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幕 无需顾虑（其三）
沃夫纳瞅着瓦尔奇，脸上有一丝得意之色。瓦尔奇知道自己是装不出来了，他放弃了隐瞒，不动声色，等着这位法师说出他的下一步安排。 “但是。” 沃夫纳一改刚刚质问的语气，语气变得柔和了起来。 “这件事一楼的那些军人都不知道，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瓦尔奇也不得不看了眼他此时的表情，法师那双略显疲态的眼睛里有了异样的神色。 “那东西绝对不是一般的货色，连我都没见过那种光芒，不知道这点你明不明白。而且，我相信这绝对不是你能偷得到，或者捡的到的玩意。” “你在老城区里干了什么，或者见到了什么，把它告诉我。据我所知那一块已经不住人了，总管正打算重新规划那儿的布局。” 法师似乎有些迫切又不耐烦地用手指敲桌子，等着瓦尔奇的答复。 思考了一下，他认为这个法师可能是对那柄短杖起了心思，据说能驱使法师们行动的大多是名和利。帝国的法师协会更是权利中心的代名词之一，皇帝陛下对于那些德高望重的法师都会尽其礼数。这也是瓦尔奇的父亲讲过的故事，这样看来，男人也算是透露了一些他曾经见过的场面。 瓦尔奇肯定会掩藏他跟蕾蒂丽亚的见面，因为他一个草根百姓，何德何能让这种海中精灵不远万里来送宝物呢。 “老爷，那物什，是一个老法师给我的。我的父亲跟我说，他会在镇上的老城区造船厂跟我见面，我本来也很好奇，可我人过去的时候，他就突然出现在那。老法师没跟我讲多少，把那个权杖一样的东西交给我，转眼就消失了。” “什么法师，是法师协会的人吗？你看到他的徽章没？他现在在哪？”几乎是脱口而出，沃夫纳立即反问了好几句，却没有提及“老法师”的行为，看来他编造法师会瞬间转移并不算撒谎。瓦尔奇的脑中刚刚演练了几种对话情形，他小心地组织语言。 “那位老法师是从别的国家来的，我的父亲对他有恩，但我什么也不懂，法师老爷。我只知道老法师把这根法杖交给我，父亲人不在这，便托我给他送过去。” “你的父亲？你是从帕拉村来的吧，我看过你的资料。你父亲是什么身份，能让一位法师不远万里从别的国家送这种东西过来？”沃夫纳显然不相信。 半真半假的掺杂更容易使人放松警惕:“我的父亲也很少提及他的过去，他叫伊诺.斯特伍德，法师老爷。” “我不知道我们家对那位法师老爷有什么恩情，也不知道这根杖有什么特别之处，我看它太珍贵了，就用布包了起来，以免被人发现起了歹意。” 沃夫纳想了一会，手指还在不停敲着桌面。片刻之后，他说:“伊诺.斯特伍德......这个名字我有点印象，但我是从公国来的，帝国的事不太了解。” 似乎是说到这，他顿时变得有些许烦恼，也不管瓦尔奇是一个不起眼的公民，发起了牢sao: “所以你看，我自认为法术已经懂了个大概，却只能在远离王都这么远的地方驻扎，这就是不同国家的偏见啊。明明我对着国徽发誓的时候，那些元老们还保证我会受到更好的待遇。几年过去，我没有娶妻也没有孩子，走在这镇的泥巴路上。后来我干脆都懒得出门了，镇长还以为我在恪尽职守，钻研法术，对着他的议员们说:‘沃夫纳老爷在做重要的研究，没有事不要打扰！’” “好在帝国的旨意来了，似乎这一切都在变好，是不是？” 瓦尔奇刚想赞同，却被他打断:“这些对于我来说都不重要，到了今天，什么怪事都发生在这个镇上，你手里的东西或许就是我的转机。” 他说了这么多，似乎是有些累了。法师踱步至书房门口，打开门，对下面喊道:“先生们，拿两杯水上来吧！” 过了一会，楼梯传来一阵金属甲片和皮革的剐蹭声，一位军士便拿着两杯水走了上来。 “沃夫纳先生。”他微微行礼。 “谢谢你，好士兵，为我这个半老不老的人家做这些事。” “您客气了。”那个军士又微微低头，随即走下了楼梯。 “你看，他们对我客气吧。来，这杯是你的。”沃夫纳关上门，递了杯水到瓦尔奇的桌旁，这个步骤就像是一位侍者，也不管他仍然是坐着的姿势。 法师回到座位上，抿了口水，手微微颤抖，继续说:“你，能不能把那个宝物拿来，让我看看。” 瓦尔奇继续装蒜:“老爷，您不会是对那个东西......” “是的，孩子，如果是个危险品，无论那个老法师有多德高望重，他这种举动都是违反走私法的。”沃夫纳义正言辞。 “你也看到了，无论是镇长，总管，还是要塞的军士都对我礼让三分，这就表明了我的话语权在这个地方可以说是独一无二。” 法师继续循循道来:“你可了解那宝物可能有多贵重，或者多危险？你的父亲可能知道，所以让你这么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可怜青年来负责运送，若是事情暴露，他自己也好开脱！” “你可能猜到了我要扣留那个物品，没错，我是打算这么做。但是相应的，我会发善心帮帮你们一家，你的父亲不会出一点事，这件事根本没有发生！还有记得告诉他，转告那名老法师，他涉嫌转移的宝物有危险的嫌疑，被卡拉赫斯镇陆路边检扣了下来，有事情请直接咨询帝国皇室，我只是秉公办事。” 瓦尔奇看着他精彩的发言，说实话，他现在身后也算是有一些厉害角色在撑腰？虽然不知道他们会以什么方式帮助自己，但他在这个上午见到了太多童话故事的原型，可能已经蜕变成见多识广，处事不惊的模样。至少眼前这个法师的威逼利诱没有撼动他的内心，更何况老法师和父亲的交情是临时现编的。 问题是依尔风铎送的入职礼物可能保不住了，沃夫纳的话其实不假，从他刚刚的示威来看，他确实有权利和威望。哪怕是虚假的事件经历，官员士兵们会相信他还是德高望重的法师呢？ 如果把那个短杖交出去会发生什么？这个法师会真的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还是不仅会私吞了物品还要把他们都给“弄消失”让事情死无对证？瓦尔奇没有经历这种危险的选择，哪怕是处事不惊也不能让他妄下定论。 “法师老爷，我相信您会说到做到，请给我时间回去取东西，明天带来可以吗？”瓦尔奇决定先用缓兵之计。 “明天？嗯......天色是不早了，这事也慢慢来吧。保护好那东西，不要让它到了别人手里。明天就不用来这儿了，中午的时候我会在河边码头准备一艘船，你乘船到对岸，来塔楼把东西交给我。”沃夫纳明显没想着明天才能拿到，但思考片刻之后，不知为何妥协了瓦尔奇的请求。 见事情谈妥，法师也没打算多留瓦尔奇，叮嘱了他一定不要丢了那东西之后，亲自下楼把少年送到了门口。 此时已经是黑夜，乌云的影响下看不见满天繁星和萨尔雅拉的双月，有点像传说中的“无月之夜，黑潮涌起”，颇有些不详的气息。 “切记切记，年轻人，不要让我失望。”瓦尔奇还在想该怎么办的时候，沃夫纳又在背后提醒。 “我翻了公民册子，你还有个家人叫菲亚，对吧？她跟你们没有血缘关系，但若是判起罪来，不会讲这么多情面，她可能会跟你的父亲一视同仁。”沃夫纳又提了一句。 瓦尔奇表面答应了一声，随即回头穿过街区走向教堂。 他从没有想过有人会以父亲的安危威胁他，这时竟然还加上了菲亚，在自己所经历的人生阶段中，这两人在记忆里已经存在了太多画面。 如果自己没有遇见依尔风铎，可能便会继续成为一名普通的公民过完平凡的一生。 但或许这就是神的cao盘，瓦尔奇想到。 就算自己没有进入那个仓库的杂物室，也会在不久的某一天再次面见祂，这对于依尔风铎来说绝对是可控的。 就算他觉得自己与同族并无不同。自命不凡也好，实事求是也罢，瓦尔奇现在认为自己一定是有所价值，可以为这个仍然迷雾重重的异界来客服务。 而那张契约的存在也已经超过了被签字的使命。这只是一个适应的过程，让瓦尔奇顺势而为，开启他无论同意与否都将解封的不平凡的旅途。 脑中冒出了一个本来不该想到的解决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