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良苦的用心
离开平崽的家,鹏鹏是被杰杰带人抬上板车的,金崽是被平崽带人抬上板车的。【】笑面虎程青山是汪有田书记亲自扶上了独轮土车,老二侄子特意在车上铺了一床毛毯。 李翔也上了板车,他是自己爬上去的。金眼虎看见李翔喝得神眉神眼傻乎乎站在门口,赶紧拉他到板车旁边,要扶他上车。李翔不乐意,他觉得自己还能走回去。金眼虎急了,人在打转,李翔搞不清楚他急什么,就自己上车躺下了。 李翔躺在铺满了禾杆的板车上不舒服,心里别扭得很。金眼虎还让他闭上眼睛。你想想看,到汪家村来的时候,他们四个人是雄赳赳气昂昂的来的,回去都躺下了,狼狈不狼狈?有一个站着走回去不是体面一点吗?闭着眼睛,李翔躺在板车上,都能看见两边路上兴奋的汪家人。 青山外公没有躺下,他是趴在土车上的。躺下不舒服吗?他为什么不呢?想了老半天,李翔明白了:哦,“虎死不倒威”,笑面虎醉了,醉了也不会倒下。滑稽。 晚上一起吃饭的,除了先行告退的,以及后来人妇女主任,其他的都参与了送行,一直送到了村口。 送行的都很开心,尤其是汪有田书记,兴奋的很,不时同路上的人打招呼。 头疼,晕头转向。狼狈,狼狈不堪!出了汪家村,李翔听见他们在道别,也就不想了,干脆睡觉吧。 迷迷糊糊的,好像有人在叫他,是爱真在叫他吗?李翔奇怪,怎么就到了程家。 “你们这些人,何样搞的,怎么偏偏让杨家的外甥喝醉了。”听声音像是鹏鹏娘的。 “不要紧吧?” “我看还是送过去打一下吊针。”七嘴八舌的。 李翔心想,不对呀,明明是他们喝醉了,怎么成了我喝醉了?他想坐起来,觉得脑袋太沉重了,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板车面前围满了人。 “醒了!” “醒了!” “爷爷,强崽醒了。”这是鹏鹏的声音。李翔用力坐了起来,看着鹏鹏,“你不是喝醉了吗?”爱真推一把李翔,“是你喝醉了,还在说醉话。下车吧。” “金崽呢,他没事吧?” “我在这里呀,你是不是真的眼睛有问题?”金崽也学会了挤眉弄眼。 “那外公呢?他也没喝多?”李翔更奇怪了,他亲眼看见他们一个个喝多了的,而且是抬上车的。 “就你喝多了,下不下来?”爱真伸手过去想拉他下来。李翔才自己下来了。 李翔来到堂前,只见老爷子威严的坐在八仙桌的上方,金眼虎翘着个二郎腿,优哉游哉的坐在太师椅上吸着水烟筒,其他的人或站或坐,个个喜笑颜开的。他纳闷了:高兴,大败而归,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老爷子说,“强崽,醒了,好,来来来,过来坐。鹏鹏,叫你妈搞些夜宵大家吃,肚子饿了。” 等鹏鹏回到桌子上,李翔问他,“我明明看见你站不住了,后来还趴下了,到底怎么回事?你装的?” “喝是喝多了,不过,还不至于醉的不清醒,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搞醉我们三个,你不是他们的主要目标,我们不醉,他们不会罢休的。” “你跟爷爷商量好了的?”李翔想,那也要打个招呼呀。 “这个不要打招呼的,他们经常跟我陪客人,习惯了。强崽,你在酒场上历练的少,慢慢你就明白其中的奥秘的。”老爷子样子很认真。 机不可失,李翔赶紧问,“外公,最后一碗酒,你喝了吗?” “你说呢?你不是看见我喝的吗?” “我估计你吐掉了,老二的儿子平崽跟在你后面看着的。”李翔想提醒他,可能平崽看见了。 “他说我吐了吗?那个妇女主任不是还去检查了吗?如果我吐了,他们能够不说出来吗?”青山外公一直很认真。 李翔想起了鹏鹏说的,他爷爷笑的时候别人最好少惹他。他没笑,但说无妨。“外公,说实话,恐怕每人相信你喝下去了。” “呵呵,信不信是他们的事,要用事实来说话,是不是?”老爷子看见大家都在好奇,“兵不厌诈,虚虚实实,别人才会觉得可怕。我是故弄玄虚,让他们紧张,不敢继续纠缠不休。” 别人怎么想,李翔不管,反正他是疑多信少。反正他也不想接着再问了,老爷子笑了。 “来,饿了的都来吃点夜宵,有没有想喝酒的?”老爷子目光炯炯的看着堂前的每个人。 “我喝一点。”金眼虎晃晃悠悠的上了桌。大部分人一看这个场面,纷纷告辞回家了,连杰杰和木崽都走了。 “没人敢陪我喝了吗?”金眼虎拿起筷子,低着头问。 李翔在犹豫,他觉得越来越难受了。 鹏鹏拿了两根瓢根过来,给了一根爷爷。金崽也去拿了瓢根。李翔大惑不解,“你们还喝的下去?” 鹏鹏笑了,“金崽现场直播了,问题不大了,我一到村口的桥上,也吐掉了。你再喝一点,没事,吐掉了就会舒服一些的,真的。” 不管真的假的,李翔都想回去,他闻到酒都想吐。酒,李翔是不会喝了,他舍不得走,是因为他不明白一败涂地了,大家为什么不难过,不仅没事一样,反而挺高兴的;是因为他想揭开老爷子喝酒做手脚的神秘面纱。 老爷子,“金崽,你再去拿三根瓢根来,强崽,还有你们两个妮呐货,都喝点。” 金崽回来了,老爷子端起瓢根,“今天的事情,总的来说还不错,来,大家喝一瓢,都喝,庆祝一下。” 李翔发现越来越看不懂老爷子了,不是深不可测,是神鬼莫测,他觉得老爷子既然没有喝多,是不是在说反话呢?他环顾一周,除了金眼虎在埋头苦吃,其他的人应该跟自己的想法差不多。 老爷子也环顾一周,“你们是不是认为我们今天喝酒输了,输了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他拿起瓢根示意大家再来一下。 “我要的就是输,只有喝输了,我们才赢了,双方才都赢了。”老爷子严肃得很,“关键是汪有田书记希望我们输,我们输了,他才有面子。他们村里的很多人想看到我们输,我们只有喝醉了,抬出来了,很多人心里才会平衡。我们几个人喝多点,能够化解双方的矛盾,值啊!喝酒。”
这次李翔主动端起了瓢根,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一个七十多的老人,他会如此用心良苦。为什么?为了化解对方心里的怨恨,为了两个村庄的平安和睦。 “再说了,看起来我们是输了,其实我们没有败。他们人多,我们人少,他们的主将今天真正喝多了。” 鹏鹏说,“有田大伯肯定没喝多吧?” 老爷子摇摇头—— “也有人说我是狐狸,他才是名副其实的狐狸。他喝酒喜欢先声夺人,那是狐假虎威,妇女主任是他手里的王牌,真正的主将。这个女人不一般,不但酒量过人,而且见识出众。汪家村里的大事情,汪有田都会跟她商量。我一直不支声,就是在等她出场,她知道我来了,不可能不来,何个都希望棋逢对手。她很早就放过话,要跟我一较高低。以前没机会逢场,有这样的机会,她当然不会放过。她来晚一点,是想浑水摸鱼的,喝多了,一是喝急了,二是吃了哑巴亏。是汪有田故意让她吃的。” 看见大家在莫名其妙,老爷子接着说,“我后来的要求,连强崽都看得出来有诈,妇女主任当然也清楚,书记能够不晓得吗?他更是心知肚明。他完全可以反对,也可以终止。他为什么会同意呢?他想看戏,坐山观虎斗。不管我们两个谁输谁赢,他都是高兴的。” 李翔想不通了,他的妇女主任,他的得力干将输了,他也会高兴吗?怎么可能呢?李翔只是在心里打官司。金花忍不住了,她说,“外公,那个书记不是自己人害自己人吗?” “嘿嘿,问题是谁也不能说是他害的吧。他是想妇女主任赢了当然更好,输了也没关系,反正程家已经被放到了两个。关键是,书记也想借我的手,杀一杀妇女主任的傲气。当然,我也可能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李翔又开始头疼了。他万万没想到,事情有那么错综复杂,那么曲折离奇,不就是喝点酒吗,至于吗?那个平时寡言少语的老爷子,今天喝多了一点,居然滔滔不绝起来。哪一个才是最真实的老爷子?男人不止是一面,老爷子有多少面?他还有多少鲜为人知的故事?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强崽,你不是问我那碗酒喝没喝下去吗?如果是二十年前,我能够喝得下去,现在老了,我不会去逞威风了。我今天就坦白告诉你们,我没有喝下去,但是酒到哪里去了呢?我不能告诉你们。这是雕虫小技不足挂齿,不是光彩的。我只能告诉你们几个年轻人的是,跟鹏鹏去国药店买的橡皮胶有关系,能够破解的到时候告诉我一声,我请他喝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