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蓟城
秦越说完,已是眼泛泪光。云舒见他身世凄惨也陪着难过。嘴里安慰道:“你总算也和自己父母一起过了十年。想他们了还有个容貌在眼前。我更是从没见过爹娘,连他们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秦越收泪道:“他们也过世了吗?” “不知道。每次问师父,我爹我娘是谁,他也不告诉我。只说等我长大了再讲给我听。可我今年也快十六了啊。也不晓得他觉得多少岁算是长大。” “你是怎么碰到你师父的?” 云舒皱了皱眉道:“我不记得了。应该是他从小把我养大的。自我记事起我就叫他师父。对呀!他是怎么当上我师父的呢?” “你师父姓什么?” “和我一样也姓云。”说完,呆了半响。云舒挠挠头道:“他该不会是我亲爹吧?!”抬头看秦越,秦越也是一愣。二人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云舒用手支着下巴沉默许久。终于笑了笑道:“他不是我爹。” “哦?” “我觉得不是,不过他肯定认识我爹,而且还有不少事瞒着我。先不管这些了,你现在住在哪里?” “在后街租了间草房。” “草房怎么住得了人。搬到我家去住吧。天天被逼着练剑很是无聊,正好我可以陪你去上山采药。” 秦越摇摇头道:“我一边采药还要一边找人。” “找什么人?” “义父临终前嘱咐我,让我前往燕国地界寻找他的故人。” “这里就是燕国地面了。叫什么名字?好找吗?” “他没说名字相貌。只说让我出函谷关一路向西,若是有缘就能碰面。” “没名没姓怎么找,他怎么不说详细点啊?”云舒一脸迷茫。 “这我也不知道了。”秦越无奈道. 云舒心想燕国这么大,茫茫人海之中找一个人,这人的姓名相貌又一无所知,这可太难了。可这既然是秦越义父的交代,想来就算再难,秦越也会一直找下去。便说道:“我和你一起慢慢找,终究会遇到的。你还是先搬来我家吧。咱俩也有个伴,有你这个郎中在,以后进山再碰到毒虫猛兽可就不怕了。” “可我那间屋里还堆着许多我采的药草,实在太不方便。好意我心领了,还是不打扰了。” “我家地方很大,足够你放的。我去帮你一起扛回去就行了。” 秦越见云舒再三邀请,其意甚诚。五年来独自在江湖上行走,经过不少磨难。亲人都已不在人世,孤独一人也没有朋友。难得与云舒一见如故,见他为人洒脱,也愿意和他亲近。也就不再推辞。和云舒商量好,待把小四儿送到蓟城回来,便搬过去。 二人出了饭馆,走到路口。约好明日一早在云舒家汇合,再一同进山接小四儿,雇车去蓟城。便分头回家收拾行李。 “方姨!师父!我回来了。”云舒怕师父生自己惹事的气,一到院门就大声喊了起来。“这几天你们想我了吧。” 方姨忙开了门,搂过云舒一边用手掸着褂子上的土,一边问寒问暖。 云笑风缓步从屋内走出来,边走边道:“这几天你练剑了没有?”见徒弟几天没回家,形容顿显憔悴。问道:“吃过饭了吗?” 方姨一脸关切,也忙道:“你先歇歇,我给你做饭去。” “我吃过了,您别忙了。”云舒拽住方姨的衣襟,生怕她一走,师父便会发难。 “没吃也不要管他。”云笑风对方姨道:“长了惹是生非的本事,都是平常惯出来的毛病。” “吃过饭了就快把衣服换下来。”方姨并不理会云笑风的埋怨,只顾着云舒道:“我先去烧水,等会来叫你洗个澡。有什么事等下和你师父好好说,他不会难为你的。”说罢向云舒使了个眼色,便奔了厨房烧水去了。 云笑风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无奈的摇头苦笑。家里有老人,孩子是没法管了。回头再见了云舒一付讨好的模样,再也发作不起来。转身进了屋,在八仙桌旁坐下,勉强沉下脸道:“说说吧,是怎么回事?” 云舒不敢撒谎,把几个伙伴如何商量去救羊倌,半夜潜入刘宅,再到把小四儿背上了半山腰的破庙,秦越为他疗伤都一一照实说了。 云笑风听得也皱了眉,他本来觉得既然刘长善贪财吝啬,就断不会愿意让羊倌耽误了做工,那小四儿被饿个两天也就没事了。就算真的签了三年免费的长工契约,也大不了花些银子把他赎出来就是了。却没想到这个刘长善竟然恼羞成怒,下手还如此之狠。就算自己再不愿意招惹是非,也不能袖手旁观了。 云笑风觉得自己没法责备云舒,因为这件事要是放在自己身上,恐怕不只是把人救出来了就完了这么简单。可要是不骂这小子几句,让他觉得自己可以肆意妄为,又难保他不知道天高地厚,今后又闹出更大的乱子来。他看着云舒清澈的眼神闪着光芒,挺直的鼻翼满是倔强。心想这孩子终究是一天天的长大了,手中有了武器,心中也有了是非。再不能不管对错呵斥几句便能搪塞过去了。 云舒见师父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脸上阴晴不定,不知道在琢磨什么。虽然自己并不觉得做错了什么,可毕竟是没听师父的话。便大气也不敢出,等着云笑风责骂。 两人正都不知该如何收场,云姨在院子里喊了一声:“还没说完啊?水烧好了,快来洗澡。”算是救了这师徒二人。 云笑风挥挥手,示意云舒去洗澡。云舒如遇大赦,忙跑出了屋。见方姨笑着迎他,便一头扎在她怀中,在脸颊上亲了一口,又一溜烟的洗澡去了。 云舒一觉醒来,已是巳时,洗漱后练了趟剑,秦越就到了家。 云舒告诉师父他要和秦越一起送小四儿去蓟城的三叔家。云笑风也觉得他一直呆在山上不安全,送去亲戚家倒是个办法,再见秦越衣着朴素,面像斯文,比云舒看上去又沉稳了许多,先前就有几分好感。他和云舒一起去,自己也能放心。便也不阻拦。只是多给了些银两,嘱咐快去快回,不要惹是生非。 二人出了家门,拐出正街,沿着小路走出不远。见到银凤和两个同伴说说笑笑迎面过来,离着老远就打起了招呼。“云舒哥!你去哪里?要是找我姐,你可白跑一趟了,她不在家。” 云舒和秦越要去山里接小四儿,自然不想实说。就顺口道:“我陪朋友进山转转,采采草药。” 银凤这才注意到秦越。“这是你朋友啊,以前没见过呢。”
“嗯,住在我家,刚来不久。” “那明天要不要一起去蓟城啊?” “去那里干什么?” “看灯啊。明天就是八月十五了,城里有花灯看。” “不是说外面现在正打仗吗。还有没有得看?你和谁去啊。” “庞德助说他大哥节前要接他爹去蓟城,他大哥在城里当了个官,这回派车来,他问我姐要不要去看灯,我想去看,就求我姐带我一起去了。你要不要去?我们一起去好不好。反正不用出车钱。” 云舒虽爱凑热闹,可他不想和庞德助一起进城,更不愿意坐他家不花钱的马车。他有自己的打算。他想着要陪那些女孩子看什么仕女灯、莲花灯,就觉得心烦。打把式卖艺的多有意思,几丈高碗口粗的竹竿,被那些大汉在手上舞来转去,这才是真功夫。茶馆里听书也不错,来上一段云台二十八将,或是讲一出卫青扫北,说书老头惊堂木这么一拍,那才叫带劲。他并不喜欢花灯,他只是喜欢闹花灯这个节日里的人多热闹。他决定只拉着秦越一起去,最好都不要碰到庞德助和金凤他们,在他的心里,和庞德助的过节还没完,庞德助还欠他一次掉进坑里呢。心想这次去了蓟城倒是可以和秦越一起去玩一天。就拉着秦越对银凤说道:“我朋友来我家了,不知道明天有没有空。还是别管我了,你们去玩吧。” 银凤听了,也不勉强。“等我买个漂亮的回来,你可别眼馋。”说完就嘻嘻哈哈的和那两个同伴逛街去了。 “咱俩这次倒合适,正赶上十五灯节。”云舒道:“把小四儿送到地方,我们在城里玩几天。” “呆的时间长了,你师父肯定要着急了,何况我们还要快点回来商量怎么教训刘长善,叶羽他们肯定也盼着咱们早点回来。” “那就十六回来,正好赶上灯节,不看看热闹不是太可惜了。” 边走边聊进了山。来到庙中,见葛亮和叶羽都在,已经把小四儿收拾利索,就等他们来接。 云舒知道他们两个都要陪家人过节,也就不相邀。几个人便一起带着小四儿又下了山,往庄口走去。 来到庄口,早就有不少马车等着载客。马上要过节了,来往走动的人多。车把式们生意好做,都不似往日脸上带着晦气,一个个眉开眼笑,见人就搭讪着往车上让。 秦越讲了许久的价钱,到最后还是无奈的摇着头走回来道:“一个人要二钱银子,三个一起也不给便宜。” 云舒对车钱没什么概念,知道秦越从小吃苦,一个人行走江湖,节俭惯了的。便安慰他道:“这不是要过节了吗,贵点也正常。” 劝着秦越上了车,等不多时便满了人。忙和叶羽、葛亮告了别。赶车的一声吆喝,上了路。 到蓟城几十里,虽然都是官道,路也不算太颠簸,可还是要走一个多时辰。秦越是吃惯了苦的,倒是不觉得怎样,云舒还没到十八里河已被颠得七荤八素。好不容易挨到蓟城门下,出门时兴奋的好心情早就被马车颠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