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名刀赤卷
大易东南之地,有巨贾吴家。吴家货通大易全境,东南半壁,都知道吴家富庶。 今日,吴家老宅议事堂内,几个族老,和有名望的几个掌柜全坐在了这里,声势挺大。他们今天坐在这儿,只为了一个人。 这个人很快也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古朴的大门中,这个优雅的女人缓缓地走了进来,黑发、白衣、红唇,年级看上去不小,可是那股风韵着实动人,她明眸翻转,从堂中所有人的身上打量了过去,最后终于停在了吴家现任老族长,吴天恩的身上。 风韵动人的中年美妇手中还有一柄长刀,很漂亮的长刀,直刃,几何形刀尖。 赤色的刀鞘,赤色的刀柄,形似通天的高塔;银色的护手,如同一卷打开的卷轴;修长的银色刀刃上,有这菱形的天然花纹。 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把好刀,一把专门用于战斗的宝刀,一把少有的神器。 握刀的女人是个漂亮的女人,白底红纹的精致衣裙,精心打理的发髻,匀称结实的身形。这个女人萧雨歇还认识,她就是萧雨歇的姑姑,萧家二爷萧梼的亲生女儿,萧鸢。 论用刀,大易没几个人是她的对手。用刀的女子,她恐怕是这大易最强一位。半神强者,她恐怕也是这个年级唯一的一个。 她的刀法是她父亲,萧家二爷亲自教导她的泼风卷岗刀,但她的刀又和她父亲的不同,他父亲的刀犹如龙卷风,狂猛霸道,无穷无尽;她的刀却像是清风拂面,轻灵微动,绵密不绝。 萧家二爷的刀你看得见,可却无法抵抗;她的刀,却像微风一样,难以察觉。 也只有她需要这样的一把刀。 名刀——赤卷。 她带着嘲讽的语气,缓缓开口说道:“哟,今天这阵仗很大啊。” 老族长什么话也没说,缓缓将一张东西推到了这个女人的跟前,这张纸张上,最起眼的就是两个大字——休书! 萧鸢的眼睛顿时就被那两个字吸引,再也挪不开了,怒意和杀气,一点点在她的脸上浮现,她冷冰冰地说道:“吴默柏呢?那家伙,自己不敢来?” 吴默柏不是别人,那是吴天恩老族长的儿子,也是萧鸢的丈夫。 老族长也不废话,直入主题:“旁的,不想多说。当年是我不对,你一厢情愿看上了栢儿,非他不嫁。我知道栢儿不喜欢你,根本不愿娶你。可奈何你咄咄逼人,又实力超群,怕你闹将起来,没法儿收场;再加之你的娘家不寻常的紧,我也想沾沾你娘家人的光,便逼着栢儿娶了你。 “我知晓,栢儿这些年过得生不如死,你稍有不顺心,便对栢儿百加指责,甚至拳脚相向。你是个什么样刁蛮穷横的女人,我们都知晓。当初只是觉得,你是个刁蛮大小姐,只当你是被父兄惯坏了,想不到你嫁入吴家这些年,没了父兄的约束,才显现出原来的本性。 “终究现在,连你父兄也忍不了你的所作所为了。这事儿,萧家不愿放在明面上来说,也没公开和你断绝关系,可终究纸是包不住火的。你现在连自己娘家的门也进不了了。” 萧鸢的身体在颤抖,她猛然暴起,一掌拍碎了一旁的石桌,厉声斥责道:“你个老不死的,当年我是萧家的小姐,你巴不得我进你们家门。这些年靠着这层关系,你吴家多了多少便利。现在我不再是萧家人了,就也想着一脚把我踹开!” 老族长看着暴怒的萧鸢,神色一点也没变,他静静盯着萧鸢,然后目光落在了萧鸢那把刀上:“当年娶你进门的时候,知道你出身好,实力强。聘礼没敢怠慢。名刀——赤卷,是我吴家重金得来,知道你父亲刀法通神,放在聘礼中赠与你父亲萧老前辈。可没想到,他不稀罕,婚后,那些聘礼,又随着嫁妆被送了回来,这把刀归了你。我知道,你视这把刀如你生命。我吴家,出的够多了。光是这把世间流传的名刀,就是无价之宝。” “老东西!我念我叫你一声公爹,你别不知道好歹。”萧鸢怒不可遏。 然而老族长却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你能如何?杀我?我已然风烛残年,这辈子苦过累过,也享受过。死了又能如何?可这大易还有法度,你纵有一身本事,杀了我岂能脱罪?你就算实力滔天,这大易能胜过你的人怕也比比皆是。” 萧鸢一下子愣住了,有些女人疯起来,会不管不顾,可这种女人一旦怕起来,也是瞻前顾后。 萧鸢再没有再管老族长,她转身冲出了议事堂,在吴家的老宅中狂奔,她到处乱窜,疯狂地翻遍老宅的每一个角落,嘴中不断地尖声高叫:“吴默柏,你这个懦夫!你给我出来啊!你出来亲自和我说清楚,亲口对着我说你不要我了!你敢吗?你敢吗?你这个懦夫!......”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整个老宅的鸡飞狗跳,所有的人对她都是唯恐躲之不及。 她跑到后院,后院的花匠一哄而散,丢下凌乱的花圃; 她跑到前厅,前厅一个人都不剩,只留下寂寥的厅堂; 她跑到厨房,厨子丢下切了一半的蔬菜,不知去向; 她跑到内院,可是这里的女眷已经早被吴老族长提前支走,整个院中空空如也。 所有的人,都在告诉萧鸢一个事实,她是一个他们惹不起,只能躲得女人。 这天的天色很是阴沉,雨却怎么也下不来,压抑地可怕。萧鸢在找遍整个府邸,却不见那个男人之后,整个人就彻底地安静了下来,本来张扬聒噪的性格,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尖叫,没有发脾气。 她静静地走出这座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庭院,回头看着这古朴的吴家老宅。 萧鸢的整个童年,在父兄的照料下度过,可她总觉得,父兄对她,管束多过疼爱。她的童年,萧家老祖宗,诡兵巫萧燕还算硬朗,几乎整个童年,她都看着老祖宗说一不二,从无错漏。不止在黛眉楼,就算在整个大易,都有无数人,敬重这个老妇人。 她觉得——自己也可以。 所以她急于证明自己,而要证明自己,引起别人的注意,不但要做得比别人更好。还要做别人没做过的事,做别人不允许的事。 不允许她在城里横冲直撞,她偏要在城中飞檐走壁,从屋顶上跌倒,砸穿了别人家的屋顶,她爬起来拍拍衣服,开心的回去和父兄炫耀,说自己一点也不疼,武艺高强。可是屋顶的主人看着自己破漏的屋顶叹息的时候,她是没有看到的。 不允许她和别人打架,她偏要在找城中实力超群的强者,半夜蒙着面去偷袭人家,把人打得倒地不起,然后自己也挂着彩,回去向父兄邀功,说自己大杀四方,又击败了什么高手。可是被她击败的人重伤难愈,挣扎着爬去医馆治伤的时候,她也是没有看到的。 不允许她好勇斗狠,她偏要样样都拿第一,学堂里成绩她是最好,练武场上她的武艺最高,就算是打扮她也要是最漂亮的。稍有人超过她一点,她便会歇斯底里,不择手段把对方拉下来。可是,因此被她利用伤害的人,独自默默舔舐伤口,她也是没有看到的。 她看到的,或者说她的想法很简单,父兄在管束她,在压抑她的本性,不给她施展的舞台,可她想成为人上人,成为登顶的那个人,可父兄却没有人支持她,只是指责她破坏了别人的房顶,打伤了无辜的人,性格太争强好胜,等等等等。 那一年,家里一直默默无闻,没被她正眼瞧过的萧隼,出道即巅峰。纵横北疆大漠,未尝一败。从此名声大噪。 萧鵟后来又再度横空出世,称霸南方海疆,一人之力,渐渐撑起一个庞然大物。 可她连带兵的资格都没有,她多年来养成的脾气,更是让她身边只有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之徒,更不会有士兵愿意随她出生入死。
她觉得不应该这样,她一度以为自己比那些兄长都优越,她应该有更高的成就。 她把不如父兄的原因,都归咎于父兄的管束,她觉得这种管束是对她的控制,觉得父兄在压制她的成长。 她觉得,所有的人都宠溺她,可她的梦想,却从无人尊重,无人支持。 她又回想起刚到这里的那一年,还是少女的她看到了一个男人,温文尔雅,阳光帅气,她认定这是她想要的丈夫。 然而,那个男人并不喜欢她。 可她不管,她喜欢,她便一定要得到。她想尽办法让他喜欢自己,可惜事与愿违。 然而,她最终还是得到了这个男人,因为那个男人的父亲,想让两家联姻。萧家本不想同意,甚至她爹极其厌恶吴家,可是架不住她软磨硬泡,非那男人不嫁。 于是,她如愿嫁给了那个男人。她正为此得意,却发现,她得到了人,却得不到心。她的丈夫从此颓废,当年那个雄心勃勃的男人再也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成日饮酒,不问世事的废柴。他甚至直接告诉过她,他这辈子都不会喜欢她,他只是畏惧她的实力,畏惧她的娘家,畏惧自己父亲的责骂,才不敢得罪她,才选择息事宁人,他只是认命了。 她发现,她无论做什么,都没办法称心。幼年处处管束,少年不如父兄,青年爱而不得,如今人到中年,逐出家门,一无所有,如同丧家之犬。 她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这个世界要这么惩罚她。她只是想比所有人都优秀,让所有人都敬畏自己。 她落寞的走在吴家门口的长街上,形单影只。 时间一直到了深夜,整条街都冷清了起来,吴家一座院落中,几个下人借着晚风明月,围坐在庭院中的石桌上打着麻将。 打着打着,不知谁提了一句:“诶,听说了吗?少奶奶萧鸢今天被休了。族老一致的决定。” “早该这么做了,萧鸢真的是变本加厉了,自从被萧家逐出家门,她是越来越疯了。”其中一人说道。 另一人回答道:“以前她好歹是萧家人,好歹是联姻,捏着鼻子忍了,现在她算什么?我们凭什么还惯着她?” “说的好像你们打得过一样,忍......”那人刚想讽刺同伴几句,忽然觉得脸上一热,一抹脸,却是一手鲜红。 他一个激灵猛然起身,却见刚才对萧鸢发表不满的两个同伴已经人头落地。 而萧鸢正提着一把刀站在他身后。 他吓疯了,全身都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 萧鸢轻轻凑到他耳边,轻声问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见他没回答,萧鸢终于缩回了头,对着他冷声威胁道:“记住,你们以后再敢对我不敬。就是这个下场!” 昏黄诡异的月光下,她一边走,一边细细端详着这把她刚刚用来杀人的宝刀,像是端详一件自己亲手制作的艺术品。 从今日起,她不再拥有一切,她有的仅仅是手中这把刀,不会背叛她的,也只有手中这把刀。 世间的事往往这样,退一步越想越气,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杀吴家老族长一个是死罪,杀一大群人同样一死。那不如,她来灭吴家满门。 从今天开始,她只为自己而活,活的快意,活的舒坦,她便无所顾忌。就算是国法,也无法再管束她! 名刀赤卷,一把神器,一把宝刀。传闻能千里之外取人首级。但刀成之时,就有人说,此刀甚凶! 与此刀凶名一般者,唯有另一把名刀——飞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