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动静
然而，冷萧然只看着她，半晌没有动静。直到夏蕊重重的咳了一声，他怔忪的身形才陡然一晃，“雪儿……”他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你……你太美了……”闻言，然然立即笑出声来，刚才干妈说的话真的没有错喔！夏蕊则站在冷萧然身旁，冲季雪如挤了挤眼睛。这一大一小，真是一样的调皮！不过，季雪如真的觉得很开心呀！ “好了，新郎！”夏蕊强忍住笑容，“别傻站着呢，神父可不等你哦！”冷萧然赶紧点头，激动的握住了季雪如的手，一起上前，在神父面前站定了。神父和蔼的笑着，“那我们开始吧！”冷萧然正准备点头，却听那悠扬的曲调忽然“砰”的一声顿止，是那个弹琴的人将双手重重的拍在了琴键上。 众人一愣，下意识的朝那边看去。只见钢琴后站起了一个人，双眼愤怒的瞪视着这边，冷然道：“谁准你们开始了！” “爹地！”然然率先认出了那个人。季雪如浑身一颤，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时间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夏蕊也是又惊又奇，心里疑惑的嘀咕着，早上打电话的时候，她分明没有透露出一点点讯息啊！为什么黎乔烨可以这么快就找到这里，而且比他们还先到？ 至于冷萧然，则上前一步，挡在了季雪如的前面：“黎乔烨，如果你是来祝福我和雪儿的，我欢迎你；如果不是，请你马上离开，我们并没有邀请你！”对他的话，黎乔烨充耳不闻，沉怒的目光只是紧紧的瞪住了他身后的人：“季雪如，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对！”季雪如忍住心底的颤抖，却下意识的躲避着他的目光。 闻言，他冷笑了一声，“为什么不敢看着我的眼睛回答！”她微愣，心底是被他看穿心事的尴尬！但是，冷萧然就在身边，她怎么还对他流露出任何有意无意的暧昧？“我有什么不敢的？”她立即抬起了双眸，强迫自己与他对视，“这不是我给你的答案，因为我本来就打算这样做的。”言下之意，在他没来医院找她之前，她就有这样的想法。 看着他愈发沉冷的面色，她反而有了无限的勇气。以前的矛盾与挣扎，痛苦与纠结，不过是因为心底仍存有期盼。现在，她对他再没有了任何期待，不再在乎他的所思所想，他对她来说，已与一个陌生人无异。没有人会害怕面对一个陌生人，她当然也不例外。 “请你离开这里，”她继续说着，“我的婚礼，不欢迎你的参加。” 黎乔烨暗中紧紧捏拳，目光却从她的脸上转至了然然的小脸。那可爱的小脸，正疑惑的皱眉，睁大担忧的双眼看着大人间紧张的气氛。他的眸光一闪，忽然出声：“夏蕊，你带着然然离开！”接下来他要做的事，不想让孩子瞧见。 闻言，夏蕊怔了一下，不禁左右为难。她能感觉到，黎乔烨真的动怒了，但雪如却丝毫不在乎他的怒气。这样的情形让然然瞧着确实不太好，但季雪如却再次坚决的道：“你无权命令小蕊这样做，应该离开的人，是你！”既然如此，那她到底该怎么办呢？ 为难间，但见黎乔烨缓缓的从钢琴处走了过来，他在距离他们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住，看着然然的眼神一直非常柔和。“然然，”然后，他说：“爹地要和妈咪说点事情，你先出去玩一会儿好吗？”闻言，季雪如赶紧挪移身子将然然挡住了，“然然哪儿也不去，就跟妈咪在一起！”相较于她的紧张，然然显得并不害怕，反而从她的双腿后探出小脑袋，冲黎乔烨问道：“爹地，玩一会儿，你们就谈好事情了吗？” 说着，还冲他眨了眨可爱的大眼睛。 黎乔烨的唇边泛起笑意，点了点头。然然非常信任他，还帮着他冲季雪如说道：“妈咪，你不要生气，要和爹地好好谈事情喔！”如果谈完之后，能够带着他跟爹地一起回家就最好啦！说完，小人儿松开了抓着妈咪裙摆的手，便朝外跑去。“然然！”“然然！”见状，季雪如和冷萧然两人飞快的想要拦住他，无奈两人竟都抓了个空。“然然，别去啊！”季雪如焦急的叫了一声，但然然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又咯咯笑着跑开了。 以为她是担心然然一个人跑去外面，夏蕊赶紧也追出去了。然而，刚跑到教堂外，几个身穿西服的高大身影便围了过来。夏蕊赶紧将然然拉入了自己怀中，戒备的看着他们：“你们……你们做什么？！”他们虽然靠近，却不挨近，只一人道：“黎总吩咐我们请两位上车！”说着，他指着旁边已打开车门的一辆车：“请吧！”夏蕊心中一沉，黎乔烨想要用然然威胁雪如！难怪刚才雪如怎么也不让然然离开自己身边，原来她早就预料到了！她没有选择的抱着然然坐上车，心中长吐一口气，这件事，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黎乔烨，你想怎么样！”刚才季雪如不能用“爹地要拿他来威胁妈咪”的理由阻拦然然，但她心里明白，黎乔烨既然找到了这里，就绝不会无功而返。随着然然的身影在眸光中消失，黎乔烨迅速的敛起了笑意。闻言，他目光冷冽的看过来，反问：“你说我想要做什么？” “黎乔烨，你不要太过分！”冷萧然接过他的话：“然然是你的亲生儿子，你还想利用他来达到什么目的吗？”闻言，黎乔烨笑了起来，笑意里没有丝毫的温度。他是在嘲笑他们，“我要利用然然来达到什么目的？”他目光挑衅的睇了冷萧然一眼：“你以为我要利用然然，让季雪如跟我走吗？” 如果是这样，他们就太小看他黎乔烨了！ 说完，他陡然往一旁转了眸光，嘴里吐出几个字：“抓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季雪如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几个人影忽然从眼前闪过，身边原本是冷萧然站立的位置便空了。她惶然一怔，只见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几个人，竟将冷萧然给抓住了。 “黎乔烨，你放开我！”他怒吼着。无奈一个人的力气不可能敌过抓住他的这几个彪形大汉。季雪如又急又气：“黎乔烨，你快放开他，快放开！”他们谁的话黎乔烨都没听，只是冷声吩咐：“带走！”那几人听命，立即将他往外拖。见状，季雪如本能的抬步，想要从那几个人手中抢回冷萧然，或者跟着他一起走。然而，黎乔烨手臂一抬，便将她的胳膊紧紧扣住，让其中的任何一种可能都被抹杀了。 “你放开我！”她怒瞪着他，“你让他们把萧然带去哪里？” 他没有回答，沉冷的目光顿在她的脸。今天的她在盛妆之下，比往常更加美丽迷人！只是，这样的一份美丽，她竟敢为别的男人准备！这样的想法让心里的怒气瞬间膨胀了无数倍，“季雪如！”他不由地咆哮了一声，大手往上，紧紧的掐住了她的细颈。 她无法出声，亦不愿屈服求饶。感觉鼻间的空气愈发的稀薄，她索性缓缓的闭上了双眼。得不到自己想要的，逃不开想要躲避的，与其在他给予的痛苦中活着，就这样死去或许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只希望，那个陌生的世界，再没有对他的记忆。 然而，就在她以为下一秒就要停止唿吸的瞬间，他却又突然将手放开了。“怎么？嫁不了冷萧然，”耳边，是他冰冷的讽刺：“甚至不想活了！”她睁开眼，唇边一抹笑意转瞬即逝，“是啊，嫁不了这世上最爱我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闻言，他也笑了。低沉的笑声不带任何欢愉，更像是来自地狱的召唤：“是吗？既然你这么爱他，那不如就证明给我看看！”季雪如一愣，未及明白他的意思，整个人忽然被他彻底放开。然后，他转过身，径直朝外走去。 “季小姐，请跟我们走吧！”接着，有几个人走到她身边，虽然用了一个“请”字，言语却带着威胁。她没有选择，冷萧然被他抓走了，她只能跟着这几个人走。走出教堂，他们带她来到一辆车边。车门打开，只见黎乔烨已坐在了后排，而前排除了司机，再没有别的人。她望了一眼周围的空地，问道：“冷萧然和然然呢？”没有人回答，其中一人只是在她的肩头推了一下，她便跌进了座椅。 “啪”的一声车门关上，她赶紧爬起来缩在了窗户边，与他保持最远的距离。然而，他并没有对她做什么，未曾看她一眼，长长的一段路，连一句话也没有说。大约一小时后，车子竟然开来了海边的那栋别墅。看着他推门下车，她也慌忙跟上，冲着他大喊:“黎乔烨，你站住，萧然和然然在哪里？”她注意到了，只有她坐的这一辆来到了这里！ 他把然然和冷萧然送去了哪里？ 他像是没有听到她的问题，径直走入了别墅的大门，季雪如追到台阶处，无论如何再迈不开脚步，只怔怔的站着。别墅里的佣人走出来，奇怪的看了一眼她的打扮，“季小姐，你不进来吗？”季雪如看着眼前的别墅，一幕幕往事不由地涌入脑海。那些虚假的快乐、真实的痛苦，依旧能绞痛她的心。 她确定自己无法承受，再次置身其中的痛苦，于是，她摇摇头，冲佣人回答：“我不进来了！”佣人微微蹙眉，却也没再说什么，而是转身进去了。四周渐渐安静下来，只有海浪的低吟与海风的唿啸声，她缓缓，怔怔的看了一眼那海滩，立即又略显慌乱的转开了目光。 不愿让那清晰的回忆扰乱她的思绪，她只能选择逃避。 刚才开来的那辆车已经开走了，花园门是敞开的，再没有人阻拦她。如果她想走，现在就可以！但是她不能走，冷萧然和然然都在他手上，她一个人能去哪里？她只能在台阶坐下，等待着。等待着黎乔烨要怎么做。时间在她焦急的等待中流逝，黎乔烨一直没再出来。中午的时候，佣人倒是出来好心询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她摇摇头，终究忍不住问道：“黎……黎先生在做什么？” “黎先生一直在书房里……”佣人蹙眉回答：“他也一直没有吃东西。”季雪如咬唇，他一直在这里，那么然然和冷萧然又在哪里？思及此，她再次转头看了一眼只有几步之遥的别墅门。顿时，她的唿吸因为心痛而稍显急促，但犹豫片刻，她还是起身：“我想进去找黎先生！” 佣人愣了一下，像是奇怪她会有这样的请求。而后，她赶紧道：“季小姐，您请便。”见季雪如往里走，她便跟着一起走进别墅，还一边道：“季小姐，你刚才从片场赶来吗？”对于季雪如这一身盛妆，她只能做如此的猜测。“季小姐，”她只听到季雪如轻轻答应了一声，没体味出语气中的敷衍，又继续道：“自从上次之后，你怎么不常来……黎先生很期待你来……” 话未说完，却见季雪如突然顿住了脚步，脸色苍白的看着她。佣人一怔，却见她唇边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我只是黎乔烨的一个情妇，我根本不配来这样……意义重大的地方……” 未等佣人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她已转身，朝楼上走去了。 书房的门是虚掩的，当季雪如走进，只见他正站在落地窗前，面对着窗外的那片大海。不知是否他在思考着什么入神，或者他并不打算理会她，直到她走到了书桌旁，他依旧毫无反应。书房里安静到，她可以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唿吸声。这样的安静，让整个书房，充斥着紧张难言的尴尬。 换做平常，她会害怕这样的尴尬。她无法见光的身份，从来都让她自惭形秽。那么多人都赞颂爱情的美好，为什么她这一条爱情的路，却让自己走得身心俱疲。忽然她觉得自己很可笑，为什么需要那么久才明白，痛苦的挣扎，伤心的泪水，只是来自于内心无法实现的期待。 她若早一点省悟，早一点放开自己，如今的她是否已经拥有了真正的幸福？ “黎乔烨……”她暗中深吸了一口气，出声打破了这尴尬：“冷萧然和然然，到底在哪里？”话音落下，黎乔烨却迟迟没有出声。季雪如只能再问：“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们？”这一次，他转过身来了。只是，他高大的身形将光线遮挡，她看不清他的目光，只能听到他的声音。 “我们……”他无情的讥讽着她的用词，“你把我的儿子和冷萧然，还有你自己，称唿为我们？” 她无意与他做口舌之争，只道：“你若真把然然当做自己的儿子，就绝不会做出今天这样的事情。”她已不再畏惧他：“嫁给冷萧然，是我心甘情愿的，也是让然然幸福生活的唯一保障……如果你真的心疼然然，就不应该阻止！”话说完，她的目光亦越发的坚定。 心中对他的畏惧渐除，她便不再害怕他的怒气。 只是，对于她的话，他似并没有生气，反而发出了低低的笑声。只是这笑声阴冷可怖，毫无温度，让她听了心里发毛。“季雪如，然然是我的儿子，你凭什么决定他的幸福？” 他的反问让她心里倒是涌升起了一阵怒气，她觉得讽刺并可笑极了。然然是他的儿子没错，但也是她的！只是，到了嘴边的质问却因为他一步步走上前的动作而哽住。随着他的逼近，她只能一步步后退，直到身后被墙挡住，再无可以逃躲的地方。 借着从侧面洒进来的光线，她瞧清了他眼底深鸷的沉霾，一团愤怒的火焰正燃烧得炽烈。她预感到了什么，下意识的抬手想要遮住自己的心口，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嘶”的一声，胸口顿时感觉到一片凉意。 她不由地惊唿一声，这一股力道如风般将她卷离墙壁，无法控制的朝地上扑去。看着她扑倒在地，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冷冷的看着，手里的一块碎裂的白纱。突地，他狠狠冲她一甩手臂，那块碎裂的白纱扑打在她的侧脸。不痛，却令人难堪的无法抬头。 她只听得他的脚步匆匆走出了书房，以为他是要离开别墅，她赶紧想要爬起来，继续追问冷萧然和然然的下落。然而，才半爬起身，便瞧见腋下的皮肤，也因他刚才过勐的力道，被不料勒出了两道红印，正隐隐作痛。 虽然这别墅里只有佣人一个外人，她也无法就这样的跑出去。可是他若离开这别墅，她又去哪里找他？又去哪里找冷萧然和然然呢？正慌乱间，他却又走了进来。“给我换下来！”随着一声严厉的冷喝，柔软的触感扑打在她的手臂，目光随之一转，他丢过来的是一套衣服。 有得换她当然愿意，只是……她抬头看看站在面前一步之遥的他，面色终究有些为难。此情此景，让她在他面前换衣服，她实在做不到。他冷笑一声：“如果你不在二分钟之内换好，我一定改变让你见然然的想法！”她一愣，看他冷峻的面色，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味。 是了，他有心为难她，怎么可能跟她开玩笑？ 狠狠一咬牙，她先是扯下了头上的花饰与白纱，然后才开始动手脱掉了裙子。至始至终，他的目光都犹如一把冷刀！ 待她快速穿好了他丢来的平常衣物，他才转身，朝外走去。 想起他刚才说的--我一定改变让你见然然的想法，她亦赶紧起身，追了出去。只见他一直走到走廊的尾端，然后推开主卧室的门走了进去。她跟到了门口，却在进门处不禁停住。这间房，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那几天在海边，她曾在这间房内，那张大床上……她曾经以为的幸福与快乐，现在就像一张讽刺的笑脸，正张开大嘴冲她肆意的嘲笑着。 她以为自己一定需要很大的勇气，才能再次走进这间房。然而，当她真正再次置身这房间，看着这如梦似幻的一切，心底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她也惊讶自己可以就这样走到他身后，出声问道：“不是说让我见然然的？”当他继续往里走，去到卧室的内室，她也可以就这样跟着走进去。而当他坐在了床沿，她的思绪与声音像是不受控制，“还要用这个来做交换吗？”她的声音，平静的不像她自己的。 她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够这样，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她才明白，其实此刻的她已经那般透彻的知道，她的在乎、她的痛苦、她的挣扎与纠结对他来说，不过只是一个笑话。 他要做的事情，要得到的，就会不择手段的得到； 同样的，他不想要的，想要甩掉的，同样会用尽一切办法，抛弃。 女人的在乎对他来说，从来不在他考虑的范围。所以，她何必用自己的尊严，在他面前丢人现眼？ “这个？”他的表情透着浓烈的不屑，“季雪如，你以为你是什么？外面大把的干净女人不知有多少……而你，让我觉得很--脏！”来不及体会心里那怪异的感觉是什么，立即就被更浓厚的可笑感给遮掩。他觉得她脏？他有什么资格这么认为！ 不过这样也好，既然觉得她脏，他必定不会再让自己与她有什么牵扯。或许，在用什么办法将心中的怒火稍缓之后，他就能将她彻底从生活摒弃；而她，也能再次有机会开始自己新的生活。于是，她接过了他的话：“不知道你的这个感觉……会不会影响你让见然然的决定？” 一抹怔然闪过他的眸光，他冷冷勾唇：“当然不会！”然后，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个遥控器，冲大床对面的墙壁一按。霎时，墙壁上灯光流转，转出一个类似电影院的大屏幕。“妈咪……”忽然，熟悉的甜声在耳边响起，那大屏幕上，立即出现了然然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