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风城的秋
许龙飞说道：“这个xue道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能被你这样冲开，然后你就可以悄无声息地离开这里，我想这对你并不是件难事。但你也应当明白，你若是那个时候还不走，还想在我脖子上留下一刀，那你再想走，可就难于登天了。” 那姑娘还在沉默。 一炷香燃烧得很快，那姑娘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了。 但她没走，许龙飞也知道她还没走。 许龙飞问道：“你不会还对我的脑袋感兴趣吧？” 那姑娘忽然间叹起气来。 许龙飞不明白：“你在叹什么气？” 那姑娘叹道：“没想到堂堂天下第一神，竟然在这个医馆里躲清闲。” 许龙飞笑道：“我难道不能好好休息休息？” 那姑娘说道：“当然可以，不过，你的好朋友可能就要辛苦很多了。” 许龙飞的语气忽然间有些急切：“什么！？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那姑娘摆手叹道：“你不用这么着急，因为你的好朋友下个月初二才会在风城决战，你现在去找他，或许还来得及。” 许龙飞又问道：“这是我哪个好朋友？”这时，脚步声渐渐近了，显然有人听到了动静赶来。 那姑娘飞身掠出窗户，回眸一笑道：“第一刀。” 许龙飞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叹道：“她实在应该是个美丽的姑娘，可惜啊，——这年头当杀手的姑娘怎么越来越多？” 这时，洛晓佳走了进来。 许龙飞趴在床上看着她，笑道：“怎么了我的小公主？” 洛晓佳说道：“刚才这里有声音，怎么回事啊？” 许龙飞摇了摇头道：“不是我这里，是外面有人在说话，说着说着吵了起来，就快动手的时候好像有人把他们给劝开了，哎真是的，多管闲事！” 洛晓佳带着狐疑的表情看着许龙飞。 许龙飞“哈哈”地用干笑回应了她。 洛晓佳叹道：“行吧，那没什么事我就走咯。” “哎你先别走……”许龙飞说道，“我什么时候能下床啊……” 洛晓佳说道：“这个啊，二叔说你至少要这个样子待上一两天了，而且你接下来六七个月不许喝酒哦！” “啊……”许龙飞张大了嘴惊讶道。 “不只是这几个月，以后也要少喝酒，不然……” 许龙飞绝望地问道：“不然会怎样……” “你也不用太害怕啦，”许龙飞松了一口气，只听洛晓佳继续道，“到时我一定会给你买个豪华的棺椁，把你好好地埋起来。” 许龙飞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知道，洛晓佳不是个喜欢拿生死开玩笑的人，——可是对他而言，酒虽然并不是必需品，而且他酒量还很差，但偏巧他还很喜欢喝。 就像很多侠客羡慕许龙飞精湛的轻功和冷静的头脑一样，许龙飞也很羡慕他们能够在酒馆里推杯换盏而千杯不醉。 风伴浪子，剑随剑客。 浪子无酒，歌者无歌。 许龙飞轻轻地吟唱着。他实在不想让洛晓佳为他的身体健康难过，但他显然更不想让肚子里的酒虫难过。 他一如既往，留书一封，便安然地离开了洛氏医馆，洛晓佳也许还是会像以往责怪他，甚至好久好久都不和他说话，但许龙飞更清楚他现在该去做些什么。 风城在哪里？ 初秋的江南还是很美，因为所有的植物都在尽力地展示着它们一年以来努力奋斗的成果，蓄积着营养与能量，只为在来年初春时节争奇斗艳的群芳之中，再度觅得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但有些地方却不是这样，且不论万籁将寂的初秋，就算是万物复苏的暮春，还是万花竞放的盛夏，这些地方只有无边的萧索、永恒的寂寥。 风城，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 北国的秋，来的总是比别的地方悲凉。 风城，就在北方的北方。 离开风城，就是寂寥的大漠。 许龙飞来到这里的时候已是深夜。 他从没感受过这样的秋，这样的秋，仿佛有着可以融化整个天地的寂寥。 他很惊讶，这样的边陲小城，竟然没有宵禁制度。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 长街上的石砖并不平整，街边的建筑也错落无序，整齐似乎在这个地方是不存在的。但有一件事却整齐得令人叹息，——整座城，没有一盏还在亮着的灯，或许这里是天底下最能践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地方了吧。 所以也根本不需要什么宵禁制度。 许龙飞随意地在坐在一间屋子的屋檐上，望着远处即将离去的月亮。 风城的月亮很美，但这里显然没人会有欣赏它的兴致，——世界上很多事其实都是这样，你明明不在意的很多人很多事，却一直在你的无意之间向你展示着完美的一面，你却总会让他们在你的指尖溜走。 很多悲伤的情感也正源自于此。 夜将尽，天将明。 长街却依旧冷清，——许龙飞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会把决斗的地点定在这样一个根本令人提不起兴致的地方。 正在他疑惑的时候，却听到一个小男童轻轻地唱着什么： 小胖娃，泥人堆，妙手一捏心里美。 夜半阑珊灯火处，家家小娃它来陪。 他不禁转过头去，小童背着一个行囊，里面装满了泥娃娃，不仅如此，他的手上还拿着两个。 许龙飞叫住了他，问道：“小孩，你这泥娃娃怎么卖啊？” 小童抬起头来，望着坐在屋檐上的许龙飞，又唱道： 东家给，西家给，就是不给许龙飞。 卿公本非地上客，何必觊觎泥人堆？ 许龙飞面带疑惑地笑了，他不明白，一个想要他命的杀手不知道他就是许龙飞，而眼前的这个大概八九岁的小童，却清清楚楚地喊出了自己名字。 他又问道：“不给我许龙飞，这又是为何呢？” 小童拿着泥人儿，又唱道： 盼朝霞，盼天黑，就是不盼许龙飞。 风城有了许龙飞，只怕风城尸骨堆。 许龙飞无奈地笑了笑，咳嗽了两声，也唱了起来： 马儿跑，风儿吹，谁人不怕仇人追。 若非心中皆有鬼，为何惧我许龙飞？ 小童却不再唱了，只是瞪着他的眼睛，看着许龙飞，问道：“你不会真的就是许龙飞吧！？” 许龙飞笑道：“如假包换。” 小童仔细地思索了一番，豪情万丈地说道：“好吧！我看你的确有种天下第一神的那种气质！” 许龙飞不禁哑然失笑。 小童拿出了一个小泥人，说道：“这个泥娃娃可以送给你！可是你在那么高的地方我怎么上去给你啊？” 许龙飞笑道：“你放在地上就好了！” 小童说道：“你最好在天明之前拿到它。” 许龙飞问道：“为什么？” 然而当他再将目光移向地面的时候却已经再也看不到小童的身影了，地上只有一个小小的泥人儿。 他随即纵身跃下，左右观望了一番，拿起了那个泥人儿，仔细地摆弄了一番，却在泥人儿的脚底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叶”字。 他挠了挠头，却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有不懂的事就去问，这是个可以践行谦虚美德的好习惯，但这样的习惯往往也会带来麻烦事…… 风城终于开始有了一些喧闹的声音，许龙飞便拿着这个泥人在街上问了起来，他问了很多市井之人，但这些人的反应却也出奇的相似，不是避而不谈，便是缄口沉默，最终快步离开。 许龙飞从城南，一直问到城北。 他和之前一样，走进了一家饭馆，手里还是拿着那个泥人儿。 “老板，来一碗牛rou面！”许龙飞喊道。 很快，牛rou面便被老板端了上来。 许龙飞按照老套路，拿着泥人儿问老板：“老板，你以前可否见过这个泥娃娃？” 老板把玩了一番，忽然间瞥见了泥人儿脚底的“叶”字，点头道：“客官，不瞒您说，这泥娃娃我还真见过。” 许龙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老板说道：“这个泥娃娃是北城城主叶无秋用来邀请别人去他的公馆做客的，客官，这个叶字代表的就是叶无秋。” 许龙飞问道：“北城城主？” 老板继续道：“是啊，听您口音您不是本地人吧。” 许龙飞点了点头。 老板道：“哎，那就难怪了。咱们风城啊，分为北城和南城，叶无秋就是北城的城主，南城则是赵宁苏的地盘。” 许龙飞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在城南什么也打听不到呢！” 老板接着说道：“赵宁苏一家算是风城的世家大族，他们在风城已有七八十年的历史了。叶无秋不一样，他大概是十几年前才来的风城，但他很有钱，也很有办法，很快便占去了赵家的半壁江山。” “那他们双方的关系如何？”许龙飞问道。 “十几年前双方还争执不休，甚至修起了南城北城之间的围墙，但后来双方的关系已经有了不小的缓和了……”老板娓娓道来。 “原来是这样……”许龙飞喃喃道。 老板拿着泥人儿问道：“客官你这个泥娃娃是什么时候拿到的？” 许龙飞答道：“清晨。” 老板又说道：“客官啊，我看您最好还是尽快赶去叶城主的公馆，他平生最不喜欢的一件事就是等待。” 许龙飞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如果他要是真心邀请我去做客，只怕也不会这么没耐心吧。” 老板叹了口气，问道：“客官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许龙飞说道：“最后一个问题，你这的牛rou面多少钱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