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怎么会这样
一大早，刘小平就登堂入室了。【】他坐到李翔的床边上，把李翔摇醒，看着他清醒了，“小华仂（叶建华）的事情怎么样了？” 李翔揉揉眼睛，坐起来，“不怎么样，他在开玩笑，自己对不起上官，还理直气壮去讨说法，搞得我狼狈得很。” 听了李翔简单的说了一下经过，刘小平很不屑的说：“他总以为自己是王子，别人都会像马晓敏一样喜欢他，现在马晓敏都不在乎他了。” 幸灾乐祸的人总是有的，很正常。 “你不是也喜欢过马晓敏吗？”李翔逗趣道。 “我是喜欢她的为人，直爽，不做作，没想到她眼里只有华仂，只是看到华仂先是喜欢上官的表妹，后来又喜欢上官，就是不喜欢她，才死了心。过后，她买过电影票叫我一起看电影，我还会去吗？” “今天礼拜天，你不上课？你出来不怕你老爸骂你？”李翔和刘小平从小是邻居，知道他爸爸把他管的特别严。 “没事，我说了你回来了，他不会反对的。”刘小平肯定地说。 刘小平的爸爸是66年的高中毕业，67年的兵（开了后门），在部队是文化教员，他的同乡，同年当兵的，在部队同一个新兵班只有高小毕业的战友，现在已经是师长了。 他见多识广，聪明睿智，是李翔眼里一个真正怀才不遇的人。 刘小平是大儿子，老二刘小治，女儿刘小齐，寓意“齐家治国平天下”。他宠爱女儿，放任小儿子，却跟老大刘小平过不去，逼着他一年又一年考大学，让刘小平苦不堪言。 李翔有一次到刘小平家玩，他爸爸当着刘小平面说，“强崽如果你是我的儿子，你不止是这样。”并当面交代儿子，你们是总角之交，知根知底，有事多跟强崽商量。 “如果你今年还考不上大学，你爸爸还会逼你明年再考吗？”其实李翔可以肯定他今年考不上，“红颜祸水”。 垂头丧气的刘小平无可奈何地说，“肯定的，他说过，不管我考几年必须考上大学。我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就不逼我弟弟呢！” “你跟那个妹仂的事，你爸爸知道吗？” 刘小平心里想这不是开玩笑吗，“他知道了，那还不扒了我的皮!” “那你准备怎么办？” “知道怎么办还来找你，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的，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一口饭都没有吃，奇怪，也不晓得饿。” “我的意见，听之任之吧，是你的就是你的，别人抢不走。” “这样的话我也会说，可是真的落到你的头上，保证你不会这样说了。” 刘小平说的时候，李翔很不以为然。因为李翔完全相信自己的自我控制能力。 后脑勺上的头发摸得着看不见哪！ “女的不想见你，你又不敢去她家里，你说我有什么办法？”李翔肚子饿了，他穿衣服下床了。 刘小平站到李翔的前面，“你想都没有想，怎么知道没有办法。”看刘小平的架势，李翔想不出办法来，他是不会让李翔去吃早饭了。 李翔拍拍刘小平的肩膀，“走，一起去喝碗粥，吃了早饭，办法肯定会有的。” 李翔完全是敷衍他，省的他饿坏了，他在心里嘀咕，你是刘备，可我不是诸葛亮呀，怎么可能什么办法都有。 厨房里，李翔的mama正在灶台前烧火熬米粥。 现在做饭炒菜用的是电、煤气、液化气，那时候连煤球都没有，烧的是柴火。 柴火灶烧的饭菜好吃，到了二十一世纪很多人都这样认为，很多酒家甚至打出了“柴火灶”的招牌招揽顾客。 那时候饭菜好吃有柴火灶的功劳，肯定不是主要功劳。 那时候的鸡鸭鱼吃的是什么？你知道的； 那时候的猪不是养两个月，是养一年，吃的是菜叶子、米糠、家里的剩菜剩饭； 那时候的蔬菜有施化肥的吗？有喷农药的吗？ 不管是环保的不环保，不管是绿色的食品还是比垃圾更坑人的垃圾食品，那时候有那么多的东西让你吃的吗？ 呵呵，有道是，少吃才多滋味呀！ 米粥用文火慢慢熬才好喝，李翔的mama看见儿子起来了，老人家就开始撤柴撤火了。 正在洗漱的李翔真的长大了，他看见母亲在灶台前cao劳，开始知道内疚了。可是当他看到母亲撤柴撤火的时候，突然灵机一动，办法有了。 吃了早饭，李翔跟刘小平说，“有一个办法可以试试看，或许有用。” 刘小平急忙问，“什么办法？” “釜底抽薪。” “不要跟我卖弄了，你就说到底怎么做。”刘小平不知道他葫芦里面装了什么药。 “那个男的你了解多少？” “见过一面，听说比我们大一点，住在西门，他老子好像是哪个乡镇的书记，就这些。” “你上午到西门去找我们的同学，详细了解一下这个人，关键是他家住在哪，姓什么叫什么，他老子是谁。” “我一个人去？你上午干什么？”刘小平希望李翔陪他一起去。 “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上午在家里陪陪老娘，再去新华书店看看。” 新华书店在南门。整个县城也就一家书店。从小学二年级开始，到初中毕业，有一个李翔几乎每天都会去挂卯的地方，就是这家新华书店。 李翔的日常生活用品，母亲都会提前准备好，李翔用不着自己cao心。他上街只进新华书店。 李翔也不是一次都没有进过其它的门店。 高中一年级那年，李翔从书店出来，经过隔壁的理发店，他觉得头发有点长了，看了一眼里面。里面的理发阿姨马上冲着他说，进来进来。 年轻人脸皮薄，李翔不好意思不进去。 进去了，坐下来，他也没有听清楚那个阿姨说什么，只知道点头。 李翔以前都是剃头匠上门剃头的，根本不需要说什么。他坐下来也没注意她说什么，也想不出来剃个头，还有什么花样，主要的恐怕还是心里怕别人说自己是个小屁孩。 结果稀里糊涂的被烫了头发。 那时候，你知道烫头发用的是什么工具吗？火钳！ 阿姨她把火钳放在煤球炉子烧红了，然后拿来烫头发。火钳烫过去，头发丝丝作响，空气里充满了烧焦了的气味。 还没有到学校门口，李翔就把理的整整齐齐的头发，胡乱弄的乱七八糟了。尽管这样了，他一整天还是坐立不安，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八十年代以前，乖乖，不要说男的，就是女的也没有几个烫头发的呀！ 那绝对不是时髦，用现在的话来说，真的是坑爹呀！ 过了不久，李翔找了机会，赶忙去路边小摊上重新理了一次，理得头发短短的。 懵懂少年谁没有一段懵懵懂懂的历程！ 从那以后，李翔不管经过什么店都不去看了。 在他的记忆里面，印象深刻的，除了书店就是药店了。 药店不用看，走过路过都不会错过从里面飘逸出来的药香。 他对书香情有独钟，无论如何没有想到伴随他大半辈子的会是nongnong淡淡的药香。 刘小平离开了，李翔也去了书店。 年轻人说陪陪父母很多都是嘴巴上的功夫。 当他们有一天真的想好好陪陪父母的时候，父母往往已经不在了。 子欲养而亲不待！ 老人看到儿女健健康康的在身边就很高兴了；你陪他们聊聊天，他们更高兴；你聊聊他们的过去，他们会眉飞色舞滔滔不绝。 每一个平凡的人，他们都有属于自己的辉煌，属于自己的精彩！人老了，更希望将引以为豪的过去留给儿孙们分享。 李翔陪父亲不可能，除了刮风下雨，父亲的劳作几乎每天都是披星戴月。 李翔陪母亲也就是买了书回来不出门，在家独自看自己的书而已。 说实话，孩子不到外面去惹是生非，很多父母都会觉得这已经不错了。 李翔到了书店，和往常一样，先挑选几本书名比较有吸引力的，随便浏览一下，确定买的和不买的会还给营业员，有一本想看而不想买的会留在手上。他会在十几分钟里面快速的浏览一遍，还给营业员后再买自己事先看中的那一本。 李翔买了一本邓拓的《燕山夜话》，一出来，也许是在书店里面看书时间长了点，也许是外面的阳光足够明媚，走在大街上，人感觉很有点恍惚。 大概走了二十多米，迎面看见一个三十多、提着一个公文包的男子，不断打量自己，好像有什么事情似的。莫名其妙的李翔还有点期待似的停下来了。 那个人有点为难的走到李翔面前，期期艾艾的说：“我是浙江的，来这里出差，刚下车，钱包被偷了，需要发电报回去，让家里人汇款过来。你看能不能帮帮忙？” 出门在外，谁都可能遇到困难，帮忙应该的。李翔问，“需要多少钱？” 那个人说，“一块钱发电报就可以了。” 李翔说，“那你吃饭怎么办？睡觉怎么办？”李翔一边说一边拿了十块钱给他。 那个人一边表示十分感谢，“谢谢，谢谢，我会还你的，我留地址给你。”一边拿过李翔手里的书在上面写了起来。 李翔随便看了一眼，只记得上面的三个字：浙江省。这本书至今还在李翔家里的书柜上，以后看见了他也没有认真看过详细地址和姓名。 当时没认真看是因为李翔根本没想让他还。李翔没有留自己的地址和姓名。 分手后，李翔心情特别好，虽然他给了那个人半个多月的工资，但是想到自己帮助了一个需要帮助的人，感觉真的好极了！ 他们这一代人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接受最多的教育便是：向雷锋同志学习！ 能够真正做一回活雷锋，是他们那一代刚刚走出校门的年轻人心中无比幸福的事情。 过了一天，当李翔再次上街，再次看见那个人如法炮制的时候，他惊呆了，心里说不出来的难过。 李翔身边的叶建华说，这种事没什么看的，他就是一个经常在街上寻找年轻人下手的骗子。 闻听此言，李翔的感觉是徒然间痛彻心扉！ 让李翔心痛的根本不是拿出去的钱。让他心痛的是，人怎么会这样！人怎么能够这样！现在的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这样利用人们的善良和好心好意去行骗的人，让李翔难以想象。 他难以想象以后的社会会怎么样？ 现在的社会已经是这样了，没有几个人会向陌生人伸出援助之手了，哪怕你是倒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小孩，哪怕你是倒在地上白发苍苍的老人！ 呜呼哀哉！长此以往，这还是那个有五千年文明历史的民族吗？这还是那个我们心中引以为豪的祖国吗！ 清楚自己上当了，那是李翔回家第三天的事情。 李翔当时从书店回到家里，心情很好，感觉也很好。他学了一回雷锋，买到了一本中意的书，还帮着刘小平想到了一个釜底抽薪的好办法。 只不过当他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了，那本《燕山夜话》看了不到一半，以后碰都不愿意碰了。 他的釜底抽薪办法很好，也成功达到了目的，只是去晚了一步，已经是迟到的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