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对上

    “云笙，你来了？”第一个落败的黄昊大喜地递给了他个眼色。

    徐云笙目光微动，瞥了眼文台上的沈熙之，先向那些儒官们行了礼。

    众书生迫不及待地将他推了出去，沈熙之的强悍实力迫使他们不计较徐云笙是不是国子监的才子，只盼着有人能胜过他，给轮番败阵的他们出一口气。

    寒窗苦读的书生一向不将游学的当成正统，可今日沈熙之简直打了全京城才子的脸，纷纷同仇敌忾道：“孟昌兄，就看你的了。”

    分别太久，彼此都不太记得对方幼时的样貌了，徐云笙的心境却没有表面维持的那般平静，眼前这个五官明净的少年，曾是他整个童年的噩梦，哪怕他数年不在，仍留给了他难以磨灭的阴影：“沈兄，别来无恙。”

    沈熙之慢慢有了点印象，虽然不知宸王为何特意提醒他要提防徐云笙，可他认为，小时候诱他落水只是孩童之间的捉弄，怎么看徐云笙也不是阴险之人：“徐兄，请。”

    他驾轻就熟的抱拳，温文尔雅的自信落在徐云笙眼中十分地碍眼：“湖泊澄清波漾漾。”

    沈熙之轻松作答：“江河混浊浪滔滔。”

    徐云笙又给出一联：“寄寓客家牢守寒窗空寂寞。”

    “好！”众书生气氛立刻活跃了。

    沈熙之稍作思索：“迷途迢远退还莲迳返逍遥。”

    “秒对！速速挂起——”儒官们不由喝彩。

    沈沉瑜飞越过激斗的文台直直地看向沈熙之，蓝色的云锦袍隐没在玉质俊朗的人群中，目若朗星的潇洒却仍令他鹤立鸡群。

    “返逍遥……”慕容瑾咀嚼着，唇角微微勾起：“景行的胸怀实在异于常人。<>”

    沈沉瑜定定地站着，每逢一出对，山顶就会安静下来，后面爆发出的高昂的喝彩声如众星捧月。

    逍遥？她无声讽刺一笑，仅露出的一双眉眼冷肃无比。

    徐云笙目光越来越沉，显然他让黄昊制造的车轮战没有消耗沈熙之的才学，对对子愈加得心应手，他刻意迟来的准备似要落空了。

    徐云笙手掌轻握，不出意外皇上应该已经上了山，难道沈熙之注定要在皇上面前大放光彩吗：“雪落横山人小卧。”

    “日临残寺我徐行。”沈熙之轻松了一下，他也是人，对了上百联，脑子也会累。

    书生们却不满：“徐云笙出的联越来越有失水准，待会儿是不是也要认输了？”

    “估计悬。”

    “孟昌兄，出个难的！”一些人急了。

    “就是！就是！”

    管家再听不出他们的针对，也白活了，气得胡子直翘：“说是以文会友，摆明了欺负少爷一人。”可也为沈熙之感到骄傲。

    沈沉瑜转开放于沈熙之身上的目光，凭着矮坡的高度，一眼就看到了对面人群中的一人。

    他穿着一身张扬的红衣，不远不近地站在管家身旁，嘴唇不可抑制地上扬着，神情间蔑视而冷淡，对着一众议论纷纷的书生，仿佛是在看一群戏耍的跳梁小丑般，给人一种格格不入的疏离感。

    沈沉瑜眼睛刺了一下，心口猛地跳动了起来。

    似察觉到了有人在看自己，少年瞬间顺着她的目光直喇喇看来。<>待对上沈沉瑜的眼睛，那双冷淡的眼神漫不经心地微眯了一下，眉头轻皱了皱，似在思索着什么。

    过了片刻，圆圆的眉眼突然就似月牙一般地弯了起来，抱着胳膊懒懒地站在原地，透过人群，对着她露出一抹笑容。

    他笑起来时有种清纯无害的感觉，那张平淡无奇的脸也变得格外生动，如果不是沈沉瑜捕捉到四目相对时，他眸中快速闪逝过的那丝邪戾的光芒，恐怕难以发现包裹在他笑容之外的敌意。

    虽然陌生的容颜，却难掩骨子里的气质。沈沉瑜跳动的心脏滞了滞，随即便不受控制地沉到了底。

    少年突然出手拍了下身旁的管家。

    “少、少公子？”管家身体被他拍得发麻。

    少年笑得肆意，朝他勾了勾手指，下一瞬，沈沉瑜便见到管家恭顺地低下了耳朵，少年凑近，不知与他说了什么，表情古怪又亲近。

    沈沉瑜十指猛地扣起，汹涌澎湃的情绪迅速淹没过神智，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拍死此人！

    慕容瑾感觉出了身旁不平的气息，偏头去看沈沉瑜。

    沈沉瑜来不及垂下眼睑，遮住眸中的神色，慕容瑾怀疑地看过去。

    “小姐，那沈家少爷看着木呆呆的，也不知怜香惜玉，他身边跟着的那位公子更是中了邪一样的凶，小姐还要去接近他吗？”

    忽然出现的一行人堪堪拦住了慕容瑾看过去的视线。

    沈沉瑜的目光也被阻绝，碧青色的罗裙如水滑过眼前，骤然拉回了沈沉瑜的神智。

    “柳枝，委屈你了。但嫁入沈府，是本小姐现在最好的出路，本小姐既然看中了他，便不能轻易放弃。<>”女子柔柔的声音里夹着几分坚毅，身影婀娜多姿。

    因是背对而行，倒是未能看见慕容瑾几人。

    “奴婢只是替小姐委屈。”小丫鬟伸手捂着脸，又轻声嘟囔了几句。

    沈沉瑜却从声音里一下子辨出了她们的身份，方才一瞬间慌乱的神色也跟着凌厉起来。

    “徐兄今日的表现实在有负京城第一才子之名啊！”见徐云笙出联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文台四周书生的不满也越来越严重。

    “是啊！若庄司命在就好了。”有人感慨。

    “庄大人的名讳岂是吾等能直呼的。”说话人的语气充满了敬仰，却没有反驳他的意思。

    随着庄司命入朝为官，他的神童之名已成了学子间竞相效仿的传说。

    董心洁听着这些人的议论，揪着帕子，眼圈微红地盯着文台中间的徐云笙。须臾，鼓足了勇气，莲步轻移道：“小女子也想向沈公子讨教，不知沈公子可愿意与小女子一对？”

    众人怔了怔，随后顿时安静了下来，即使对方是个姑娘，还是拿出了应有的敬意去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