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徐家兄弟
那个年仅十几岁，像个花苞一样的姑娘在雨中瑟瑟发抖，她的手伸向她认为可以帮她的乡亲们，说：“保长、三叔公、五叔公、刘阿婆……你们救救我吧，他们这是要我的命啊！我的命不要紧，大不了一根绳子吊死罢了，可我娘怎么办，我弟弟怎么办？求求你们，救救我吧！” “你胡说什么？谁要你的命了？不过是让你到县城员外老爷家享福，至于这么要死要活的么？”一个身材削瘦高挑，却一脸克薄相的女人上前掐了静娘一把，大声地说道，“再说了，你口口声声说娘，让你去不就是为了换点银子给老娘治病么？为着自己任性，连老娘的死活都不管了？大家伙评评理，有这样的闺女么？” 有村民看着不忍心，想帮着说句话。 一个穿得比旁人都要好些的中年伢婆打着油纸伞，就站在半边不阴不阳地说道：“姑娘家家的，身家性命由爹娘做主，爹娘不在，兄长做主，跟旁人什么相干？我今儿是付了钱的，人我是一定要带走。谁想拦着，可以，把钱还来再说。” 保长和几个老人互看一眼，都缩回了刚要伸出的手。伢婆子身边两个小厮模样的人就要强行拖走静娘，静娘挣扎、大哭，却也没人再理会。 这时，另一个矮胖些的女人拿帕子拭着泪，向乡邻们说：“我大嫂说得对，大家伙想想，要不是因为家里没钱，谁会想到卖闺女呢？可是，真到了过不下去的时候，谁家不是卖儿卖女的来供养父母的？哪个因为自己不愿意就不顾一大家子死活了？” 丹娘下了车，冒着雨大步地走过去，脸上寒寒的。她大声地打断矮胖女人的话，说：“二嫂这话说得有道理，卖闺女、卖儿女来供养父母，没错啊，可谁听说过卖小姑子来供养父母的？真是好笑！”她说着一把扯开那两个小厮，把静娘拉到自己身后，又说，“我没记错的话，大嫂家瑶儿也有十二三了吧？还有萱娘、欣娘几个也都大了。” 静娘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丹娘背上的衣服，崩溃地哭道：“二姐！” 丹娘握了握她的手，却没有回头看她。徐益才也过来，紧紧地握住徐静娘的另一只手。 “这是哪来的丫头？”那伢婆子瞪了丹娘一眼，满脸不悦地说，“少管闲事为好。” “就是！”徐大嫂林氏看着丹娘，说，“都已经嫁出去的姑娘，管得着娘家里的事情么？” 矮胖的徐二嫂马氏看见丹娘，倒是脸色变了变，没有说话。 “我嫁出去的人管不着娘家事，你们这分出去的人又凭什么来管静娘的事？就算是长兄为父，也有我三弟徐益文在，你们趁着他不在家打静娘的主意又是怎么回事？”丹娘冷着脸说完，又朝那伢婆皮笑rou不笑地说，“这位mama，不瞒你说，我meimei静娘性子倔，不懂事，脑子里就一根筋，您买回去也没有用，倒是给你惹麻烦。不如考虑考虑我刚刚说的那几个？那几个才是他们两家正经的闺女，模样都差不到哪里去，八、九岁正好调教的时候，不如换换？” 这伢婆子本来已经跟徐家两兄弟谈好了的，今天本来打算领了人就走，谁知道这两兄弟之前也没有说清他们已经分了家，若不是这一条不占理，她就是直接让人把静娘拖走也没人说得上话来。她见丹娘虽然被雨淋得狼狈，但脸上气度不减，说话又直中要害，倒让她不敢小瞧了丹娘。 加上对徐家人的厌烦，她也笑了一下，便说：“姑娘说得倒也不是没道理，我当初是看中这丫头能干，模样又生得好，特意加了价的，若是换别的，得两个抵一个。” “这倒是正好。”丹娘笑意真了几分，说，“他们两兄弟也算是两家人，一家出一个免得打架。” “徐丹娘，你说什么疯话？”林氏大吼道，又向那伢婆子说，“苏mama，你可别听她胡说，她是个疯婆子，远近都有名的。” 苏伢婆并没有理她，只是淡淡地理了理衣服，说：“说到底，这都是你们徐家的事，我不掺和，到底是交人还是退钱，也得拿出个章程才是。” 马氏自己没开口，却捅了身边的男人一下。 长相有些阴柔，但却被满脸猥琐之气破坏的男人徐益民走出来，他的目光闪烁不定地看着丹娘，说：“丹娘，你这是好了？” “托您鸿福，好了。”丹娘脸上勾起一抹嘲讽地笑容。刚刚任由女人出来逼迫静娘，缩在后头假装不存在，现在倒又来装苦逼了。 徐益民点点头，沉声说：“那你知不知道娘病了？好了也不回来看看，一点都不记念父母养育你的恩情，一回来就胡闹！” “我胡闹？”丹娘冷笑一声，说，“那请问二哥，我说的哪一句话胡闹了？哪一句话没道理。” “别扯这些没用的！”徐家老大徐益家站出来，说，“现在就两个办法，要么把人交出去，要么拿钱出来赔给苏伢婆，你看着办！” 徐益家从小和徐益民争到大，成亲之后加上水火不容的两妯娌，闹得更僵，徐家很多事情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两兄弟互相较劲的缘故。现在，为了十来两银子，两人竟然站到也同一边去了，果然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笑话！”丹娘冷哼一声，说，“收人钱财的是谁？娘又是怎么病的？大哥这一推可真是一干二净！”她可以出钱，但却不能让这兄弟俩沾半点便宜。 “那是要给娘治病的钱！”徐益家一挥手，大义凛然地说道，“不能退！” “你们胡说！”徐益才跳出来，说，“你们分明就是想吞了那银子，根本不想为娘治病，要不是你们娘也不会病倒！先前二姐拿给娘治病的钱就是被你们要去了的！” 当着一群人的面被说出来，两兄弟还是有点脸红，徐益家举起手就要去打徐益才，丹娘下意识地站过去挡在徐益才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