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两狼山城
一整天的交战，多古尔勒死的时候已经是黄。一夜无眠，当第二天黎明来临的时候，世界似乎变得格外的恬静。 多古尔勒，一个半神，昨天就这么死在了楼上楼。楼上楼的开业，算是有了一颗半神的头颅来祭献。 萧雨歇坐在楼上楼的大厅的楼梯上，擦拭着手中的长剑。阳光透过旁边的窗户，洒在她的剑刃上。 棉布拭过剑身，剑身嗡鸣之声不绝于耳。伴着窗外的鸟语虫鸣，构成一曲悦耳的乐章。 “嘚嘚”的声音将这首乐章打破。 萧雨歇看了看腰间，发现是琅嬛小塔在响。 他拿起琅嬛小塔，打开激活，就听见刁英急切的声音：“雨歇，出事儿了。” 萧雨歇眉头皱了起来，他感觉大一定出了什么大事，马上问道：“什么事儿？” 刁英也不耽搁：“雀巧卫的消息，栗末发兵了，八都帐，幽西帐，东庭帐同时发兵，南下劫掠。殇山、乌海、灵璜、沙城、平阳、渭雯、还有，还有两狼。十几座城池都在此次劫掠范围内。兵部下令，严防死守，挫败栗末劫掠计划，伺机反击。” 萧雨歇越听越觉得有问题，大声问道：“栗末谁主兵？” “左苍台。”刁英斩钉截铁地说道。 “来殇山的有多少兵马？”萧雨歇继续问道。 刁英却一个劲儿摇头：“三千，偏师，就是现在驻守赭山部的那些。领头的是一个叫白河的。左苍台本部人马，已经直奔两狼山城。两狼山城已经告急，左苍台扬言，再屠两狼山。” 萧雨歇深吸一口气，又吐出：“两狼山城！左苍台好算计，他知道两狼山城对我意味着什么，他这是逼我啊！他这是在羞辱我！” “那你......”刁英想问，却未问出口。 萧雨歇闭起眼睛思虑片刻，随后猛然张开：“两狼山守将是谁？” 刁英愣了一下，马上回道：“江宁。龙武卫沙场宿将，不弱于爪牙八杰。” “我知道，当年我父亲死后夺回两狼山城的就是他，他依靠重甲步兵在巷战中对骑兵无与伦比的优势，把栗末骑兵堵在了两狼山崎岖而且高低落差很大的街道中，依靠重弩和枪械清敌。是个好手。”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必须去两狼山城！我有些事我必须面对！” 刁英吓了一跳：“喂喂喂，左苍台十有八九在那儿等着埋伏你呢。” 萧雨歇点了点头：“不是十有八九，是肯定！让他埋伏去，他把计谋做的这么明显，肯定不只是想埋伏我这么简单。但他既然用了计，那我就——将计就计！” 刁英这个时候忽然急了起来：“行了，你别废话了，你想去也没得去了。” “你什么意思？” “张嶙和伊杰已经带着他们的人马赶往两狼，我通知你就是让你带着竹笋山和青雀镇的兵马赶紧回来，现在殇山城就剩我的五千人了，万一事情有变，我这儿就是十几个边镇的突破口。” “他俩凑什么热闹？典小月又发疯？”萧雨歇听到刁英的话简直气疯了。 刁英无奈地摆着手：“不是，典小月闹着不让他们去来着，他们是因为典少阳的意思。两狼山城是栗末此次主攻方向，而且两狼山防御确实比较弱，兵部已经调兵，并让各边城协防两狼。两狼那边不管如何都是大战，军功多。” 萧雨歇拼命的叹气：“他们一定被左苍台盯上了。左苍台的重点一定是殇山，一定是我，一定是殇山赶往两狼的援兵！要钱不要命的主儿。” “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张嶙和伊杰不弱于你我。再者说，现在你还能怎么办？扔下殇山城不管？”刁英有些焦急地冲着萧雨歇说道。 萧雨歇长舒口气：“殇山城不会有事，左苍台的目标十有八九是我，我不在殇山，殇山就不会有危险。” 刁英有些害怕起来：“喂喂喂喂，你别乱来。殇山守军真不多了。而且你确定左苍台和你的仇真能大到让他不顾一场战争的胜负，特地追杀你？” 萧雨歇脸上露出一抹冷笑：“我能让我和他的仇再大点儿！大到他不得不追杀我！” 说完，萧雨歇不等刁英开口，马上补充道：“行了，教你个法子，那些去殇山参加格斗比赛的还没走吧？把他们留下，我已经让唐辞给他们发布栗末人头的悬赏花红了。你出面，招募他们，编练成义勇兵，唐辞那边给一笔人头赏，你这边给一笔军功，足够一大批亡命徒给你拼命了。守城够用！” 刁英知道拗不过萧雨歇了，甩着手说道：“行吧，行吧行吧，你自己小心这点儿。” “嗯！啊——！疼死我了！”萧雨歇还没来得及答应刁英，旁边躺在地上的黎动忽然嚎了起来。 这孙子昨天和罗湃放完大招就被多古尔勒打的昏死了过去，现在就被放在楼上楼的大厅中，地上给他们打了地铺，铺了厚厚的被褥。倒不是不给他们更好的条件，昨天打那么一场，整个楼上楼里面也是一团糟，本来就还没有布置什么像样的房间，这下更没有了。 想来黎动伤的确实不轻，小塔画面中的刁英和萧雨歇共同回头，看着缓缓爬起的黎动。 刁英先开口了：“哟，这是咋了？动哥儿又让人揍了？” 黎动听的不爽，可是摸摸后脑，似乎还鼓着大包，揉了揉后脑，有看了看揉脑袋的手，没有血，问题应该不大，他扯着嗓子大喊：“什么叫又啊！我记得我昏倒之前，是跟一个半神动手来着。” 萧雨歇无奈点了点头：“对，没错，半神。要了亲命了！栗末老国师的混账师弟，应该是私人恩怨，保不齐后面也有人推波助澜。行了，没事儿，你也别担心了，这不是没死吗？” 刁英傲娇地一回头：“谁他娘的担心你啊？两狼山浪完了赶紧回来。” 黎动听着刁英话，感觉不对，忙问道：“又咋啦？刚来了一个半神，这又咋啦？” 萧雨歇关掉小塔，对着黎动严肃的说道：“半神已经死了，接下来的才是大事儿！去两狼山城，栗末大举入侵了。我得把左苍台打回去！详细情况路上说。” 黎动一掀被褥：“愣着干啥赶紧走！” 萧雨歇指了指还昏迷的罗湃：“先把他安顿了！啥都准备好，这是打打仗，必须万无一失。” 黎动狠狠一点头。 殇山往东北方向近百里，伊杰和张嶙此时被困在了一处山谷里。 他们本是往两狼山城救援，谁知此地却早有栗末军队埋伏，他们被堵了一个正着，不得不且战且退，退进了这个山谷中死守。 这一片很干旱，到处是戈壁荒滩，和殇山北边比这里是真正的大漠，这里只有很少数的一些部族，还都是小部族，也正是如此伊杰选择这条道路的原因，他不招惹什么大部族，图的是一个能最快冲到殇山去支援。 再加上他们利用了大量的载运工具，在大漠中行动速度也极快，本来栗末人应该是没机会找到他们的准确位置，更没机会追上他们的，可这毕竟是围点打援，他们的目的地是一定的，栗末人有心设伏便不需要追着他们跑。 可是也不知道是怎么的，昨日半夜，突然之间就被人突袭了，大部分人还在休息中，自己就忽然被人突袭。 对方一看就是沙场宿将，不见什么奇谋诡计，用兵中规中矩，可是偏偏进退有度，找不到一点破绽，既没有冒进，也没有怯懦。 无论伊杰怎么诱敌，对方就是不上当；无论他怎么迫敌，对方也都是死挺住。说白了对面用兵，只按照自己的计划来，无论情况怎么变化，他都要把所有的一切掰回计划中的轨迹上来，绝不随机应变。 这种用兵方式很让人难受，也是北疆蛮族最喜欢的用兵方式，但是只要人数更多，兵势更凶，那往往就是最好的战术战法。 慢慢的，伊杰就被对方一步步迫到了一座小山上，借着山势和狭窄的山路才将对面的攻势打断。 一见伊杰被困住，对面也不再急于进攻，而是一点点形成了稳固的工事，将伊杰困在了山上。 栗末蛮族一边的统帅自然就是白河，他用兵就是这样，情况好特不会冒进，达到一阶段的用兵目的就一定要停手，等下一步计划的开始，为此宁可错过战机；情况不好他更要死死顶住，一定要达到既定的目标，哪怕为此付出几倍的伤亡也在所不惜。 这就是白河，他只信计划！ 当然在八都帐他还有另一个名声，那就是死板！死板到极点！可是话说回来，他打仗稳啊。输不会大输，赢也不会大赢。 伊杰站在高高的半山腰，看着山下密密麻麻的栗末军阵，少说也有七八千人，他身边还有四千多兄弟，一夜激战，人数折了七八百人，整整是他两成的兵马，这还是他退得快，对面打的不急的情况。他后来也是发现了，对方只按计划循序渐进，他退的再快，对面追击的速度也不变，索性能退多快退多快。距离真的拉开了，险些真的脱开接触，可是对方那是真的稳，撤退的路线都被堵死了，只能退上了山谷尽头的一座山。 他早在被困在山上的第一时间，就朝着殇山城投去了求救的信息。虽然他真的不想这么做，因为毕竟他们之间关系不好。可现在也没有办法，大不了也就被人悉落一番。 可是很快，手下的军士给他传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这座山上没有水源，大漠之中最缺的就是水。此地虽是大漠的边缘，可也着实难以在这么做荒山上找到水源。 伊杰叹了口气：“知道了，修整队伍，治疗伤势。我们的饮水还能撑多久？” 军士禀报道：“此地本来就缺水，所以我们的储备水还是很多的，只是昨夜的突袭来得及，水丢了一些，大概还有——三四天的量。” 伊杰点了点头：“好，饮水搜集起来，先给战斗力保存的最好的士兵配给，然后是伤员。” 军事行礼后，马上下去安排了。 张嶙走过来对着伊杰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伊杰随口说道：“今晚冲一次，不能全把希望放在援军那里。能冲出去最好，冲不出去，就攻击敌军的辎重营，烧他们粮草，抢他们的饮水。” 张嶙点了点头：“只能这样了。” 萧雨歇这边，却是马不停蹄朝着两狼山城进发，为了加快行军速度，萧雨歇甚至让重伤的罗湃先在楼上楼养伤，自己和黎动，带着兵马先行。连续两日急行军，连晚上也有半宿的时间是在路上，每夜休息不过两个时辰。 突然间，燕七骑着一匹快马，身后跟着探马来报：“大人，前面发现有战斗，似是一支大易军队在和栗末人交火，战况很激烈。” 萧雨歇眉头皱了起来，黎动则是风风火火地问道：“在哪里？” 燕七迅速回答道：“东北方十里地一座山谷中，探马不敢耽搁，飞奔回来禀报，具体情况有待探查，地形和战况都不太清楚。” “走！”萧雨歇大喝一声，转身对着黎动说道，“这条路线上很大可能是殇山城去往两狼山城的援兵，就是伊杰他们。必须把他们救出来。” 黎动有些不乐意：“还得就他们？” 萧雨歇看了黎动一眼，反问道：“能不救？” 黎动听完，只是一声暗骂：“还得救这两个混蛋！”他还真不能不救，原因很简单，他们同为血龙军，乃是同袍，既然穿了同一身军服，便不可弃对方于不顾。 他们之间，矛盾绝对算得上深重，这两个人效忠于典家，而不是大易，不是血龙军，他们来血龙军是为了地位，是为了帮典家赚得在军中和朝廷中的地位。 萧雨歇对他们不屑一顾，可是他也没资格指责别人，要求别人改正。但也不愿与他们为伍，更不愿意帮他们。如果有条件，除了他们，把他们踢出血龙军也不是不可以。 但战场上，既然还是同袍，就必须救。 萧雨歇马上转身对着身后的众将士大声说道：“兄弟们！去告诉那些栗末人，我们来了！也告诉我们的同袍，我们来了。走！” 说完，当先一磕胯下战马的马腹，当先飞驰起来。身后的殇山游骑化成了三道洪流，正是骑兵最惯用的鹤翼阵。萧雨歇领中路，以最快的速度直突山谷。 塔沁领左路，这个草原孤狼出身的家伙绝对是控马最好的骑兵，闪转腾挪，灵巧的如同一只鹞子。 燕七引着右路，风风火火的一团，如猛虎下山一般。 萧雨歇很快带着大军，直奔山谷。他没有隐藏，也没有急行军，就是这么一步步稳固推进。这个时候他就是要对方知道他们来了。也是要山谷中的伊杰他们知道，有援军来了。 天空中，还有跟随的飞行骑兵在盘旋。 兵马未至山谷，山谷中就已经是火光四起，乱做一团。 倒不是因为萧雨歇，而是因为伊杰他们的夜袭。 夜色来临的时候，伊杰和张嶙，首先将收集来的干草绑在了巨石上，淋上火油，点着以后，借着山势的陡峭直接滚了下去。 白河为了围困山上的伊杰和他麾下的军队，在山下设立了四道防线。第一道防线是山脚下的一众简易哨所、望塔和胸墙；这一道防线警戒，在山上的大易军队冲下来的时候警示后方，并拖延时间，为后面的大军提供集结时间。 第二道防线，是由大量的开阔地带和后面的木篱栅栏构成，开阔地道一来方便第一道防线的人快速退回来，摆脱追击；而来也可以方便木篱栅栏后面的弓弩手攻击。 第三道防线就是白河的整个大营，这是防御工事最多，也是规模最大的防线，堵住了整个山谷。 最后一道防线在山谷口，守株待兔确保没有人可以走出山谷。 其实都两道防线就是警戒和拖延的作用，防止大营被突然袭击，而大营才是防御的主力， 伊杰和张嶙用火球冲开了山坡下的第一道防线，随后迅速从山上冲了下来，依靠枪械开路，快速向前推进。 典小月把持了殇山城的后勤几个月，他们的后勤比萧雨歇他们两支部队的还要好，最好最新的武器管够，最多最优质的弹药也管饱。他们不但有更过的源能武器，对于这些武器的运用也更加的熟练。 着火的巨石冲开了第一道防线，后面就是连绵的火力洗礼，重炮和源能枪械不觉于耳，很快在山谷中轰开了一条血路，随之而来的就是伊杰带着身边最精锐，最新的过的亲卫冲进了第二道防线中的开阔地带。 这是没有办法避过的火力覆盖点，如果不从这里走，那就两边连站脚得地方都没有的陡峭山坡，在那上面就更加是活靶子。从开阔地带冲，至少跑得快些。 但是那是大队人马不能从陡峭的山坡上通过，因为人多了就没有隐蔽可言。可是如果对方大部分对伊杰率领的大队人马吸引在第二道防线，那么张嶙带着小股人马从旁边的山坡上通过也是一条路子。 张嶙此时就带着少数的亲卫，将身体死死贴紧山坡表面，匍匐前进，将自己的身形彻底隐藏在山坡上的黑暗中，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生怕脚下踩落什么东西，引起下面的人的警觉。因为是陡坡，不牢的石头很容易就滑落了下去。 前行了不过数十米，张嶙将身子侧卧在山坡上，眼中能看到的，满是在山下冲杀的伊杰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