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不是一家人
那“咚”的拍门声伴着雷声，几乎被人忽略。直到徐益才的喊声响起来才惊动了屋子城的人，丹娘连忙跑出去，扶起摔倒的徐益才，说：“益才，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 “姐，我姐……”徐益才被雨淋得狠了，再加上激动，有些模糊地说道。 “姐在呢，别怕！”丹娘像拍小明白似的拍了拍徐益才，自己的心其实也乱了。徐益才是个沉得住气的孩子，在书院被那么多孩子追着打都没有怕过，现在却哭成这个样子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她顿时想到那个卧床多年的母亲，便说，“是不是娘出了什么事？” 徐益才摇了摇头，抓着丹娘说：“不是，是三姐，二姐你救救三姐吧！” “她怎么了？”丹娘问道。 “大哥、二哥他们要把三姐卖了给人做丫鬟！”徐益才终于把这件事说完整了，他哭起来，说，“三哥不在，我拦不住他们，娘被他们气得吐血了！” 怎么一件事接一件事就没个消停呢？丹娘虽然跟徐家人没有什么感情，但她这身体毕竟也是徐家的血脉，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她皱了皱眉，起身把家里的事情拜托给秦氏和李大娘，自己去一间屋子里取了刚做好的两件蓑衣，一件披在自己身上，一件披在徐益才身上，然后拉着徐益才就往雨里走。 “姑娘，等等！”屋子里冲出来一个中年老汉，是来给丹娘送家具的。因为赶上饭点，被丹娘硬请进屋里一起吃饭，这会儿见丹娘有急事便主动出来，解下院外树下的乌篷马车，说，“你要去哪里我送你们去吧，赶着马车总归是要快点儿。” “这……”丹娘不想给人添麻烦，但一想现在情况特殊，便也不再推辞，说，“请大叔送我们去大姚村，丹娘就先谢过大叔了，之后一定报答大叔的恩情！” 那中年大汉笑了笑，说：“要不是姑娘为人厚道，我这会儿早回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快上车吧，别耽误了。” 丹娘点点头，牵着徐益才一起坐了上去。 出来得匆忙，丹娘身上围裙都没有解，她这会儿解下来罩到徐益才的头上，聊胜于无地帮他擦着头发，说：“到底怎么回事？跟姐说说。” 不说不知道，徐益才一说，丹娘才知道这件事里面还有她的关系。 先前丹娘让徐益才带了一两多银子给徐母看病，大夫开了药，但还说光吃药不行，还得加强食补。徐母吃过几服药之后，病好了一些就不肯再吃补品，想省下钱来给徐益才读书，徐益才拗不过，偷偷地按大夫说的买了一些rou、蛋之类弄给来吃。丹娘大哥家的孩子过来玩，徐母便给孩子吃了些。孩子回家之后说给大人听，徐家大哥便以为是徐母分家的时候私藏了银钱，上门来讨。 徐益才一个小孩子，又天天往外跑，徐静娘虽然大着几岁，但哪里斗得过大哥、二哥两家人？徐母更是个心肠软的，那一两多银子剩下几百文，没几天就都被哄了去，徐益才也一直不敢告诉丹娘。 前些日子，丹娘买地置产的消息传到了大姚村，徐家大哥、二哥虽然不知道丹娘是怎么发财的，但既然发了财，他们不分一杯羹怎么行？倒还知道要脸，没有自己来，而是撺掇着徐母来。 徐母自觉亏欠丹娘最多，怎么也不肯来，徐家大哥、二哥便想出法子说要给徐母治病，在村里逢人便说自己为徐母花了多少多少，实在没钱，要卖了徐静娘换钱给徐母治病。徐母跟他们结结实实地闹了一场，又病倒了，连起身都不能，更何况到望月村来？徐家两兄弟本来也只是想吓唬徐母和静娘几人，没想到一打听之下发现像静娘那样年纪正好，又出落得花儿一样的少女竟然也能卖十几两银子，便真动了这心思。 今日，他们请的人伢子已经到大姚村来领人了，是徐静娘跑在村子里惊动保长、族老等人才没有被立即带走。 丹娘气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她知道，她一旦有钱，那些沾亲带故的都少不得要巴上来，她完全不怕这些人，也不是为这些人而生气。她盯着徐益才，严厉地说：“你说娘病了，起不来床，你呢？你天天往望月村跑，跟我说一声要得了多少时间？到这个时候才来告诉我！” “娘说不让……”徐益才低下了头。 “那你就眼睁睁看着娘亲病倒？看着你三姐被人欺负？”丹娘指着徐益才，说，“你怎么就长了这么个榆木脑袋？枉我还以为你聪明，你……简直气死我了！你哪怕早一天跟我说，能让你闹到这个地步么？” 徐益才把嘴唇咬得发白，好一会儿才说：“三姐也不让，她说……” 丹娘冷笑了一声，问道：“她究竟说了什么？竟然比娘的性命，比她的清白更要紧？” “三姐说，二姐落难的时候咱们家谁都帮不上忙，现在，二姐好不容易过了骏过，没道理再让你为着咱们受累的，她没这个脸……”徐益才吞吞吐吐地说着，脸涨得通红。 这一瞬间，丹娘满肚子的话忽然都说不上来了。 她靠在马车厢壁上，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口气，说：“我算是明白了，你刚才说了那么多，咱们家如何如何的，就没有把我算在内，我不是徐家人了。”不管内里、还是表面都不是了，她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如今，唯有她和小明白两人而已，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 “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徐益才看出丹娘眼里的冷意，连忙说，“二姐，你永远都是我姐……” “别说了！”丹娘打断了他的话，看一眼外头，说，“就快到了。” 密集的雨帘中，一个比望月村更加贫穷、偏僻的村庄出现在丹娘眼里，稀疏错落的村宅中间平台上，一群人冒着雨围在那里，中间跪着一个瘦弱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