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力灵玉
原来牛和车子是龙鳞客栈的老板石溪老取去用了。他早上看到银风竹,跟他说了要去陶器店拉陶器的话,想借用一下牛车。银风竹自然是答应的。 小喜觉得,石溪老有些近视,因为他对着账本算账的时候,显得有些吃力,爱捉人帮忙,小喜也被他抓住过几次。 但是,人们还没有近视这样的概念,所以,有同样问题的人,无非认为自己眼力不济罢了。这种认识,也是没有错的,小喜也懒得去自寻烦恼地解释。在地球世界,小喜的眼睛也是有一定近视度数的,不过在这里还好,沾了原体的光,目力非常可以。 小喜在康复之前,不小心损坏过客栈的几件陶器,银风竹主动向客栈提起过赔偿,老石就说:“老银,你不用急,我反正最近要去陶器店添买一些常用物件,买回来后按进价扣除就可以,有空的时候,让你们那个小家伙来帮我对对账,这样好不好?” 这样如何不好!到了这天,石老板带人去陶器店办理这个事情,客栈车子不够用,知道老银他们有牛车,今天闲置,正好借了去用。 小喜正在寻找牛车的时候,客栈石老板刚好事情办妥回来了,正打发伙计把牛车还了过来。车上放着几件日用的新陶,被伙计搬到了小喜他们居所合适的位置。 破损的、将就着用了许久的旧陶器被新陶取代,小喜觉得耳目一新。 破陶都被伙计扔到了附近的杂草从里。小喜从中捡了个相对完好的陶瓮,放到用木料搭成的牛栏里,给牛作饮水之用。 伙计向小喜交代好牛和车子,走了。小喜把杂草里的那些破陶又捡起来,码放在几处围栏的缺口边。同时他在想:牛车在银伯和小黑哥的心理有重要的位置,自己私自拿去博弈作赌注,千万不要输掉了。 想着,抱了一把半干的青草,放到牛头下面,让牛吃。 藤条儿烦他多此一举,就催着他: “你小子磨蹭什么呀?牛和车子马上就要换主了,你还有心思喂它吃草?” “你就这样断定?” 小喜回了藤条儿一个脸色: “至少现在还是我的。不准你动它们!” “哈哈,你这个小易物儿,怕是没有胆儿玩了吧?”藤条儿看了看小喜身上戴着的玉佩,吞了一下口水,放话激他。 小喜确实恼了,不再甩他,解下牛绳,把牛和车套在了一起。也不坐车,也不后赶,只在前头牵着牛鼻子,头也不回地直往刚才的园圃里走。 正是春天的季节,蜜蜂嗡嗡地飞舞,空气里弥漫着芬芳的气味。 鼠豆儿的青铜酒器早就被团儿他们抱过来了,正安安静静地放置在一块皮布上面。那是一只用来盛酒的方彝,器身上是怪诞的饕餮纹饰。 小喜也把牛车交了过去,由中间人看管着。 没有过多的谦让,只是简单地讲明了一下规则,双方就开始了弈棋。 六博棋是兵棋的始祖,小喜并没有下过,但是做过观众。这种棋下法相对简单:双方每人六个棋子:五散一枭,每方通过投箸来决定行棋的步数,以枭王最先到达棋盘的中心为胜。 这些棋子是方形骨质的,棱角都磨平了;一块兽皮做的棋盘;若干投箸,是等长的小竹管对剖而成的。这显然是鼠豆儿他们的常用心爱之物。 小喜显然轻敌了,明明胜利在望,但在投箸决定步数的关键时刻,对方总是获得先机,赢自己一步。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随着末局结束,万一真的来了,在鼠豆儿一伙人的欢呼声中,牛车悄然间变换了主人。小喜一脸懊丧。 技不如人,愿赌服输,大丈夫一诺千金,没有什么好撒赖的。小喜自视为大丈夫,一如大多数在赌桌上赌输了的诚实赌徒,只在心里苦着。 但这不是全部。 等小喜垂头丧气地回到四十九号房舍独自郁闷了一会儿后,才发现自己的玉佩也不见了。 东找西找找不见,回身去到刚才的园圃,那里还有那一伙人的踪影! 银伯和小黑哥都知道了小喜丢玉输牛车的事情。 一日两顿,晚饭是在与往日不同的气氛中完成的。 小黑哥拿着刀在砺石上磨,那是他晚餐后的习惯性动作。今天多猎了几只野鸡,还打了一头肿面猪,收获颇丰,都卖了,只特意留了一只稍小的鸡仔带回来食用。小鸡炖蘑菇,本来是个高兴的一天,可是被小主这样一弄,心情当然好不起来。他没有解闷的好方法,只是一边生闷气,一边用力磨刀,额箍上的铜铃晃荡着作响。 小喜躺在稻草铺子上,苦苦地回想着白天博弈的每个环节。 银伯折了根细草杆剔了剔牙齿,然后从鼻孔里呼了一口长气,出去了。 乘着尚不浓厚的夜色,他去到客栈的账房,找石溪老把陶器的账目算清了,又说了会儿话,才回到居所来。 点灯。银风竹找了丝线与骨针,在灯光下缝制衣服与鞋袜,忙了好一会儿才放下。起身,用针把豆油灯挑亮了些,灯光照着他鹿皮帽子下一张沧桑的老脸。 “牛车没有了就没有了吧,可是你那块玉佩不能丢啊!” 银伯用一种小喜从未见过的忧怨语气开始说话。 “你这玉佩不是普通的玉,而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一块力灵玉,也是经过了你父侯的允许,让你带了出来的。牛车没有了,可以再去置办,可是你这样一块玉佩没有了,到哪里去寻回来啊!” “力——灵玉?” 小喜听了银伯的话,整个人弹跳了起来。 “是的,力灵玉,也叫易灵玉,这是普遍的叫法!坠崖没有丢命,我想也是它在保佑你哩!——用它可以测试内力的大小,那是修武者的至宝——咳,孩子,有些以前讲过的事情,你也记不得了?你年纪小,爱贪玩,总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接连遭受了这样一些变故——现在比我这个老头子还健忘……以后,慢慢地和你说吧!” 小喜听得有些呆了。 “这是另外一块,不过质地各方面都要差很多。” 银风竹不知道从哪里又掏出来一块力灵玉,玄灰的色质,躺在他的右手掌里。 “小黑,你发力试试吧!” 银风竹把玉递给黑陶,黑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小心接过来力灵玉。 这块力灵玉与小喜原来的玉佩形状不同,环璧样式,是银风竹随身携带的。 黑陶先是呵护地捧在手里凝看,然后运气、发力,只见原来玄灰色质的玉块,竟然发出了绿莹莹的光芒。绿光充满了房室,把油灯发出的豆光淹没了下去。 小喜惊奇地看着这一现象。 银风竹在绿光下继续悠悠地道: “这种宝物的功能,是大禹圣人在治水途中发现的!此物只在少数名山才有,而那里往往凶险异常,难以轻易获得。从禹圣到如今,年代也是久远了,其间,经过无数人的求索,这样的灵玉,在世间也是为数不少了吧。当然,它依然不是寻常之物,需要他的人,必然是如获至宝。” “这种宝玉,它本色玄灰,对应九重力境,能够发出七色光芒:红芒,橙芒,黄芒,绿芒,青芒,蓝芒,紫芒;当然,另外也还有白芒和彩芒之说,但那非常罕见,不是常人可以达就的——总的来说,非常灵验,所以叫它力灵玉——它与内力之间的运作关系,我就先说些粗浅的吧——以后有机会,给你寻一个启蒙老师——”
“小黑的内力,能够让灵玉发出绿色的光芒,这说明,他的武功内力,已经达到了第四重力境。” “内力也称武修灵力,它虽然不能够完全决定一个人武功的高低,但绝对是修武的一个核心要素。万千易修,文武之修是门户之修。文修方面,你似乎有些资质——这个先不说它——” 银伯显得有些口干,停顿了一下: “当今世道,很多事情,都靠武力解决。没有力量?那只能任凭他人、他物欺凌、宰割。如果小黑没有绿芒的武力?虎豹就要欺负他,他打猎就只能寻些小动物,我们的日子,就要过得更差一些!” “......” “武修是存身立命之本,其实你在内力的修习上面着手也是不迟的......只是,这方面,你条件差些,加上自你母亲去世之后,发生了很多情况......那就重来吧!” “……” “内力,是一个人可以随身携带的资具!比斗中,相同的技艺下,当然是内力占优的人胜出。” “......” “为什么你原来的玉佩,看起来是浅红的色质——” 银伯的喉咙咕噜了几下,小喜抑制激动的情绪,麻利地从瓦罐里倒了点水,给银伯端了过来。 银风竹润了润发烟的嗓子,继续开讲: “——因为,你的内力,目前只有低层的红芒之力!而你似乎又忘记了发力和收力,那灵玉就靠着你自然释放出的内力散养着,所以,它发出的光色,是浅红的,表现在灵玉材质上,就是浅红的色质了——这也就难免人家笑你是易物咯!碰上居心不良的家伙,看出了这是一块灵玉,又欺你无能为力,能不动起歪脑筋把它弄去吗——我也是老糊涂了,没有叮嘱你把它放好,总以为还在攸境呢……” “那……” 小喜吞吐了一下,想说些什么。 银伯似乎知道了小喜要说的话,道: “既然内力对于武修非常重要,为何我未去提升自己的内力呢?是不是?” “原本……我也还可......只是......不说这些,我都活了一大把年纪了,关系也不大了!” 银伯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 “不过小黑的内力勉强还行,有他在,我们凡事低调一些,是可以应付一般的状况的——这也是你的父侯要他一起陪同出来的缘故……” “……” “小黑,你来演示演示……让喜儿看看,你是如何运气发力的……” …… 随同银伯的旁白和解说,看着小黑哥演练了几遍,少年竟然很快学回了以前曾经学过的运气发力的要领。 “这孩子,还没有完全摔傻哩!” 银风竹内心自忖,暗暗欣慰,全然未看出孩子在这方面的天性似乎突然有了不同,以为由于自己的不厌其烦,勾出了一些少年的记忆。 而后,银风竹让小黑哥把灵玉上的力气都收退了,玄灰色的玉块放到了攸喜的手上。 小喜凝神静气,按照刚才的流程,发力、运气—— 啊,玉块变得飒是红艳,此时,房间里充满的是红色之光! 小喜又用了清气收力的方法,让力灵玉恢复到玄灰的本色状态。于是,屋里的物事,重新浸yin在昏黄的豆油灯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