出去,我先为他检查伤势。”“不,我要在这里看着。”“男女有别……”沅天洛冷冷地看过来,道:“你话太多了。”这话里的冷意让百里奚和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小洛儿似乎有一点皇帝的样子了。他不再坚持,上前脱掉南宫逸尘的衣服,将他受伤的背部暴露了出来,血糊糊的一片,看得人胆战心惊。沅天洛别过脸,不忍去看。百里奚和说道:“你放心,有我在,必能保他无碍。”正在这时,一名沅族暗影上前,道:“陛下,南越皇帝南楚衡在外求见。”沅天洛看了一眼床上的南宫逸尘,道:“你好好医治,我出去看看。”说完,她一脸冷意,走出了房间。外面,南楚衡等在那里。他身后,是公主的仪仗。南楚衡见沅天洛出来,忙挤出一丝笑意,道:“洛儿,我来接你回宫。”沅天洛冷冷地看着他,道:“不必了,南越陛下,朕歇在这客栈就很好。待南宫伤势稳定后,朕自会离开,再不叨扰。”南楚衡苦笑一声,道:“洛儿,一定要这样吗?”“不然呢,你明明知道白远山才是真正的幕后之人,却将白芜堂打进死牢。直到现在,你还在权衡,母皇当初,真是看错了人,一腔深情,也终究是错付了!”沅天洛说到最后,几乎是咬紧了牙关,她越说越恨。“洛儿,我现在还不能杀他。刚刚处理了瑞王之乱,若我现在再动白远山,南越朝堂将无人可用,朝中半数臣子皆是他的门生啊。”沅天洛嗤笑一声,道:“难为南越陛下短短时间内能想到这么多,倒也真是辛苦了。到了今日,我算是明白了。母皇之死,于你是切肤之伤,于我,却是锥心之痛。切肤之伤,时长日久便会慢慢痊愈,恢复如初。锥心之痛,却是经年累月日益蔓延,此生若不放下,绝无痊愈的可能。南楚衡,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有生之年,不必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