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越来越有趣了

    蜕衣俱乐部，这家秘密夜总会或许会与神秘界有所关联。

    然而出乎沃森意料的是，理应畏畏缩缩躲在偏僻的河湾处以躲避防剿局调查的蜕衣俱乐部，实际却是光明正大地开设在闹市区的中心。

    那是一幢外表涂抹着浓白颜色的古典哥特建筑，或融合有其他的异域风情装潢元素，高明的设计师将奢华和颓废、绚烂和低调等对立色彩以不可思议地方式调和在一起，将蜕变衣俱乐部渲染出一种令人迷醉的神秘风格。

    蜕衣俱乐部并不设置招牌，那是无人问津者才需要的广而告之，它只需保持静默，神秘的声名自然会如窖藏美酒若隐若现的芬芳般引来特定的顾客。

    沃森踏上白石阶梯，走进圆顶拱门下，两侧粗大的罗马石柱上刻有栩栩如生的浮雕，那是远古时期为部落祭祀而翩翩起舞的男女。

    只不过……这浮雕的画风与当前时代的文艺复兴风格差距颇大，在沃森看来，更像是他比较熟悉的东亚古典风。

    不知是石料本身的缺陷，还是雕塑者有意为之，柱身上染有斑驳的污迹，实在是大为影响观感。

    可那不雅的污渍，落在沃森眼中却像是画龙点睛之笔，为本无意义的石柱浮雕添上了细节，丰满了逻辑。

    浮雕真正的故事应是如此——

    大地干涸龟裂，原始部落族人举办祭祀向天祈祷，那是如舞蹈似的仪式。随着祭祀仪式推进，天空聚起乌云降下雷动，大地的裂痕涌出粘稠的液体。

    而完成祭典活动的族人，也开始生长出薄如蝉翼的翅膀……

    换作无知的凡人，或许会与天使联想，可沃森已经见识过类似的怪异生物，他在心中想道：“仪式过后畸变出如虫似的翅翼……看来我没有找错地方，这个地方确实与神秘界有着某种关联。”

    或许是沃森来的时机太早，此刻俱乐部尚未开张，古朴厚重的红木大门紧紧闭着。

    他试着敲门，咚咚咚的空洞回响数遍，始终未见有人开门。

    “嘿伙计！你来得也太早了吧，还没到开张的时候呢。”

    此时一位路过的戴着单片眼镜的绅士热心地提醒道。

    “噢感谢，请问一下这俱乐部一般什么时候开门营业？”

    单镜绅士嘿嘿一笑，“蜕衣俱乐部从来就没有固定的开业时间，只在每周特定的夜晚开放。”

    他扶了一下单片眼镜，继续说道：“不过你来得很巧，今晚八点恰好就是本周的开业时间，届时记得早点来排队。”

    “非常感谢。”

    “举手之劳。”绅士摆手表示无需客气，慢悠悠朝街尾走去。

    看来要等到晚上再来了……沃森回到马车上，“维克多，咱们先回去侦探所吧。”

    “好的，沃森先生。”

    沃森坐在马车上看着蜕衣俱乐部逐渐远去，不知是否错觉，他总感觉在那幢富丽堂皇的建筑内似乎隐藏着一团纠缠在一起的黑暗，黑暗如茧仿佛在孕育着某种令人畏惧的事物。

    沃森在军伍中以侦查能力见长，然而他却没能发现，在自己遥望蜕衣俱乐部的同时，蜕衣俱乐部顶楼的窗户中也有一道倩影在遥遥望着他。

    那是一位绝美的异域女子，似有天竺血统，一头柔顺浓黑的长发盘起，眉心生具一点嫣红吉祥，五官是惊为天人的黄金比例，深邃的眼眸中透着大气柔媚的成熟风韵，目光炯炯似永无休止的炽烈雷霆，丰润红唇更显异域诱惑。

    异域女子看着马车上的贵族纹章，若有所思。

    她红唇微张，嗓音略带沙哑却透着诱人犯罪的慵懒：

    “阿格狄斯提斯，今夜若是见着福尔摩斯家的人，请直接邀入场内。”

    “是！”

    …………

    沃森回到贝克街221B，将今日的见闻全盘托出，自然是隐去了自己遐想似的错觉。

    他询问对方是否晚上也要一同前往，如若不去，还请报销——毕竟那富丽堂皇的装修一看就不便宜。

    女侦探念叨着助手得来的新线索，“蜕衣俱乐部吗……那晚上我们一同前去吧，正好散散心。”

    “嗯。”

    沃森拿起桌上的一份卷宗问道：“这几天有调查出什么结果吗？”

    “略有所得。”

    福尔摩斯将记满密密麻麻信息的笔记本推到沃森面前，“虽然劳里斯顿花园街3号案件的后续信息已遭到防剿局封锁，但我还是从过往的奇难悬案中发现了一些或与神秘界有所相关的案件。”

    沃森看向笔记本——

    【一八四零年，两名物理学家，达菲德·琼斯与梅雷迪斯·布莱恩为证明自己拥有某无法透露名称的书籍的唯一抄本而进行决斗，决斗于某山巅之上进行，具体过程已无法考究，但据史料记载当日此山爆发出极其夺目的耀眼闪光。事后现场未能寻找到两位物理学家的尸体。】

    【一八六八年，格拉德温湖干枯，据传当地人发现湖中屹立着数百具古老的干尸，湖底中心是一对残破的祭坛，不久后湖水复来将一切重新淹没。】

    【一八七五年，唐郡纳凡银矿中段发生崩塌，从罗马时代遗留下来的矿洞坍陷，被困多日的矿工在获救以后，嘴里第一时间喊着：“贵妇！”“怪物！”“狼后！”等等意义不明的词语。】

    【一八七九年十月，泰晤士河日报刊登了一则疑案的信息，当日中午报纸即遭封锁回收，但仍有部分报纸留下，以下为当日该报的剪贴摘要：震惊！著名收藏家斯特拉思科因于自家寓所中自杀！】

    【一八七八年四月，凯特与赫洛有限公司发生原因不明的大爆炸，两名业主的性命被夺去。据现场目击者称：担架上凯特先生焦黑的尸体仍在动弹。】

    【一八七九年三月，圣亚割妮医院接连发生多起集体性自残事件，死者偏好敞开自己的胸膛，裸露自己的内脏，据医院称：死者涉及范围广泛，生前并无交涉行为。医院已倒闭。】

    【一八八零年一月二日，河岸街一个偏僻的废弃仓库遭到有关部门的封锁管控，大批全副武装的人员将现场包围得严严实实。据附近的居民称：当夜河岸街爆发出如曜日般炫目的光辉，隐隐传来不知名兽类的嘶吼。】

    【一八八零年二月二十九日，欢腾剧院一位名不经传的舞者在表演途中撕下自己的皮肤，让肌rou纤维一览无遗地暴露在灯光下，同时舞蹈表演仍在继续进行。事后统计有部分观众及后台人员神秘失踪，据幸存的目击者称：当时剧院灯光泛起如银月般的惨白，舞台似乎以某种离奇的方式变得扭曲。】

    【一八八零年五月十八日，格洛弗父子公司的办公室经理奥尔登离奇失踪。】

    沃森皱起眉头，似乎相当忧虑，“今年神秘类事件爆发得如此密集？”

    女侦探轻轻摇头，“倒也并非如此，只是更往前些的资料难以收集，大多已被防剿局封锁起来。”

    “不过——”福尔摩斯话锋一转，兴致勃勃地说道：“也有可能是神秘类事件的确是正在逐年增长。”

    “这个世界……越来越危险了啊。”

    沃森貌似忧心忡忡地说道，但后半句的真心话他却没有直接说出来，“……也越来越有意思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