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诡异的天气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八月二十八日那天上午，我和梁敏在杭州萧山国际机场准备乘坐飞机前往云南丽江，这是我和她恋爱以后第一次出远门旅行。我们计划在丽江待上两天，然后在乘坐火车去大理，在大理玩两天，最后从昆明乘坐飞机返回杭州。

    我们的航班延误了二十分钟，但这丝毫没有影响我俩的好心情。上午九点四十五分，我们登上飞机，开始了我们的旅行。

    飞机在万米高空平稳地飞行。这趟航班没有满座，还有不少座位空着。梁敏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我在她的旁边，我的右手边坐着一位年约六十的老大爷。透过飞机的舷窗，可以看到窗外棉絮般的云海和湛蓝的天空，但阳光有些刺眼。梁敏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后，就拉下了舷窗的遮光板。

    为了打发飞行的时间，我俩在小桌板上架起手机，共用一个耳机，看起了登机前下载好的电影。到中午的时候，空姐推着餐车走到我俩身旁，微笑着问我们需不需要午饭。我俩各要了一份盒饭，外加两杯冰橙汁。空姐还给了我们两包飞机上的特色小零食，那是一种海苔味的小饼干。我觉得味道还不赖，梁敏却说有一股花椒味，只吃了一片就全给我了。

    我们乘坐的这趟航班中途要经停泸州，飞机快要降落泸州机场的时候，机上广播提示我们系好安全带，收起小桌板，并将遮光板保持打开的状态。梁敏打开遮光板，我看到飞机下面已是乌云翻滚，剧烈的闪电在浓密而深紫的云层中爆发出耀眼的白光，就像是下面正遭到猛烈地轰炸一般。那景象真是骇人，而且诡异。我被震撼到的同时，心中也有一些不安。我和梁敏原本看电影看的昏昏欲睡，眼前的景象顿时让我俩睡意全无。其实不光是我俩，我注意到全客舱的人都被这景象吸引住了。他们都伸着脖子看着窗外，或是拿出手机拍照。

    坐在我们前排的一个小女孩双手趴在舷窗上，兴奋地看着窗外，还不停地问她爸爸问题。

    “爸爸，那下面的白光是闪电吗？”小女孩问。

    “对，那是闪电。”她爸爸回答道。

    “看上去真可怕，下面是在下雨吗？”她又问。

    “是的，下面肯定是在下雷雨。”

    “那闪电会不会击中飞机呢？”

    “不会的，宝贝，”她爸爸笑着说，“飞机会绕开那些闪电，而且就算闪电击中了飞机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真的吗？”小女孩依旧有些担忧。

    “真的，别担心，我们会很安全的。”

    这时小女孩的mama柔声说：“好了，悦悦，别趴在窗户上了，飞机要降落了，快回来坐好。”

    小女孩听话地坐回了她爸妈中间的座位。

    遗憾的是，她爸爸说错了。

    飞机缓缓下降高度，没过多久就进入了下面的云层，四周的光线暗了下来。云层极厚，而且密度很高，遮住了上方大部分的阳光，有点像是在夜晚飞行的感觉。舷窗外灰蒙蒙的，不时有闪电的白光闪过。外面的气流不稳定，这让飞机开始摇晃，不过摇晃的幅度还不算太大，像是海面有风浪的时候坐在船舱里的感觉。

    飞机已经在云层中下降了约三分钟了，按照常理来说，这种天气应该是风雨交加了。可令人意外的是，竟然没有下雨，舷窗上连一滴雨水都没有。外面有遮天的乌云，有呼啸的大风，还有耀眼的闪电，具备了大雷雨天气的一切要素，可唯独少了雨。这种天气很少见，也不寻常，反正我长到这么大，印象中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天气。

    我看到坐在前排座位的那个小女孩一脸的困惑，她爸爸也是。我估计她爸爸这会儿应该在想该怎么向她的女儿解释。

    客舱里的其他旅客没过多久就看够了窗外的景象，又继续做他们本来在做的事——大部分都是在看手机。他们说不定是在整理刚刚拍下的照片，准备一会儿下飞机后第一时间发朋友圈，让他们的朋友知道自己看到了多么奇妙的风景。梁敏在闭目养神，之前长时间盯着手机屏幕让她眼睛有些疲倦。

    这种天气肯定会下雨，早晚的事，没准儿一会儿就下了。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把没吃完的海苔小饼干、手机充电宝和耳机装进帆布袋里，免得一会儿下飞机的时候手忙脚乱遗漏了什么东西。就在这个时候，飞机猛地一震，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响声，客舱里的灯光闪烁了几下。梁敏被这突然的动静吓得大叫，受到惊吓的不止是她，客舱里的所有人都被这巨响吓得叫了出来。我手里的帆布袋被震地掉到座位下面。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是令人难以置信。舷窗外开始有蓝色的光照射进来，左右两侧所有的舷窗都有这样的蓝光照射进来，我想可能整个飞机都被这蓝光包裹住了。起先那蓝光还比较得柔和，但过了几秒钟后，光线就变得非常刺眼，整个客舱里都充斥着蓝光。我眼睛被强光照得睁不开，一时什么都看不见，耳畔只传来乘客们可怕的尖叫声。我的身体忽然变得异常得难受，那种感觉难以描述，就像是一颗螺丝在被不断地拧紧一样，然后身体就没了知觉。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飞机就要爆炸了，一切都完了。

    过了几十秒钟后，也可能更长的时间，我记不清了。我的知觉又渐渐回来了，我双眼感觉到光线不再那么强烈，我睁开眼睛，看到蓝光在客舱里慢慢消退，直到完全消失在窗外。

    梁敏的脑袋抵在我的下巴上，她的手臂紧紧抱着我的身体。坐在我右手边的那位老大爷此时双眼紧闭，皱着眉头，瘫坐在座位上。

    梁敏揉了揉眼睛，一脸痛苦地扭头看向我：“吴默，刚刚发生了什么？”

    而我也是一头雾水，我摇摇头：“我不知——”

    这时飞机突然发生大幅度地摇晃，我透过舷窗看到机翼往上倾斜了近五十度左右，要是没有系安全带的话，我早就被甩到过道另一侧去了。乘客身上的物品纷纷掉落，客舱前部座位上方有几个行李架的盖子被撞开，里面的行李包砸向另一侧的乘客头上。机上乘客顿时都吓得惊叫起来，空姐和空少大声提醒我们系好安全带。随后，飞机又反方向摇晃，机翼向下大角度倾斜，我整个人又被甩到另一边。梁敏的额头重重地撞到舷窗上，疼得她叫了出来。几秒钟后，飞机开始向下俯冲，速度极快。客舱里各种物品到处飞散，一个饮料瓶砸到我的脸上。客舱里极度混乱，乘客们都极其惊慌，惨叫声一片。舷窗外什么都看不清，只有闪电的白光闪过。

    我旁边的老大爷吓得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老大，像是要昏厥过去一般。梁敏满脸的惊恐，双手死死撑着前排的座椅靠背，长发乱飞。我当时也怕的要死，我一手搂着梁敏，一手扶着前排座椅靠背。飞机在高速俯冲的同时，还在不停地摇晃，像是失控了一样，说不定飞机真的已经失控了。行李架上的行李纷纷掉落，我真怕飞机会在这时候解体。我被摇晃的想要吐了。前排的那个小女孩吓得大哭。我注意到客舱里有一位男乘客在举着手机录视频，妈的，都这时候了他竟然还有心情录视频。

    飞机俯冲了几分钟之后，我透过舷窗看到了下面的陆地，好像有墨绿色的山峰。我脑子里闪过一些在电影中看过的飞机坠毁的画面，我心想飞机马上要撞山爆炸了，这回死定了，我将会被炸的粉身碎骨。

    然而，这时候机身前端慢慢抬了起来，不再是俯冲的姿态，但飞机仍然是在继续下降。我看到我这一侧的机翼又向上大角度倾斜，我觉得飞机在改变飞行方向，并且在渐渐地减速。

    我伸长脖子想看看舷窗外面，可飞机颠簸的厉害，我整个人又被晃的晕头转向，舷窗外的画面就像是摄影机的镜头在剧烈晃动一般，什么也看不清。我想飞机没准儿会安全降落在泸州机场，也许可以避免坠机，捡一条小命。

    没过多久，飞机下部发出“砰”的一声震响，飞机轮胎触地了，在地面上快速地滑行。又过了大约十几秒钟，飞机前面突然发出一声巨响，机身猛地震动。之后，飞机停了下来。我们因为巨大的惯性，身体重重地撞向前排座椅靠背，乘客们再次发出阵阵尖叫声。我的头被撞得生疼。梁敏的额头因为之前的颠簸被撞破了点皮，好在并无大碍。前排的小女孩一直在大声地哭，她肯定被吓得不轻。

    飞机停稳后，前面坐在舱门边的一个空姐——她应该是乘务长，因为其他空姐的制服都是红色的，只有她的是深蓝色——迅速起身打开了舱门，放下了灰色的充气滑梯。“大家快撤离飞机！”她大声喊道。

    乘客们听后全部起身离开座位，向着机舱门挤过去。所有人都想尽快下飞机，客舱里顿时有如地狱般混乱不堪。机舱尾部的舱门这时也被打开，放下了充气滑梯，这分散了一部分人流。

    我和梁敏先后跳下飞机，来到地面上后，我看到飞机的轮胎在冒烟，散发出一股浓烈的焦糊味，地面上有三条长长的轮胎摩擦痕迹。我大口地喘气，觉得踏实了不少，自己总算是死里逃生，捡回了一条命。

    但片刻之后，我就察觉到了情况不对劲，周围的一切都不对劲。我起先以为我是刚刚被撞昏了头，大脑出现了幻觉，我反复揉着眼睛，想让幻象消失，可周围的一切仍旧是之前看到的样子，我意识到那是真实存在的。

    我们所在的地方不是什么机场。我脚下是一片面积很大的灰色水泥地，水泥地的两边，立了好几个巨大的像篮球架一样的东西。在远处有几座巨大的建筑，其中一座建筑的屋顶上面，矗立着“勤学乐思，奋发向上”八个金色大字。建筑物的后面，是高耸的群山。飞机撞上了水泥地边的树林，那树林生长的异常得密集，树叶是深紫色的，被风吹得乱哄哄地摇摆，我从没见过那种树。飞机头被撞凹进去一大块，风挡玻璃也撞裂开了。飞机的旁边，立着一根巨大的灰色水泥柱，那真像是金箍棒变大之后的样子，我必须完全仰起头才能看到柱子的顶部。水泥柱的的顶部装着一个金属质感的支架，支架上有三根长长的黑线穿过。而且让人不解的是，除了刚刚从飞机上下来的人外，这偌大的地方，放眼望去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我被周围的景象弄得一脸迷惑，其他的人也是一样摸不着头脑。我觉得自己像是在不真实的梦境里，然而毫无疑问，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既非幻觉也不是梦境。

    “这他妈的是什么地方？”人群中一个男人喊了出来。

    天空中乌云纠结滚动，不时电光闪闪，传来阵阵雷鸣声，那听起来像是敲响厄运的丧钟。我想从飞机底部穿过去，去看看另一侧有什么样的景象。我才走了几步路，就听到身后有人对我大喊。

    “喂！小心！快闪开！”一个男人喊道。

    我回过头，看见空中有一个很大的墨绿色的东西向我飞过来，我吓得赶紧躲开。那东西掉落在我身旁，在地面上翻滚了几下之后，在飞机尾部停了下来。我走过去看，发现那东西分明就是一片超大的树叶，和我人差不多大小的树叶。这时候，我忽然间明白了，尽管这让人难以置信，但是一切都说得通了。

    我们都被缩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