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回 李儒鸩杀弘农王
人要得到,必要付出。这句话大抵是没错的。毕竟人类社会的本质便是利益交换。 然其中,却并不存在真正所谓等价交换。也正因此,才会产生阶级分化。 得利者向上跃进,失益向下坠落。这就是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 而真正的高手,便是那些:以别人以为对其重要、实则早欲舍弃之物为代价,达到心中目的之人。 譬如羊安。 他明知道陈兵黎阳,会扯破与董卓之间最后一层窗户纸。使,因董卓顾忌于他而尚活于世的太后何氏,以及弘农王刘辩立与险境,却乐见其成。 毕竟,此二人活着,于他来说,始终会是障碍。譬如:来日若能迎回汉室,该不该复立刘辩?未来,又能不能废他自立? 故他并不介意稍加刺激董卓,以求借刀杀人。 ………… 洛阳,自董卓杀伍琼、周毖,迁都之事已成定局。各处衙门于是忙碌准备,京中诸部亦往河南各处劫掠。 正此时节,弘农王囚楼却来了位不速之客。 见李儒捧来一只玉壶,直闯楼中。刘辩不敢发作,只问:“此何物也?” “相国所赠药石。”李儒因董卓之故,对汉室已无半分敬畏,虽躬身放低姿态,语气却未见半分恭敬。 经年浮沉,刘辩早不似当年轻佻。见状虽怒,却隐忍回道:“孤王无疾,何需相国赠药?” 李儒不温不火道:“此药可以辟恶。” 刘辩闻言,似幡然醒悟,竟突激动起来,道:“此非药石,相国欲杀孤耳!”说罢,便扑向李儒,欲毁玉壶。 李儒显有准备,自不教他轻易得手,一个侧身闪避而过,便原形毕露,面色阴狠道:“今日之事,由相国而不由王耳。” 那刘辩方才一击失手,正一屁股落在地上。闻言,又环视左右,见虎贲负刀而立,晓得今日恐在劫难逃。 待片刻慌乱,露出一脸悲怆问:“太后可好?” 李儒轻蔑一笑,冷道:“相国开恩,特使尔母子九泉相会。方才已先一步而去,走得可比大王痛快。” 刘辩许是无法接受,又许是受了刺激,竟一时无以言对。只待片刻沉默,却又狂笑不止,旋即泪流满面,抽泣道:“且容与诸宫人饮别。” 今事已至此,李儒再恶,亦不至逼迫太甚,遂点头应允。 及酒别,又言其妃唐姬:“此去今日,天人永别,何不为孤一舞。” 说起那唐姬,乃是会稽太守唐瑁之女,颍川人士。其虽入宫时短,奈何伉俪情深。此时知情,早泣不成声。闻言,来不及擦拭眼泪,便踉跄起身。 刘辩于是悲歌:“天道易兮我何艰!弃万乘兮退守蕃。逆臣见迫兮命不延,逝将去汝兮适幽玄!” 唐姬抬袖边舞,边哽咽对唱:“皇天崩兮…后土颓,身为帝兮…命夭摧。死生路异兮…从此乖,奈我茕独兮…心中哀…” 唱罢,她双脚再无力支撑,瘫坐泣下呜咽。众宫人坐者见状,皆唏嘘不已。 却见刘辩忙起身上前相扶,又道:“卿本王妃,势不复为吏民妻。自爱,孤且去矣,从此长辞!” 见刘辩就要起身,唐姬忙又拉扯,哭道一声大王。却被刘辩一把甩开。 只见他朝李儒迈开几步,心中本酝酿讥讽几句,道一声“姊夫定不轻饶尔等”。然话道嘴边,终究还是改口道:“唐姬无过,今孤自去矣,尔等断不可为难于她,且使归乡里。” 李儒见他神情坚毅,语气威严,隐有帝王气概。竟怯地连退两步,躬身拜礼应是。 刘辩见状,虽也心知所托非人,却也无可奈何。留恋回望一眼唐姬,便慷慨饮下毒酒。 初平元年二月,弘农王刘辩薨,时年十八。 ………… 自长沙至南阳,跋山涉水,不远千里。孙坚一月行军而至,嘴上虽未明说,然麾下任谁人又能看不出,其欲应羊安之邀,共讨洛阳。 其中顾因兄弟义气,怕更为江山社稷。 说起来,后世常诟病其私藏玉玺,以为包藏祸心。然就事论事,其若不然,还能如何?是奉于长安董卓?还是南阳袁术? 况史上,其数战董卓,于关东联军中独树一帜;又望洛阳残垣涕泣,情出自然;修洛阳诸陵,平塞董卓发掘,亦是一片赤诚。 其人是忠是jian,早一目了然。何由后人标新立异、博人眼球? 也正因他对汉庭忠心耿耿,羊安方力邀他共同讨董。
………… 却说那孙坚领兵到了南阳,麾下虽已聚万余人,然粮秣却亦将耗尽。遂使人往太守张咨调用。 那南阳虽为天下第一大郡,然自中平以来,屡逢天灾、战祸,此时并不富裕。故那张咨自不情愿应允。 然念联军讨董之谊,竟一时不知然否,遂问左右。皆言:孙坚长沙太守,何使南阳调粮? 使者于是无功而返,直教孙坚大怒。转念,却心生计略,又使人送金银牛酒入城。 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那张咨见状,果然中计,竟往孙坚营中劳军。 孙坚于是置酒宴款待。及酒酣,忽见帐外有人闯入,直拜孙坚道:“先至南阳,道路不治,军资不齐,请收南阳太守,推问意故。” 张咨见来人冲着自己,瞬间酒醒半分,拍案道:“大胆!何人敢污蔑本官!” 却见孙坚眯着眼逢,露出玩味一笑,道:“张府君莫急,此中空有误会,且待军中主簿言尽。” 张咨闻言,方才醒悟今日已然赴了鸿门宴,心中退意顿生。然顾盼左右,见兵陈四周,瞬间又有一股寒意周身袭来。 只闻那主簿又道:“南阳太守拖延义兵,使贼不时讨,请收以军法处置。” 孙坚装傻回道:“哦?尽有此事?愿闻其详。” 张咨见二人一唱一和虽词不达意,此刻却无关要紧。只知今日已是欲加之罪,恐难脱身,却不愿束手就擒。遂不待主簿说话,便负隅顽抗喊道:“冤枉!孙府君明鉴。” 那孙坚虽为人忠义,身上却有一股恩怨必报的任侠匪气。自那日调粮无果,张咨于他心中便已是将死之人。故此刻断不会轻饶了他。 于是,一个眼神示意,便有甲士将他拿下斩首。 初平元年二月中,天子车驾西迁。 豫州刺史孔伷病卒。 孙坚会袁术于鲁阳,被表为破虏将军,又兼领豫州刺史。 于此同时,新任荆州刺史刘表,单枪匹马,悄悄入了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