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长夜漫漫
内城墙上一角，黑暗裹挟着一道身影，静静蹲伏在城楼外侧边上，无声无息，如同死物。两名兵卒打着火把巡逻，从远处走了过来，火光驱散夜色勉强能照亮一丈见方， “嘶~，这鬼天气越来越冷了，真倒了血霉，还要巡逻，就我们这些外姓的苦，看那些七家盟嫡系部队，一个个现在抱着白花花的娘们。”一名壮汉左臂夹着长矛，搓着两只手。 “唉，你少说两句，被督查队听到，又要扣你这个月军饷，现在世道不好，能混口饭吃就不错了，听我...” “呜呜呜...咔嚓...” “吧唧~”两声沉闷的响声在墙底下传来。 ......... 如今外城的防守形同虚设，虽然关上了城门，但只要你花一些钱财，那些士兵才不管你是什么人，到哪去，直接就放行，进城也是一样的道理。七家盟虽然有命令，但是都吃不饱、穿不暖了，谁还管你。本来这些人就都是要么得罪人被发配，要么没路子，或者是受到重伤留下残疾，内城不要。唯一发财的油水就是这城门，大家都不谋而合。 月黑风高，月光偶尔从云层上方照射下来，给大地照亮一点光线。蔡寅小心翼翼，一身全副武装包裹黑衣，背后背着吧刀鞘，两手各执有东西，步履轻快，无声无息的朝着城外更深处赶去。 充沛气血供应下，完全控制了脚掌和小腿的每一块肌rou，行走时宛如一根根钉子，轻轻扎进地面，却又声音轻微。行进时几乎听不到什么声响，完全被夜风吹拂树叶的哗啦声掩盖。蔡寅也是第一次深入城外到这个地步。以往他只出来一次，到一座高山就停了下来，但这一次，他没有停留，直接快速穿过山间被人开辟的大道，朝着更远处摸去。 本来想再增加些后手，但是时间来不及了，虽然飞业城一直有股风雨欲来之感，但迟迟不见有所动作，所以在忍耐许久后，这一次，他终于准备齐全，着手行动。哗啦的树叶拍打声中，蔡寅一路疾行，两侧黑乎乎的草丛和树木飞快掠过。鼻子里能闻到干燥的草丛和树叶气味，偶尔还有一些rou类腐败气息，一路走，一路将手头不断抖动，将什么东西丢了出去。 一直行进了数刻钟。忽然蔡寅身影一顿，迅速闪到一颗粗树背后，静止不动。目的地已经到了，洪家堡外围。树林正前方，透过缝隙看去。一座四四方方的高墙院落，组成了一个类似土堡的形状，静静矗立在盆地之中。院落四周有火把燃起，火光随风摇晃，忽明忽暗。一直延伸到远处，这种土堡数不胜数，火光如同上天的星河，密密麻麻，仅有亮光的规模已经远远超出一座小镇了。 坐镇最中央的是一座高大的城池，外城墙也就比飞业城低了一些，那古朴城墙，像是亘古就屹立在这里一样，高大的墙面上早已布满了点点痕迹，而这些痕迹，正是时间逝去的回忆，是历经沧桑的最好佐证。而此时，其上插着的是洪字的旌旗，黑夜中也能让人看清，舞动飘扬。洪家堡的堡原来是城堡的堡，而非土堡的堡。远远看去，像一只匍匐待战的巨兽。 蔡寅能摸到这里，全凭郑老头珍藏的一幅地图，被老头当做宝贝一样，不让人碰，其上密密麻麻标注了飞业城周围的情况，要数最显眼的就是这洪家堡。要不是一次他拿出来檫试，被蔡寅看到，幸得以观阅，牢牢记在心中，这大晚上的，还真找不到。 几个身材健壮的汉子，拿着灯笼，背着刀剑，正缓缓朝蔡寅这个方向巡逻过来。这几人个个身上穿着黑色制式皮甲，腰上配着带鞘宽背刀，走起路来动作迅捷，训练有素。很快，几人便从蔡寅不远处穿插过去，朝另一边去了。 蔡寅轻轻从大树背后走出，仔细观察了下这小土堡。土堡长二十米左右，宽也就十来米，里面应该容纳不了多少人，这么晚还有守卫进行巡逻，警惕性看来不低。 蔡寅认出这些人身上穿着的衣服，和他打照面见过的黑风骑不同，但和在寺庙见过的差不多，只是这些人要明显低上一级，武器皮甲像是久穿苦练而导致磨损做旧，身材也小了一圈。 他正打算悄悄靠近土堡，动作为之一滞，忽然右边有一点动静传来，是脚步声。紧接着是一阵细小的流水声。蔡寅瞳孔一缩，心脏剧烈跳动了起来。深呼吸两口，这才轻手轻脚摸过去。借着月光能看到白白的双股，是一名士兵，在一棵树下脱了裤子正在小解。 他没想到有哨兵这种东西，还好有先观察的习惯，不然铁定被这人给发现，那大晚上出现在这里，有八张嘴都解释不清了。 哨兵吹着口哨，优哉游哉的一哆嗦，忽然感觉身后有人，还没有叫出口，嘴巴就被人捂上，脖颈一痛，头扭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终于看见一个黑衣人正拖动着自己，却再也开不了口。 蔡寅缓缓摸着前进，这才看到树林中有一个小木亭子，正对着洪家堡，如果有人入侵，第一时间就可以看到。此时还有一人立于亭中，听到树叶被踩踏的声音以为是同伴回来了。还没有转身打招呼，就被蔡寅故技重施，扭断了脖子。 松了一口气，他吸取教训从地上捡了几颗石子，放到怀中备用，又捡了几颗往前面一丢，见附近没有动静，应该只有这一处哨所。蔡寅脚步一动，他速度极快，双脚连点，转眼便在树叶哗啦作响声下，窜进了土堡一处阴影中。 很快，又有下一个巡逻队，朝这边过来。蔡寅没有轻举妄动，收敛呼吸。他打算潜入进去，打探打探里面的情况。巡逻队一声不吭，脚步一致，迈着整齐的步伐，从土堡边上缓缓离去。 蔡寅贴着墙壁，看了看走过的兵卒，想了想外围都这么警惕，要进去肯定没门，摸摸看这小土堡什么情况好了。这才动了起来，沿着墙体移动。不多时，他转了一圈，根本找不到任何漏洞入口，连个窗户也没有，无奈之下，只能摸到土堡入口处。入口有一扇木门，看着极其厚重，门口有两个士兵，蜡像一般的站在左右，一动不动，警戒着周围。蔡寅轻轻停下，猛然脚下一蹬，身影宛如蝙蝠飞射而出，一闪而过。伴随着一点寒芒，长刀出鞘，从兵卒背后轻轻掠过。 噗通。 两个士兵一声不吭，倒地身亡。蔡寅双手一分，放于门上，肌rou隆起，大门门锁扯起，嘎吱木头摩擦声响起，门被往外强行拉开了。里面两个卸了头盔的士兵正在喝酒玩骰子，此时发现不对，扭头看来，怒吼一声，两人同时抄起放在手边的兵器，脚步虚浮朝着蔡寅猛扑过来。两只手臂同时带着冷锋，一前一后砍向蔡寅。 “有刺客~” 蔡寅双手迎上，拳力一吐，动作跟快，噗噗两声闷响印在对方胸前，两个士兵被巨大反震力打得连连后退，面色迅速涨红成猪肝色。嘴角逸出鲜血，急速后撤想跑，知道自己不敌。但可惜还是晚了，蔡寅速度极快，在他们刚刚后退的一瞬，他便往前欺身，一人一拳，再度轰中，速度比他们快太多了，两者气绝当场。 很快，远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想来是被刚刚的呼声引来的。巡逻的一队人快步赶来，在门口处，刚要进门，被蔡寅一把从后背取出的长矛，弯腰蓄力一掷，串糖葫芦一般，数人当场倒地。 “原本是打算潜入的，现在好了。”蔡寅叹了口气，再度将后背仅剩的长矛取出，这正是他从内城那那个守卫手上拾取来的。凭借蛮力，对着来人就是一捅，因为门口不大，一半又被“串糖葫芦”挡住，出奇的好守，来一个死一个，没有士兵能顶住第二下，全都化作蔡寅矛下亡魂。 似乎这个土堡就这么点人，仅仅是个放哨的位置。见不再有人上前，蔡寅舍弃了已经鲜血淋漓的长矛，拿起了几把长刀，将被自己双拳打死兵卒身上的痕迹处理一番。对着门外就是一冲，双腿紧绷，倾尽全力，化作一道黑影。 很明显，蔡寅要将这处外围土堡弄得像是被七家盟的人偷袭所致，加快两边的局势，这样才有机会，想要火中取粟，就得让大火蔓延开，方能乱中取胜。否则，就自己这点实力，连接近洪道元都不配，怎么有办法弄到自己所需的东西。 ...... 呜呜.. 几头绿眼睛的黑毛狼犬，忽然低头伏地，鼻子不断乱吠。 “有人入侵！”狼犬后面，牵着绳子的数名士兵低沉道。 “居然有人敢侵入我洪家堡？” “哨兵没有回响，应该是全部被解决了。百夫长大人，现在怎么办？”一人回头问道。 众人身后，一名身高近八尺的高大汉子，正一手提着一柄黑色尖刺战锤，眼如铜铃，气血如洪，没，每走一步，靴子都会在泥土上留下痕迹。 “哨兵和巡逻都没反应，肯定死了，随我杀过去！”汉子舔了舔嘴唇，将两个战锤往肩上一抗，带领着众部下，身形轻盈的贴地朝土堡冲去。