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旗帜旗帜
第二十天,整整第二十天!萧雨歇没想过能撑这么久,他自己都很惊讶。兴许是坑道工事的坚固,或许是对方断粮攻击无力。总之是撑下来了。 但,摩月罗还是没走,将近二十万大军,还是这么死死盯着这座城池。明明已经没粮了,可是摩月罗却还是死撑着。 甚至萧雨歇之前都感觉到,对方士兵的力气明显不足了,看上去明显是饿的。 手中的大戟连连挥出,挑倒一大堆往上冲锋的迦叶陀士兵,手中的大戟越发的沉重了。萧雨歇从来没感觉苍月戟会这么重,或许这杆战矛曾经的主人,真的不是一个达西斯帝国的纨绔,而是一个真正的战将。过重的兵器对于体力消耗太过巨大,适当的减轻重量,或许会减小杀伤力。但却能让战矛挥动的更久,适合更长时间的消耗作战。 当年的那场战争,任何一场战役都比现在这里的攻城战惨烈的多。在强大的高手,手持杀伤力再强的武器,也经不起连续数天的高强度战斗,总会累的。轻一点的兵器,也许能坚持的更久。 萧雨歇现在感觉自己的手臂快不是自己的了,不用力的时候,肌rou无比的酸麻无比,一用力却感觉撕扯一般的疼痛。但他还是得打。 最后一条坑道临近奔溃,撑了这么久,还是要守不住了。萧雨歇还要再挺一会儿,挺到原来坑道中的士兵撤回城墙内,接下来就要依托城墙死守了。身后,几百名士兵还在阵型不乱的涌过城门吊桥,吊桥下是布满木刺和火油的壕沟。掉下去九死一生。 长戟挑动,将一个迦叶陀士兵刺来的长矛压下,顺势一戟劈下,将那名士兵斩杀,身体朝前一冲,长戟再次洞穿一人的身躯,然后便是一阵搅动,搅飞了数根刺过来的长矛。反手长戟再挑起,横扫而过,带起漫天的血花,也不知道又是几人死在了戟下。他的身后也再次被一名敌人击中,不只是刀剑还是枪矛,疼痛已经几乎使他麻木。 水晶羽翼遮护住身后,水晶翎羽来回飞舞,将一个个从背后靠近的迦叶陀士兵洞穿,或者划开喉咙。 时不时的水晶簇飞射,将一个个迦叶陀士兵钉死在死在地上。 萧雨歇越打越累,身后却还有人还没有退入城门。终于脚下慢了的萧雨歇终于被再次重重围起。 千钧一发之计,一杆大枪在萧雨歇的身后来回舞动,上下翻滚,生生在萧雨歇的身后的人群中破开了一个大口子。 “快走!”牛骏陆大声喝道,距离服用回寒已经过了五天,他现在非但没有了中毒的症状,反而实力大增甚至隐隐突破了圣阶,但萧雨歇知道,这个状态也就是这两天,时间一过,必死无疑。 萧雨歇听着牛骏陆的声音都觉得难受,水晶羽翼用力扇动,将身边的迦叶陀士兵全部震开,猛然后退,拉着牛骏陆不断后退。 迦叶陀的士兵还在不断追上来,萧雨歇心中发狠,无数的水晶出现在他的周围,然后翅膀一震,根根水晶翎羽飞射而出,周围的水晶也一瞬间飞射而出,铺天盖地,犹如一道水晶风暴,向着萧雨歇身前席卷而去,凡所过之处血rou横飞! 水晶风暴来回飞舞,犹如一道屏障,水泼不进,风吹不进,生生将面前的迦叶陀士兵顶了回去, 萧雨歇身子却是一软,很明显,这一击抽空了他仅剩不多的体力。牛骏陆一把扶住萧雨歇,两人冲着吊桥跑去。 吊桥上,最后的士兵开始退入城中。 也不知从哪里射来的一枚羽箭,不偏不倚,却正巧射中了城头的一面旗帜,还不偏不倚射在了旗杆上,旗杆“咔啦”一声折断,从城头上坠落。 易字血龙旗上,血龙图案在风中飘舞,如同苍龙翻飞。 “旗子!不能倒!”一声死心裂肺的嘶吼喊出,李玉明猛然在撤退的士兵中冲出,然而他离着旗帜坠落的地方是在太远。 “啪”的一声,一只纤细的手掌死死擎住了这杆倒下的旗帜,那是一个和萧雨歇年纪差不多的少年士兵。他的运气着实不错,旗子落下的时候,他就在下面,下意识的一捞,居然接住了这杆旗帜。也许他刚刚从军还没多久,也许年初的时候,他还是家中受宠受保护的小孩子。可现在他也在这里,成了保护这个国家的高墙。 但就在这时,一发源能枪弹从迦叶陀的军阵中射出,那少年士兵的运气似乎用光了,血花在他的胸前绽放,子弹从背后射入是一个小孔,从胸前透出来,却成了一个碗大的空洞。 持旗的少年士兵尸体不受控制地朝前倒去,可当他倒下去的那一刻,却将手中的旗帜猛然插到了地上!他的身子死死地靠在了旗杆上,和旗杆相互支撑,一时间,竟然没有倒下去。 李玉明一把冲过去,死死接住旗杆,也接住了那名少年士兵的尸体。 易字血龙旗,这是整个血龙军的精神象征,这是这支血龙军的混。从血龙军在大易荆南的山区中成军的那一刻开始,行军时它飘荡在前面,冲锋时它冲在最前面,撤退时它最后一个离开。 旗帜飘扬的地方,就永远受血龙军的庇护,就是大易的国土。这是所有血龙军的誓言。 这面旗是整个血龙军的底气! 吊桥前,萧雨歇牛骏陆,和仅剩的几十人阻挡着迦叶陀的追兵吊桥前。 就在这一刻,水晶风暴之前,一道人影强行突了进来,绞rou机一般的水晶风暴被他如同白纸一般撕开,然后这人整个如同一道旋风般到了萧雨歇他们的面前。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普罗托。本来也许会是摩月罗来的,她的实力不及普罗托,可是年龄却是优势,主将的冲锋,也是激励士气最好的良药。可是摩月罗现在不敢,不是因为怕死,而是因为这只绝对唯一攻击墨熏城的理由就是摩月罗的命令,一旦她身死,剩下的人马上就会撤退,没有人愿意继承她的意志。甚至如果她不是公主,这里的人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反了她,然后马上回迦叶陀去。 山崩地裂般的一刀下来,牛骏陆来不及多想一把将萧雨歇推了出去,此时的萧雨歇身体正是虚脱,猝不及防一下被推了出去。而牛骏陆则是转身一枪迎上了攻上来的普罗托。 萧雨歇的身子翻倒在吊桥上,抬头就见李玉明想要冲过来扶他,他大喊一声:“把旗子立起来,走!快!” 说完,回头就是长戟一挥,打到一名想冲上吊桥的迦叶陀士兵的腿上,然后长戟猛然捅出,将这名士兵刺穿,然后他挑在戟尖,将几个意图爬上吊桥的迦叶陀士兵顶了下去。 牛骏陆手中大枪一分,拨开普罗托的弯刀,大声喊道:“把吊桥升起来,别管我!” 普罗托看着眼前决死的年轻大易军官,心中都开始有些不忍,但不忍却不代表停手。浑身的斗气鼓荡,然后开始围绕着他的身体凝成银色的针芒——银针斗气。这种斗气没有任何元素属性,但却有着另一种奇特的能力,它会如同钢针一样,拥有非凡的穿透力。 这种斗气就如同针一样,能穿透一切防御,无论是盾牌还是盔甲,无论是鳞片还是斗气,这种斗气都能像针一样刺透进去。 牛骏陆自幼修行,同样一身的金刚横练,虽然因为天资不佳,终究可达不到黎动和穆柘那种高度。但现在全力催动之下,竟然可见他的身体表面浮现起一层金色。赫然是——金钟罩。 当年有一位高手,不通大侠,修炼这门功法,修出的六道神通名为“三不”,因为,他的能力就是别人无论如何也攻击他,挥不出拳、使不出功法、踏不出一步。只要别人对他做出攻击动作,所有的进攻能力都会被将失去,甚至连敌意也会失去。想攻击他,这个想法就不通,赫然已经成就防御的最高境界。 牛骏陆没有修炼出如此能力,他的能力普遍而大众,仅仅只是体表金属化,和体力增加。 此时和普罗托对上,顿时就输了一筹,银色的斗气瞬间灌入他的右臂,这还是他奋力格挡的后果,否则,他就是直接要害中招。 牛骏陆眼见不妙,赶紧躲开,然后飞速抱住一个想要趁机攻过来的迦叶陀军官,以这个军官的身体为掩护,向着普罗托靠了过去。为此,又是挨了不知谁的一刀。 萧雨歇痛心疾首地回头望了一眼,见牛骏陆绝无再踏上吊桥的意思,心中亦是明了,牛骏陆的决死之志从他自用春寒料峭之时就已经注定,他一咬牙,转身就朝着城门跑去,同时大吼道:“升起吊桥!快!” “升起吊桥!”李玉明也开始声嘶力竭地大吼,他的吼不是为了命令,而是为了让自己心中的悲痛能宣泄出来,能让自己好受些。 吊桥缓缓升起。 普罗托一边和牛俊路纠缠,一边大声喊道:“别让他们升起吊桥!打断锁链!其他人冲!” 此时的牛骏陆,接着那个迦叶陀军官的身体,已经近了普罗托的身,细密的银色斗气能伤到牛骏陆,牛骏陆却也能硬挨着斗气,在普罗托身上,留下自己制造的伤口。 密集的炮火朝着城门的方向宣泄,一下子整个城门火焰四起,土石飞扬。烈火中有还未冲进的城门的大易士兵被灼的体无完肤,有被爆炸的震荡轰入壕沟,还有被四起的浓烟呛得失去方向。 吊桥的铁链已经绷的很直,源能绞盘的驱动下,吊桥升起的速度,远比人快的多。 然而千算万算没算到的是,不偏不倚一发炮弹正好打在了吊桥的锁链上,整条锁链直接绷断。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今天,迦叶陀的运气似乎特别好。 萧雨歇一下子慌了神,吊桥已经吊的很高了,现在一下子掉了下去,声势惊人。 而在远处一队迦叶陀士兵已经飞快地冲了上来,吊桥还没有彻底落下,有些人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跳了起来。想要跃上吊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根大枪死死顶在了吊桥下面,枪尖没入吊桥底部,枪尾插入地面半尺有余,整杆枪的枪身都开始弯曲。那是牛骏陆的大枪! 他如同一尊雕像一般,冒着被吊桥砸扁的危险,用自己的大枪死死撑住了吊桥。此刻的他,如同擎天的战神,艰难疲惫,却高大雄伟。 但吊桥的下落之势却一下子被止住,那些已经跃起的迦叶陀士兵,好几个都猝不及防,直接撞在了吊桥前缘,运气好的上了吊桥,但他们要面对的就是萧雨歇疯狂的攻击。但是谁都知道,现在无论是迦叶陀人爬上吊桥将长枪彻底压垮,还是直接在下面将长枪彻底破坏,吊桥都会彻底掉下来。
此时的吊桥桥面之下,迦叶陀人疯了一样涌向牛骏陆,还有人则疯狂地想要爬上吊桥。见到这一幕,本来已经冲过的吊桥的那队大易士兵,竟然义无反顾的掉过头来,重新跑回来,从吊桥上,跃进迦叶陀士兵的人海中! 吊桥绝不能倒下来,一旦吊桥落地,迦叶陀人瞬间就能冲上吊桥,至少吊桥抬离地面,没那么容易爬上去,还能争取出宝贵的时间,那边城门还没完全关上,厚重的城门在源能机械的驱动下,阖上的也异常缓慢。 牛骏陆佝偻的身子尽一切可能顶住了弯曲的长枪,几个迦叶陀士兵,却趁这个时候,猛然上来砍了牛骏陆两刀。 牛骏陆一手徒手架住了一柄砍来的弯刀,弯刀在他的小臂上留下了深深的伤口,他却趁机反手握住了这把弯刀。但是另一刀还是落在了他的左腿上,他腿软,身子一些,手中的弯刀也脱了手,只在手掌留下一个深深的伤口。 但很快,这两个迦叶陀士兵却被赶过来的大易士兵杀死。 这些大易士兵站在牛骏陆的身边,他们用自己的行动表示,他们一样可以随时随的赴死。 牛骏陆如同一只疯兽一样,双目通红似乎要溢出鲜血,他迎着一个迦叶陀士兵劈来的弯刀,一把将那人抱住,脚下一个踏步,直接将那人的身体顶了起来,然后猛地将那人的身体甩了出去,将好几个迦叶陀士兵扫飞。 此时的牛骏陆手中没有了武器,自己的长枪在桥面下压着,腰后的长剑还没拔出来。但他悍勇起来,哪里在乎手里是什么,哪怕是个人,他拎起来也能抡。 那个迦叶陀士兵的身体在他手里既是盾牌,也是大锤,一手拎着腰带,一手扣着那人的护颈,左冲右撞。生生将潮水般涌上来的迦叶陀士兵逼退出了一个缺口。此时,不但是他,他身边仅存的大易军卒也在一个个倒下。 牛骏陆不断地嘶吼着,目眦欲裂,声嘶力竭。他的肌rou在撕裂,他的骨骼在呻吟,他的十指在肿胀,他的指甲已经折断。背后的铠甲早已开裂,鲜血从里面汩汩流出。然后,他的腰间就再次中了一矛。 萧雨歇也顾不得了,身子飞窜而出,死死抓住了锁链连着吊桥的那一节,手中换上了野芒剑一剑飞出射在了城墙上,然后飞速将野芒剑剑柄连着的锁链扣在了吊桥的锁链上,大吼一声:“拉上去!” 城墙上,郑龙一把从城墙上将野芒剑拔了下来,大叫着:“绞盘!绞盘!”城墙上的士兵飞速将绞盘上的锁链拆了下来,将萧雨歇的野芒剑一把拽了过去,绑在了绞盘上。 然后,绞盘再次启动! 桥面开始继续上升,萧雨歇的锁链虽然不是什么强大的源能武器,或者神器。但是其用料和打造技艺也不是凡品,萧织铭的手艺确实没得说。 随着桥面的上升,更疯狂的是迦叶陀人前赴后继的进攻。随着人群中普罗托再次冲出,一刀将牛骏陆手中的迦叶陀士兵斩为两截。 也就在这一个,萧雨歇在坡度不断增大的桥面上飞奔跃起,手中的长戟如同标枪一样掷出。 普罗托满怀信心以为下一刀能斩中萧雨歇,蓦然出现在他面前的长戟,却打断了他的攻击。 长戟落地,戟尖没入地下。 就在这一刻,一个链子再次飞了出来,然而这次的目标却是萧雨歇。萧雨歇人在空中,腰间就被飞来的锁链缠住。 萧雨歇顿时一惊,转头却看到锁链的另一头在郑龙的手中,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他脑子一热,想要冲下去,然而这个时候,他却只能咬了咬牙,自己的武器只剩下短剑,在千军万马中还能干吗? 战场一下子安静下来,吊桥终于缓缓彻底升起,阖在了城门之外。 城门下,战场上已经只剩下牛骏陆和寥寥几个大易士兵,他们用生命抢出了重新升起吊桥的机会。 牛骏陆却微微笑了笑,笑的那般坦然,他上前一步,将萧雨歇的苍月戟拔出,他的大枪已经废了,枪尖扭曲,枪身变形。就如同现在的他,遍体鳞伤,身形佝偻,每一次喘息,都如同破掉的风箱。 可当他拔出地上的苍月戟,腰杆却像是再次有了无尽的力气,缓缓地挺起。不只是他,他身边的每一个大易士兵都是如此,他们已无力再战,可却还是挺直了脊背。 此时的他们全身浴血,红的那么招展,就如同城墙上的旗帜。 城头上,断掉的旗杆也再次竖起,迎风招展的易字血龙旗,亦如同这些知道自己的命运,却依旧面向敌人的士兵。 城可破,旗可倒。但那得是在敌人血流成河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